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

    看来这头三天并不是她行动的好机会。要是尚未开始就引人怀疑，反而得不偿失。所幸她入宫的时间也不止这一两日，不急于一时。

    她有些庆幸林渊把琪儿派到她身边来，不然贸然行事最后还不定是什么结果呢。

    “三天后秀女们拜会皇后娘娘。那个人也可能会在。主子不如借这时机先与她混个脸熟。”

    以那人的身份，这样大的事儿她必会参与的。琪儿所说不假，与其自己费力试探，不若借这个机会，先看看对方是什么样子。

    “那我可地精心打扮一番了。”

    进宫的秀女如此多。她虽容貌倾城，可也不好托大。毕竟女子的美各有千秋，她也未必一定就是那个最出彩的。

    更何况她素来谨小慎微，又几乎每天都要应付赵氏与叶梦嫆。实在少有心思花费在打扮上。说来也是惭愧，她对女儿家这穿衣打扮之事，其实是不大擅长的。

    见她面有难色，琪儿凑过去问道

    “主子可是不想在宴席上太过惹眼？”

    叶梦寒摇了摇头，她既进了宫，要做这险而又绝的事儿。又怎么还会担心惹不惹眼。她担忧的反而是不够瞩目，掩在茫茫人海里。无法得到她的注意。

    “我是怕这进宫的闺秀如此多，令她难以注意到我。”

    琪儿听她这话莞尔一笑，回道。

    “主子太过担心了。我们有心算无心，已然占了先机。更何况以主子的相貌，又岂会掩埋在人群之中。”

    琪儿这话倒不是恭维。她久居宫中，这宫里面的人哪个不是容姿倾城，婉转多娇的。可一见到叶梦寒，却真应了那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令一向见多识广的她也生出了些惊诧。

    要说唯能与主子比肩的，也就只有名冠都城的小容主了。小容主的容貌虽不是上佳，但难得的是身上的风骨。

    要说把这两个人丢在人群里。主子以容貌受人瞩目，小容主以风骨为人钦叹。具都是明珠一般的人物，断不会被掩在沙里的。

    “既有你这话，我倒还放心些。只是三日后的会面，还要请你多为我指点。”

    既然琪儿如此了解宫里内情，有她在自己身边指点，想来会更符合宫中这些贵人的眼界。

    “这是自然。”

    琪儿边答应，边从袖中拿出一个红绢袋来。绢袋打开，里面是一套玉饰。耳坠子、钗子和项坠，一应俱全。都是用白玉雕的蝴蝶样式。这蝴蝶小巧精细，即使是刻在玉上都有一种随时飞出的灵动之感。更难得的，这套玉饰看着还颇有些熟悉。叶梦寒总觉得这蝴蝶，就好似在哪里见过似的。

    “这是？”

    这玉饰显然是早就准备好送给她的。不过令王和大哥，在她进宫前也都送了不少。想来已经够应付宫中这些宴席了。

    琪儿将那红绢子上的一只玉蝶轻轻翻过来，只见那玉饰后面每个都刻着一个寒字。这是自己的名字？叶梦寒将剩下的玉饰也都翻过来，只见上面每个都刻着同样笔法的一个“寒”字。

    “这是林公子亲手刻上去的，字也是他亲自描的。”

    他们两人才相识不久，叶梦寒也确实认不出林渊的字迹。不过琪儿为什么要特地像她说明呢？林渊又为何要送她这样一套首饰？他明明知道令王在她入宫前，已经送了她许多。足够她不重样的戴上几个月了。

    她脑海里不自觉地，就浮现出林渊那日的神情。那天当她说道令王，还有送给她的那件儿信物时。他那般生气的模样。

    该不是因为这个？

    叶梦寒心头突升起几分笑意，怎么那样果决的人物。也会因那小小的玉璧而不悦，还赌气似的自己又送了一套。

    琪儿看她一会儿笑，一会儿摇头。也不知道她这样算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心里有些忐忑，这可如何去回禀自家大人。

    这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啊？

    叶梦寒仔细的打量着这套首饰。玉是好玉，入手的感觉比令王送她的那块玉璧还要温润。蝴蝶雕的也栩栩如生。只是这首饰的形状不循常规。倒不像是正经的手艺人做的。难道他不仅在上面刻了自己的名字，连这首饰都是亲手打造的？

    她小心地拿起在绢布上的项坠，仔细地戴在脖颈上。那白玉质感微凉，碰到她细嫩的皮肤时，不免让人感到一阵凉意。但很快那玉就随着她身上的温度渐渐变暖，反倒像是一直就守在她身上的一块儿。

    叶梦寒心里想着，真是物随其主。这玉倒也和林渊很相像。初见时冰冷的让人看上一眼都觉得惧怕，但接触久了却又如玉般温润。似乎永远也不会伤害她。

    琪儿看她珍视的将这玉饰戴上。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看来主子是喜欢的，她也可以回去复命了。

    林大人这眼光也真好，挑的玉坯白玉无瑕。正衬主子这豆腐模样似的面皮。就是如她这样的女子，都看她看的入迷。

    叶梦寒这进宫的头一天，可也还算的上是顺利。有了林渊安排给她的琪儿，倒是让她对这天兴的宫城稍微熟悉了些。琪儿从皇后娘娘开始，细数这朝中还算得宠的妃嫔们。将这宫中的忌讳和需要避开的麻烦人物，都悉数告知。

    两个人说到半夜，直到琪儿看出叶梦寒已经有些睡意。这才停了话头，让她好好休息明日在研究。

    第二天清晨，按照册子上所说。卯时起秀女们就要开始梳洗打扮，准备去嬷嬷那里学习《女德》和《女则》。

    叶梦寒被琪儿叫起，穿上早就备好了的衣服。跟着她的脚步，急匆匆地赶去院子里，等着嬷嬷的到来。

    昨天那三个与叶梦寒一齐被嬷嬷领进来的闺秀，现在都一同站在院子里。许是因为得到了一天的休整，这三人的状态都要比昨日好上许多。

    她们的穿戴也与昨日并不相同。虽打扮的各有差异，但大面看着都是往贵气一路上走的。叶梦寒想着这些个闺秀，或许都是不想在这宫中落了下乘。毕竟这里贵人云集，若是被人看轻了，于她们日后无益。

    连她今日的打扮都要比往常更清贵些。那些平日里爱戴的，诸如铃铛、红绳之类的上不得台面的饰物也都被取了下来。换成了玛瑙翡翠、宝石珍珠一类的贵器。

    她只觉得头上都要比平日重那么几分。可再去看院子中，与她同为秀女的这三人。就知道自己这还算是轻简的了。没看昨日递给嬷嬷银子的那个李小姐，头上戴的红宝珠都快要比她梳起发髻还大了。

    琪儿看她在看那位李小姐，便凑在她耳边小声说道。

    “这宫里人都不是好相处的，似李小姐那样的打扮反而会适得其反。”

    这是在提醒叶梦寒。进了这宫墙里，连打扮都是一门学问了。既不能太惹眼，也不能太普通。

    引人嫉恨和让人轻视，都有可能会带来危险。

    叶梦寒点点头，低声答道

    “知道了。”

    好在她也只是在宫里走个过场，并不真的久待。真不知道那些一门心思，想要留在宫中的闺秀们，到底是如何想的。

    她本还觉得叶府有个四处妨害她的继母，就够令人胆战心惊的。却不想这进了宫，更是要时刻注意。哪怕这小小的打扮都有可能要了他人的性命。

    “昨日来的匆忙，咱们姐妹四个，还没有好好认识一下。毕竟同住在一个院子里，往后说不定也是姊妹。我们四人还是相互介绍一下的好。”

    这时间尚早，嬷嬷也还没来到院子里。这位李小姐一看就是个性子活泼，爱张罗事儿的。见四个人都到齐了，立刻就与她们说起话来。

    叶梦寒一向不讨厌她这样的性子。还是那句话，这直来直去的人要比那笑里藏刀的人好上许多。再说她说的也不错，她们四人还要在这里住上一阵子。直到领了今上的封赏才能出宫。要是相互连名儿都叫不上来，也是可惜了这同住一起的缘分。

    她正要开口说自己的家世，就看那李小姐旁边一个，穿杏色衣裳的闺秀走了出来。冷冷说道

    “日后我们不定要在哪家相见，这短短的缘分又有什么好介绍的。要是想知道大家的名讳，你在皇后娘娘那里仔细听唱名就是了。”

    她的容貌是很凌厉的那种，仔细看来她与苓容郡主倒有几分相像。都是那种俱有侵略性的美，很难让人忽视她们。

    但她说话的样子，却又不似陵容郡主那般爽利干脆。反倒又似了小容主，颇有些心灰心冷的意味。

    那李小姐被闹了个没脸。但她也不生气，反要劝说她

    “你这个人也忒没意思了。认识一天不也算认识嘛。”

    她说话有几分赖皮，倒是很容易就能和别人拉近距离。叶梦寒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活泼的性子，倒是很投她的脾性。

    心里想着要是叶梦嫆，是这个性子该有多好。要真是这样，她也未必会在叶家过的这般艰难。也能似别人家一样，和和气气的做亲如一家的姐妹。

    她自言自语道

    “她这性子倒也很好。”

    一旁的琪儿听了，忙对她摇了摇头。

    “主子可别被这一两句话就迷了眼。能进这宫里来的，哪儿有性子纯良的。你看她这般会说话，就知道她也定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

    她这话说的凶险，到实在地吓住了叶梦寒。想着不至于一进宫来，就要把人如此的妖魔化吧。但仔细想想琪儿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

    一个是素不相识的人，一个是林渊派给她的人。两者相比，她当然还是更相信琪儿。

    于是本来还想开口与那女子说上两句，这会儿也消了这心思。同那杏色衣服的小姐一般，不在多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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