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他摇了摇头，“我今天来不是追究你的责任，是来问你，为何找到了替死鬼，你还在这河里为恶？”

    “柳神大人您这话说的，要是能走我早走了，阴差都十年没光顾过我这小河了，准备的礼都送不出去！”

    尽管水鬼面色惨白，但也能看出他的无奈。

    “为什么？”万逐流接着追问。

    “您问我？我就是一个小小的水鬼，怎么清楚阴府那些大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嘞！”

    没有得到答案，这让万逐流的心底就如同猫抓一样，燥得难受。

    “柳神大人，您既然来了，要不也超度一下我们，走个阴差的后门，早点轮回转世也好啊，这河里又臭又冷，我是一天也不想待了！”

    水鬼见他要走，连忙靠近些，一脸谄媚地求情起来。

    闻言，万逐流只是白了他一眼，淡淡道：“要是刚刚那种物理意义上的超度，我倒是可以帮你这个忙！”

    “呃……那就不劳烦您老大驾了，我自己超度自己也是在行的！”

    水鬼讪讪一笑，就要将头埋进水里。

    见状，万逐流眯了眯眼，施展望气术。

    发现这水鬼头顶，一条宽大的柱状白气，竟然时不时泛着红光。

    按理说，阴鬼之物，不可能会有这种气运形态。

    这让他有些好奇。

    “慢着，你是哪年死的，之前是何方人士？”

    万逐流的话让水鬼停顿了一下，然后恭敬答道。

    “禀柳神大人，小的名叫方原，乃是大夏朝天宝年间的进士，被贬谪北境时，落在这河水中身亡，距今有三十五年了吧？！”

    “三十五年？那你前二十五年干什么去了？没找替死鬼？”

    “哎！”

    方原叹息一声，“彼时我每日与三玄道人坐而论道，虽为水鬼，却也快哉。

    也是到了这十年，我才想着去轮回，不料……没机会了！”

    “原来是这样！”

    万逐流抬起手来，撒下一抹淡淡香火。

    香火落在方原身上，他的身躯顿时凝实许多，身上原先的黑气也消散了。

    头顶上的红白之光闪烁，越发明显。

    香火不能让克制他，说明这水鬼还真不是普通的游魂孤怪，起码不是阴修。

    ‘据说有红色气运的，不是善功加身，就是修炼有成的玄门中人，而这方原是个阴鬼，只能是善功加身了。’

    但一想到水底还有十来个被他拉下水的替死鬼，也不像是喜欢做善事的人呐？

    莫非……

    他扫了一眼河道，发现水虽然浑黑，但没见几具尸体。

    不禁问道：“这河里的尸体，都是你清理的？”

    “嗯呐？泡水里，太臭了，我要爱护自己的家园，全给弄前方那土丘里埋了。”方原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万逐流这也就明白了。

    虽然他自己没意识到，但也算是在做好事。

    而且一做就是十年，自然能积累不少善功。

    不过，他还是不明白，为何相比较于其它魂魄，方原看起来活跃多了。

    于是忍不住又问道：“为什么近十年死去的阴魂，都没什么神志？”

    “原来您也发现了啊！”

    方原也来了兴趣，拖着一身水，爬上了岸。

    “说起来，我还是在近两三年前才察觉的，这十年死去的人，都只能凝聚两魂，并没有三魄，所以看起来呆呆傻傻的。

    前几年，我本想将此事告诉三玄道人的，可惜他香火断绝，无法离开道观，我也没办法去找他，就搁置了！

    这些年，连个聊天的鬼都没有，闲得我心慌，哎！”

    原来是这样！

    万逐流暗暗沉眉。

    人死之后，三魂归于地，形成阴魂，主无形；七魄归于天，化作万物之精，主有形。

    而若按方原所说，现在的阴魂都只有两魂，那么另一个魂去了哪里？消散了？

    对此，方原也没有给出答案或者猜测。

    万逐流终归也是半路出家，是个半吊子阴神，没正儿半径做过城隍之类的阴司官，对这些事情并不了解。

    想到这，他看向方原，“一直留在这臭水河里也不是个事儿，你既然能在前朝中进士，想必有两把刷子，跟我走如何？”

    “跟您走？”方原显然有些意外，上下打量自己，然后才道：“柳神大人，我这副行头，怕给你丢面啊！”

    闻声，万逐流眯了眯眼。

    他已经发现方原具备吸收香火的能力，但不知道具体能到什么程度。

    索性试试……

    “方原，你可愿追随本神，本神可降下神通，为你重塑神魂，再造香火之身！”

    “啊？柳神，您来真的啊？”

    “废话！愿不愿意？！！”万逐流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下一刻，就见方原已经跪倒在地，“蒙柳神大人垂怜，小鬼若能脱离这臭水河，愿世代供奉左右。

    天地共鉴，若有虚言，可敕令九霄神雷，灭我神魂，鞭笞于九幽台，永世不得超生！”

    见状，万逐流身上法力催动，神光涌现。

    下一刻，他便沉浸于面板之上，从中调用二十点香火，全部打进方原的阴魂之上。

    噌！

    霞光闪耀，顿时生出一道白芒，将方原彻底包裹进去。

    在万逐流的视线之中，可以看到，一颗花生粒大小的白纹出现在方原的额间，从淡色变得越发明显。

    他明白，这是香火正在帮助对方生出法力。

    一息，两息……

    足足过了五十息的样子，白光才缓缓散去。

    臭水河边，原先方原所站立的位置，一道白袍书生立在那里，剑眉星目，头顶红白光带，端是一副好样貌，端是一尊大善神。

    “你……”

    万逐流一时间也无语了。

    这方原的样子，未免也太装了一点吧？！！看起来比自己还有仙气，搞没搞明白自己的身份？

    “咳咳！”

    他故意咳嗽一声。

    这时，方原才缓缓转过头，突然嘴角微微上扬，邪魅一笑，将这美好的一幕彻底破坏掉。

    “嘿，这行头不错，柳神大人，这行头帅呆了！”

    “也就那样吧！”万逐流撇了撇嘴，“做神呐，关注的永远是百姓疾苦，不是个人的形象，你以后要多看多学，明白了吗？”

    闻言，方原立刻正色起来，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不过，我还有点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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