或许和诺万自小在中国练武有关，又或许是他天赋异禀，所以诺万身体里埋藏着超过表象的力量；但是，另一方面，诺万应该是纵欲成性的，所以他的内里还是有些虚，除了纵欲，纪无华想，应该没有什么东西能对诺万的身体产生程度不轻的腐蚀。

    纪无华说：“刚才是我先出招的，你挡下来了。现在你来吧。”

    诺万不说话，他一边一下一下紧攥拳头一边慢慢靠近纪无华。在诺万看准时机冲刺的一刹那，纪无华抬起了右腿，上半身准备侧向闪躲，左臂弯曲且紧贴腋下。左手掌心向上，右手握拳朝前，纪无华保持此防御姿势不变。

    纪无华做出防御动作之后，诺万立即跳开了，跳开的诺万自己结束了自己的冲击。诺万的拳头碰到了纪无华的左肩，与此同时，纪无华的右腿也准备踢出，他差一点踢到诺万。纪无华没有想到诺万能躲开。防御动作是纪无华为诺万设置的陷阱，请君入瓮的准备已经做周全了，可是猎物在反应过来之后的一瞬间就逃走了。

    纪无华轻出一口气，顺着诺万跳开的方向，他单脚踩地跳了过去——右脚保持不落地，仅左脚旋转发力。诺万想要再次跳开，纪无华右脚忽然落下，蹬地急转，在诺万二次跳开的方向，纪无华截住了他。

    纪无华低垂头颅，他右手垂于体侧，左手呈掌立于胸前，做出以肩靠撞的姿势后，纪无华的右肩向下向前发力，然后撞中了诺万。诺万连连后退，最后收不住倒在了地上，翻了一个跟头，他撞到墙角才停下。

    古梦宁尖叫一声，然后连忙跑上前扶诺万坐起。

    纪无华盯着诺万看，他慢慢走向诺万，问：“你没事吧？”

    诺万吐出了一口血，他整个头都在颤抖：“以前的打斗我很少吐血，你刚才的撞击让我内出血了。纪无华，我佩服你，佩服你们中国的武术，我学了大半辈子，可还是没学到内伤敌人这种绝活。”

    纪无华蹲下，慢慢扶起诺万，他说：“打磨筋骨自然简单，可是五脏六腑呢，那是人体最脆弱的部分，在保证不伤害它们的前提下再养护强化，才能达到内外皆强的效果。可惜绝大多数人并不爱惜自己的内脏，如果不是你各种生活上的坏习惯拖累，刚才这一下你是不会吐血的。”

    古梦宁盯着纪无华看，很长时间过去，她的眼睛都没眨一下。

    诺万慢慢站起来，看了看自己一路后退的轨迹，他摇了摇头说：“虽然之前看过你的比赛，可是真正和你交手之后，我还是无比惊讶。你是怎样将我撞开这么远的距离的？究竟是你的力气太大，还是你的技巧太熟练？”

    纪无华想了想，他回答说：“力气和技巧都是原因，但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你自己。”

    诺万慢慢推开古梦宁，走了几步，坐在跑步机上面，使劲擦了擦嘴角后，他说：“你是说我把自己的身体给糟蹋了？”

    古梦宁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纪无华没看古梦宁，他盯着诺万说：“谈不上糟蹋，很多人都是这样对待自己的身体的。”

    “那你呢？纪无华？”诺万抬头看着纪无华说话。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透支自己的身体，在打斗以外。”

    “那样的人生太乏味啦。身为男人，不能喝酒，不能抽烟，不能……”诺万看了看古梦宁，古梦宁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狠狠瞪了他一眼。

    诺万笑了两声：“我妻子很早就去世了，我有过很多女人，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为什么要难为自己呢。”

    纪无华不说话。

    古梦宁一双眼睛来回打转，她对这个房间很好奇，可是她不敢仔仔细细地、角角落落地观察以及触摸。“那你们算是分出胜负了吗？”古梦宁问诺万。

    诺万点了点头说：“我不是纪无华的对手。亚欧地带，应该不存在能够威胁到纪无华的拳手了。”

    古梦宁松了一口气，她问：“那你们不会再打架了吧？”

    纪无华这时摇了摇头说：“如果是生死之争的话，我不会赢得这么轻松。”

    诺万点上了一支雪茄，抽了一口之后他才想起要征得纪无华的同意，于是问：“我可以抽烟吗？”

    纪无华想了片刻，说：“可以。”

    诺万吐出一大口烟雾，他眯着眼说：“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我们不要有生死之争吧，我的实力远在你之下。你的实力太令我震惊了，我到现在还没有回过神来。你才这么年轻，怎么会有这么强的格斗能力？是你们中国地大物博人杰地灵吗？还是你的天资千年一见？或者说，你们代代相传的武术本身就强大到匪夷所思？”

    “我也不知道。不过，之前在省城养病的时候，我遇到过实力碾压我的人，对方还是个年轻女孩。”

    诺万皱了皱眉头，他发出“嘶”的吸气声：“碾压你？不要开玩笑了好么，我也算是有点见识的人，这个世界的拳手群体内你已经算是顶级的了，能够碾压你的恐怕不是人类。”

    纪无华半晌不说话。

    诺万盯着纪无华问：“难道？”

    “我怀疑那根本就是生化试验品一类的东西，总而言之应该不是普通人。”纪无华说。

    古梦宁说：“生化试验品？那也是有可能的。”

    诺万低下头，想了一阵后，他说：“不考虑这些了，你以后会遇到什么样的强敌都是你的事，现在我要让出自己的王座了。纪无华，以后尽管活跃在亚欧地下拳场上吧，卡尔这些人根本不是你的对手……当你打不动的时候就让出王座，不要用生命和鲜血去扞卫它。”

    “王座什么的我并不在乎，我只想知道在亚欧之外有没有强到无法想象的拳手？”

    “肯定有啊，拉丁美洲的拳王、东南亚的拳王、北美的拳王……很多拳王都是不能去招惹的对象。”诺万忽然咳嗽起来，咳嗽带出了一口血。古梦宁吓坏了，她愣在原地不知该干什么。

    纪无华蹲了下去，他伸手探了探诺万的手脉，然后又将手搭在诺万的侧颈部，过了一会儿，他说：“不要紧，大约是脾和肺受了点伤，恢复几天就没事了，不要抽烟不要喝酒。”

    诺万笑了笑，看了看夹在手上的雪茄，猛抽一口后，他半眯着眼说：“有什么关系么。”

    古梦宁跺了跺脚，她对诺万说：“你不听纪无华的话是吧，这几天再抽烟我就不理你了。”

    诺万抬头看着古梦宁，纪无华看到他嘴角不自觉地上撇。最后诺万灭了烟说：“闺女，这几天老爸不抽烟了。”

    “你先找个地方休息吧，好好睡一觉，再多吃点好的，内伤很快就会好的。”说完话，纪无华站起身，他直视古梦宁，“对不起了。”

    古梦宁“啊”了一声，反应过来后，她立即回答：“没事啦没事啦，你们的规矩我懂的，这个不能怪你，你已经手下留情了不是么。”

    诺万发出“呵呵呵”的笑声，但是没有说话。

    纪无华微微一笑，他说：“那你照顾好你爸爸，如果有什么难处，你尽可以联系我。”

    古梦宁“嗯”了一声，然后弯下腰准备扶起诺万。诺万冲古梦宁摇了摇头。

    纪无华问：“怎么了？你不需要休息吗？”

    “我的身体素质虽然比不上你，但相比一般人还是好很多的，这点伤真的不算什么，我现在就想跟你多聊几句。亲身经历过了不起的奇迹之后，我才能理解当时的戴维斯究竟有多绝望。可是我不太懂——你之前和不少拳手交过手，为什么没有打出很大的名声？”

    纪无华说：“以前都是中规中矩来的，每次对战，我只会将实力显露出一部分，大约就是高于对手一点点的层次。但这一次不同，戴维斯作恶太过，我根本没想对他手下留情。”

    诺万边听边点头，之后他说：“对了，纪无华，东南亚的拳王你要格外小心，我没见过那个人，但据说是一头野兽。虽然近两年没有听见过东南亚那边的消息，但你还是要当心，他有可能会挑战新的亚欧拳王。”

    纪无华摇了摇头说：“你不是说过么，当初你将拳王的名号故意让给别人了；如果真遇到东南亚拳王，那欧亚拳王的名号就给他吧，我实在不想揽下这个麻烦。也希望你不要跟任何人透露今天这件事。”

    “我早就猜到了。可是，纪无华，你想清楚了，拥有这个名号你能获得巨大的财富。如果你不去主动招惹是非的话，凭我现在的关系网，我可以保证你这个新拳王的人身安全，你的后半辈子不仅不愁吃喝，还能尽享这世间的乐子。”诺万说。

    纪无华低垂眉眼不说话。

    “而且这都是凭你自己的实力挣来的，你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你再清高也不能光考虑自己吧，你的女朋友现在就在隔壁午休吧，想想她，想想你们以后的家庭，你靠什么给她幸福，你靠什么让她活得自由自在、无忧无虑？没有钱是不行的，即便你再能打。如果不抓住机会积攒财富名望，有心人会想尽办法让你走不下去。顶天立地的男人都不是莽夫，你说呢纪无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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