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来了，常宁顺道帮老婆大人订了一套裙子。

    该办的手续办完，他背着胳膊，悠然而去。

    为了等待铁蛋，所以他的速度并不快。

    这不，刚走出百十来米，便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入耳朵。

    “先生留步！”

    铁蛋带着呼呼气喘，绕至常宁身前。

    待常宁停下脚步，他立马把自己的腰杆子弯成了九十度。

    “多谢先生相助，欠您的银铤，铁蛋来日必还！”

    言落，他并未立刻直起腰肢，似乎是在等待常宁的回应。

    “说完了吗？”常宁淡然道。

    听到这话，铁蛋狠狠一怔，不自禁地捏紧了垂落身侧的拳头。

    “我铁蛋说话算话，还请先生告知名讳！”

    看得出来，这个小家伙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

    要不然，他也不会在得到陌生人的“馈赠”后，直接去那家制衣店找回先前丢掉的面子。

    “钱，你可以不用还，帮我做件事就行！”

    常宁并未直接审问，准备换个更柔和的方式来从这小子嘴里套取情报。

    “先生吩咐，我铁蛋便是刀山火海也在所不辞！”

    “不必刀山火海。”常宁徐声道，“你只需要帮我盯个人。”

    “什么人？”铁蛋并未犹豫。

    常宁把之前这小子去卖木材的那家木器铺的掌柜搬出。

    铁蛋的脸色明显变了变，愣了好一阵才沉声问道：“能问问您为什么要监视他吗？”

    “我听说，他收了些不该收的东西。”常宁随口道。

    听到这里，铁蛋的心狠狠咯噔了一下，脸色也愈发不自然了。

    “怎么，你认识他？”常宁看他沉吟不语，出言试探。

    “不，不认识。”铁蛋自然不可能轻易承认。

    仔细把常宁打量一遍，他小声问道：“您气度不凡，还一身正气，难道是官府的人？”

    “没错，我正调查一件木材失窃案。”常宁略一沉吟，终究把头一点。

    霎时间，铁蛋看向他的眼神之中便多了一抹警惕和畏怯。

    深吸口气，他把目光悄俏挪到常宁脚上，并把自己的脚也瞄了几眼。

    “您，难不成是在跟踪我？”

    此话一出，常宁反而被弄得微微一怔。

    虽然他并未出声，但铁蛋却似已认定自己的猜测。

    “为什么不抓我，还反而……”

    没有把话说完，铁蛋摸了摸自己袖口里剩下的那块银铤。

    “你很聪明！”常宁面露欣赏，“不妨猜猜我的目的！”

    作为一个爱才之人，他起了要试试这小子究竟有多大本事的心思。

    铁蛋眼神闪烁，居然没有要逃跑的打算，真就托着下巴思索起来。

    “您查的是失窃案，除须抓到小偷之外，还应尽力追回失物。”

    “在我之前，那家木器铺就已收购过至少一批来自清元观的木材，您应是已经觉察到，木器铺是之前那伙小偷的固定销赃点，所以才会对木器铺特别关注。”

    “可无论是要追回失物，还是要确认小偷的身份，您都可以直接去找木器铺的掌柜，根本就没必要来向我打听。除非……”

    “除非你是想抓现行，所以才让我去盯木器铺掌柜，就是想确认下次交易的时间！”

    说到这里，铁蛋点点脑袋，似乎是在肯定自己的推测。

    常宁的眼底却多了一抹失望划过。

    “看来，是我高估了这小子。”

    心头嘟哝，他正打算出言否定对方的推论，却没成想，铁蛋先摇起了自己的脑袋。

    “不对！清元观有官兵看守的消息连我都知道，那些小偷不会没听说，岂会再铤而走险？”

    “而既然派了人在清元观守着，那就说明官府没打算再让之前的那些小偷得逞！”

    “如此一来，抓现成一说，自然也就不成立了。”

    铁蛋自顾自地嘟哝着，甚至在大街上来回踱起了步子。

    “我明白了，您让我去盯梢是假，试探我才是真！”

    “您其实是想确认，我究竟对木器铺了解多少。”

    “或许还想从我这儿得到一份证词，好作为抓捕木器铺掌柜之后所审出供词的参照。”

    “再不然，您是想从我这儿得到一些与另外那伙小偷儿有关的线索，准备先抓住小偷，然后再对木器铺动手。”

    “这么一看，那家木器铺很可能有着一个让你也颇为忌惮的靠山。”

    “嗯，应该就是这样的！”

    说到这里，铁蛋脸上完全没有了之前的那种迷茫，只有笃定。

    “年纪不大，心眼子倒不小。”常宁哈哈地笑出了声来。

    “我说得不对？”铁蛋重新拧住眉头。

    “不算错，只是不甚准确而已。首先，我并没有调查过那家木器铺的背景，所以暂时并不知道那家店子背后，是否有什么靠山。”

    常宁收敛笑意，继续道：“其次，我根本就不是官府的人！”

    “试问，哪位官差能随随便便送给你两枚银铤？”

    常宁的话，让铁蛋猛然醒悟到：自己刚才那翻推论中存在巨大漏洞。

    “我忘了，是人就会撒谎，好人也不例外。”

    “听口气，你似是不服！”常宁勾着嘴角，哂然笑道。

    “本就是我漏掉了细节，没什么好不服的。”

    铁蛋虽有傲气，但并非是一个不知好歹的人。

    “饿了吧，咱们换个地方聊！”

    看了眼天色，常宁又巡目在街面扫了一圈。

    言落，利落转头，直奔街头的那家酒楼转去。

    “小二，可还有空余包间？”

    进入酒楼，常宁立刻对店内小二一声招呼。

    看他衣饰光鲜，小二马上堆起满脸谄笑。

    可当再瞥到跟在他背后的小叫花，小二的笑容霎时定格。

    “公子，您身后的这位是……”

    显然，小二以为小家伙是偷摸跟着常宁进来的。

    常宁回头瞥了一眼，扬声道：“怎么，穿这样的不能进来？”

    “当然不是，小的只是担心，公子被无关人等扰了雅兴。”小二干笑了笑。

    “他是我此来专门宴请的贵客！去把你们这儿的招牌菜，每样给我来一份儿！”

    常宁虽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但在字里行间，却给足了铁蛋尊重。

    “两位还请先到楼上稍等，小的这就吩咐厨房准备。”

    小二变脸比变天还快，马上便冲铁蛋也来了一通热情招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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