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听……”二姐冲着大姐乐：“这嘴可真够甜的！怎么跑这里来了，不读书了？”

    林路北在前面拉车，林道西在后面推车。

    谁一开始就能干这种力气活啊？

    都是被生活逼出来的！

    之前林路北和林道西趁歇工的时间里，用棒子扛着帮人送货，赚的还没这个多，每天城市里到处乱窜，到了晚上睡觉都睡不着。

    为什么睡不着？

    肩膀疼的！

    浑身疼的！

    可这人吧，好像就是个贱皮子，累活重活你干得多了，慢慢也感觉不出来个累了，肩上能扛的力量越来越多。

    猛地一干活，叫苦连天。

    在猛地连续干活，也就习惯了，叫苦的力气都没有。

    “我读书成绩不好，笨的要死……”林道西张嘴就开始胡说八道。

    好成绩现在拿出来讲，只会成为笑话。

    过去的事情，都忘了！

    她现在就是这样的林道西，这就是她！

    “你可不笨……”

    将两个人推到地方，将货搬上车，搬的时候小心翼翼，尽量避免货物和车板摩擦。

    林路北是觉得这些货都打了包装，蹭不蹭问题不大，但他姐要他这样做。

    大姐眼睛紧盯着自己的货，自然也有注意到林道西的仔细。

    这份仔细，让她有点还挺舒服。

    车上的货，都是钱啊。

    “以后等我回去，我把你给别人介绍介绍，他们拉货都来找你……”

    “谢谢姐！”

    林路北起车，抬起扶手的瞬间，车轮愣是没拽动。

    原本车上的货就不少，现在又坐了两个人……那两个人的身形都挺富态！

    “姐，你们坐好了啊，这就走了！”

    林道西笑呵呵跑到车后，上手去推车，使出了全部的劲。

    在前面拽着车跑的林路北，脸上的汗顺着脖子淌了下来，睫毛没一会功夫就蜇得慌，汗液进了眼眶里，弄得他眼睛不舒服。

    擦汗也不方便擦，擦了也没用。

    擦干又有。

    在后面推车的林道西也没好到哪里去，她不使劲前面拉车的人就要更辛苦。

    这些都算了，偏偏到火车站的那条路上有个坡，还是上坡！

    林路北使出了牛劲，双臂上的青筋全部跑了出来，特别清晰。后面推车的林道西，用身体抵住车尾，这样林路北拽不住的时候，车撞到她的车上，她还能顶住几分钟。

    车上坐着的那两个大姐可能是看出来两个孩子真的……挺辛苦，主动下了车。

    那一千多米，用了足足二十分钟。

    火车站门口，林道西把货卸了下来。

    大姐那钱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反正是转个身就突然出现在手上了。

    “四十块钱，你数数！”

    “谢谢您姐，祝姐财源广进，发大财，身体健康！”吉祥话顺着林道西的嘴就跑了出来。

    跑出来得那样的顺理成章。

    “快回去歇歇吧！”

    路边，林路北躺在地上，腿肚子都要转筋了。

    林道西把钱收到腰包里，钱就贴着她的肉皮，如果谁偷除非她死了，不然不会感觉不出来。

    “她们倒是提醒我了，我们俩也得排票。”

    回城的车票……恐怕不好买。

    姐弟俩又再次回到了批发城附近。

    可能人真的不会一直走背运，林道西他们换了运气。

    又撞上一伙老乡，虽然不是同个城市却是一个省的老乡。

    一样的价格，又走了一场货。

    附近拉货的价格，其实并不低。

    在这拉货的力工，干得好的话，一天两百块钱都是小意思！

    你一天的收入就等于钢城工人一个月的工资！

    运气好的时候，挡都挡不住。

    一趟跟着一趟跑。

    钢城，学校里的孩子们盯盯看着时间，觉得这时间怎么就过得那样的慢呢？

    才下午两点，什么时候能放学？

    老师在前面讲着课本上的知识，坐在下面的孩子有些已经灵魂出窍，不知道跑哪去了。

    工厂里的工人，三三两两聊着天儿，也是在熬时间。

    来活的时候就认真干，没活的时候也可以放松放松。

    熬到三点半了，就能去澡堂泡个澡，然后舒舒服服等待下班，回家。

    两点十分，林路北的腿一扫开始的沉重，他觉得自己现在健步如飞。

    想想腰包里的钱，累也不觉得累了。

    “先把饭吃了……”林道西把铝饭盒递给弟弟。

    这是一大早从家里带出来的饭。

    住在桥洞，平时吃饭主要靠捡回来的木头生火，做个简单的饭菜没有多大问题。

    “你们也拉货的？”

    有人走过来，主动询问拉货价格。

    林路北推推他姐递过来的饭盒。

    没人的时候吃吃饭就算了，有人有活，这饭可以不吃！

    姐弟俩又连续给眼前的阿哥跑了四趟。

    林路北这回是真的觉得累了！

    后背上都是虚汗！

    林道西倒是一路话多，那小嘴就仿佛闭不上一般：“哥，这么多的货，你可怎么拉回去啊？”

    大哥笑：“怎么拉回去都得回去，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

    想要过上好生活，就得拼！

    今儿吃过的苦，就是明儿的甜！

    还能有什么方法，就是死干呗！

    活人不可能叫货给逼死了！

    马上就要过年了，过年前就是天上掉钱的最好时机！

    拉家常中，最后一趟终于跑完，林路北的双腿已经抖了起来。

    “再去一趟……”他还要回去。

    天都已经蒙蒙黑，眼见着奔着七点去了，林道西看着弟弟有些发青的脸，想了想，摇头。

    “不去了，回家！”

    有命赚钱也得有命花钱才行。

    “再去一趟吧……”

    “都关门了，给鬼拉货吗？”林道西没好气喷弟弟。

    林路北：“……”

    干活还错了呢？

    抬起手准备拉车，林道西挤开弟弟。

    “没有货，我能推动，你跟着走吧。”

    今儿都是靠这小子出力，八成累瘫了。

    “我还用你？”林路北一脸不屑说着话，准备将他姐一脚踢开。

    林道西对准他屁股就给了一脚。

    “你又又又打我！”林路北不高兴喊了一句。

    “这不是打，这叫疼！我疼你，我知道你累的不行了，赚这么多钱，都是靠你出力气，我做姐姐的都看在眼里……”

    林路北：“……”

    好好的突然说这个干什么？

    摸摸鼻子。

    “我不累……”

    “明天你还得干，一边待着去！”

    林路北乖乖放开了板车。

    其实说真的……要累垮了。

    回到家，他抱着饭盒狂吸吃。

    嘴巴吧唧吧唧发出了声音。

    林道西身上疼的……就连吃饭都没胃口。

    手也疼，腿更疼，就连脑袋都跟着凑热闹，疼得要死。

    听见弟弟吧唧嘴，林道西忍了忍。

    终于没有忍住：“吃饭把声音收了！”

    在家里吃饭，你吧唧不吧唧嘴，没人会嘲笑你挑你。

    等到了外面，人家吃饭都是安安静静，只有你吧唧吧唧，能招别人喜欢吗？

    将来谈恋爱呢？

    丈母娘看见你这个样子，能甘心把姑娘嫁给你？

    林路北收了收声音。

    饿狠了，所以也不知道怎么就弄出来了声音！

    过去在家里吃饭，如果发出这种声音，他妈也会说他！

    不要说什么好出身不好出身，饭桌上该有的礼仪，必须得有。

    没有的话，证明这家的家长也是个糊涂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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