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回去……”林路北想不到可以解决目前困境的办法。

    只能维持过去。

    “别难为人家了。”林道西轻飘飘说着。

    这一晚，姐弟俩离开了农村，夹着几床棉被并没有回道北。

    道北唐母急得人摔在了地上，试着想要从家里爬出去，想要去把俩孩子找回来！

    奈何。

    她不能动，她就连出屋子里的这道门都要了她半条的命。

    十点多，唐春红拿着手电筒在外面喊着林道西和林路北的名字。

    下了狠心。

    奈何心不够狠。

    想着还是先把孩子找回来，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不仅唐春红，就连唐春江都被姐姐使唤在附近找着唐娟那俩孩子。

    尽管他依旧不高兴。

    尽管他拉着大脸。

    找到十一点多，唐春红叫弟弟先回去。

    唐春江面色沉沉：“没人害他们是吧，我说的每句话都是实话，现在就是老三弄了两个大累赘给家里！我做舅舅的无缘无故能去害他们什么？那两个b孩崽子你听听说话的语气，满嘴都是道理！”

    现在你们不回来，搁外头满世界找你们的人是他这个坏舅舅！

    “少说两句吧！”唐春红没好气怼弟弟。

    “找回来我也不能管，你爱管你管，我也没管的条件，我自己活着都不容易。”唐春江想起那俩孩子的脸，情绪就平复不了。

    没见过这么令人讨厌的小孩！

    “回去歇着吧。”

    唐春江走了没有多久，唐春红也走了。

    她也有家，虽然家里不和谐，也不能一直留在外头。

    十一点半。

    林道西将被子铺在地上，让林路北先睡。

    林路北折腾累了，躺下就睡了过去。

    小孩子的世界，装满了恨意还是抵不过睡意来袭。

    林道西将自己手上的被子都给弟弟盖上，她坐在楼梯上发呆。

    现在天还不算冷，还能坚持。

    等到进入十一月中旬，这个天睡在楼栋里是要冻死人的！

    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各种念头。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梦里有人叫她。

    梦里有人对她说，叫她走，离开钢城。

    半夜矿山有工人下班，穿着大头鞋手拿着安全帽，进了楼栋顺着楼梯上楼。

    “怎么睡在楼梯上了？”男人上到二楼半，发现楼梯上睡了两个小孩。

    大被小被的捂着，被特别干净，感觉是跟家里闹别扭似的。

    林道西听见声音猛地睁开眼睛。

    “这都几点了还在外面，赶紧回家去！”男人粗声粗气训着眼前的小孩。

    这么大孩子了，也该听话了！

    怎么睡在外头比睡在家里好啊？

    活人惯的！

    林道西推醒弟弟，抱起来地上的被子就往楼下跑。

    男人也没多想，又狐疑想着，住这栋楼？

    看着脸生呢？

    一晚上林道西和林路北连续换了几个楼栋，每当有人发现他们，他们就夹着被子躲。

    到了白天又不能夹着大被子到处躲，只能先把东西藏在附近的水泥管道里。

    结果。

    晚上回来的时候发现，被都没了，一床都没剩下！

    林路北：“……”

    他们都已经这么惨了，还要偷他们？

    实在无处可去，只能又偷摸回到了农村。

    晚上趁人没有发现，就躲回原来住的家里，怕人看到，灯也不敢开，祡也不敢烧。

    十月份的农村土炕冒着凉气，又没有被子能盖，姐弟俩就用衣服捂着，能捂多少捂多少。

    睡是勉强找到了地方去睡，吃又成了问题。

    钢城到处都是国有单位，国有单位进厂，户口排第一！

    私营企业极少，这就造成了活得下去就可以活得滋润，活不下去，喘口气都费事。

    就算是那脏活累活，也不会有人愿意雇佣两个孩子，年纪方面，林家的姐弟俩又是死循环。

    没有土地，在钢城的他们只剩下要么出去要饭，要么直接等死的局面。

    白天林路北就躲到山上，他不肯去上学，也晓得这个书读不读也就这样了！

    五点多家家户户炊烟升起，林路北不停咽着口水。

    两天没怎么正经吃过饭了，他饿。

    早上的时候，他偷偷去把别人家狗碗里拌的苞米面糊了一肚子，一边哭一边吃。

    即便是这样，他也不想去求任何姓唐的人！

    咣当一声他整个人往后一仰，想着睡着了就不饿了。

    明天白天的时候还是要去市内找找工作，总得活着！

    还有。

    他想让他姐回去读书。

    妈说的，他姐聪明，就是读书的料！

    他是家里的男人，他总得替他姐撑起一片天！

    胡思乱想当中，肚子又叫了几声。

    林路北告诉自己不饿。

    这人生中有各种各样的劫难，他现在遇到的这些，都是小儿科！

    总能熬过去！

    鼻尖突然碰触到软绵绵的东西，他睁开眼睛。

    “哪来的？”林路北接过林道西手中的馒头。

    大白馒头！

    足够大！

    张嘴准备去咬的瞬间，又合上了嘴。

    “我中午吃东西了……”林路北看了看他姐的脸，撒谎。

    过去他妈就总是这样，有什么都舍不得吃，都要喂到他跟他姐的嘴里。

    他姐是他妈的女儿，肯定也学会了这一套！

    “还有呢。”林道西将兜里的馒头翻出来给弟弟看。

    她的兜里真的有好多个馒头。

    林路北这回没有客气，张开好大的嘴，一口咬了上去。

    做个饱死鬼的感觉，可真好！

    “你找到工作了吗？”他问。

    要是他姐找到了，明儿他就去替班，然后叫林道西回学校去！

    林道西挨着弟弟坐了下来，姐弟俩坐在山头上咬着馒头看着熟悉的山沟。

    “以后饿了就去山上找吃的，山上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都是吃的！”林道西说。

    “山上哪有吃的？”林路北一脸问号。

    “墓地里！”林道西又掏了根香蕉递给弟弟。

    他们住的山沟里，东边山头就都一片墓地。

    墓地往下走的地方是部队。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间有好多人上山扫墓，墓地里假花还有各种食物随处可见。

    还有大红布！

    林路北一听墓地两个字，嘴里嚼着的馒头瞬间不香了。

    “这多不干净……”那些都是给死人上供用的，他们是大活人，吃了不好的吧？

    嘴上嫌弃，可咬馒头的动作停都没停。

    食物多晦气也好过吃不到，天天挨饿。

    林道西失笑：“它比我们可干净多了。”

    “你说的对。”林路北连连点头。

    行啊，可以吃饱几天了！

    扒开香蕉皮，大口大口吃着。

    嗯，好吃！

    死人可比他们幸福多了，吃这么好的东西呢！

    “你真不回姥姥那？”林道西问弟弟。

    私心她还是想送弟弟回去，寄人篱下也好过现在！

    “我不回去。”林路北冷哼着：“你不让我干端起碗吃肉，放下碗骂娘的事，我恨都恨他了，就不回去了。”

    “过些时候天冷了，我们可能会冻死在这个冬天里。”林道西咬馒头的动作停了下来。

    这不是吓唬林路北，钢城的冬天，真的会冻死人！

    没有取暖，一定撑不到开春。

    “那我们俩一起死！”林路北恶狠狠咬着馒头，眼泪顺着脸淌。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又想起了自己今天去偷狗食吃的事情。

    他想他妈了！

    林道西掰着香蕉，大口大口吞着。

    “我们俩得离开钢城。”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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