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俩背着柴火回了院子，又连续背了几次。

    上屋，大爷已经起了，也是准备上山弄柴火。

    家里得烧，平时儿子们有些懒的也得回家拉劈柴和干草，听着外头的动静，大爷停了停穿袜子的动作。

    大妈探着头往外看了看。

    心里不得劲，嘴上说着：“这姐弟俩的个性……也行，凡事靠自己吧。”

    大爷闷了半天，挤出来一句：“不挺好，我觉得挺好，比我自己孩子都好！”

    孩子永远都是别人家的好！

    下屋。

    吃过饭，姐弟俩又推车走了。

    大妈站在屋里念叨着：“要真的不欠，推车还是我家的呢……”

    处处撇清，问题是算得清吗？

    林路北路上骑着车载着他姐，往下去都是顺坡路，骑起来一点不费力，每一天他就喜欢走这段。

    他说：“打个商量呗，我们俩自己弄个推车行不行？我不想用她家的，不想欠她人情！”

    钱都在他姐手上，这才赚了点钱就要往外花，林路北也觉得不太好。

    但。

    总跟人借，也是麻烦事。

    “行啊，你不都说了，这个家以后由你罩着我了。”林道西同意。

    也考虑过要不要给弟弟讲讲道理。

    又一想。

    随他吧。

    窝囊气憋久了，可能人真的就变得窝囊了。

    花点钱，图个痛快，也不亏。

    林路北脸上表情一松。

    真听他话了啊？

    好神奇！

    他又说：“我昨天晚上睡不着，我就想，我们俩今天能不能去商场门口蹲摊？商场门口消费力高，或许进进出出就愿意买高级货了！”

    “行，听你的！”

    “你别什么都听我的，你有意见你也说。”林路北一脸谦虚。

    搞的他……孤苦伶仃的！

    可真是。

    一个没忍住，笑容憋不住了。

    原来自己的脑子也不是摆着看的。

    多用脑，多想事情，总能想出来点好主意。

    林道西看弟弟：“你意见我觉得好。”

    “你可真是的……难怪姥爷姥姥活着的时候最喜欢你。”林路北给他姐扣了帽子。

    其实……

    他也喜欢他姐。

    感激姐姐。

    一百商店门口。

    来来往往的人都是过来逛街买东西。

    黑压压一片。

    开工资了嘛。

    手上有闲钱就都出来消费了。

    毕竟有工作的人居多，大家都不怕花钱，这个月花没了反正还有下个月。

    衣食住行也花不了几个钱，怎么花下个月都能活。

    林路北和林道西分成两份，林路北拿着盆蹲在马路那头卖，林道西推着车搁门口卖。

    “怎么卖的啊？”

    “奶糖，六块五一斤。”林道西笑笑回答。

    抓糖的女人手上动作一僵。

    倒是也知道商场门口卖东西肯定贵，贵成这样就……离大谱了。

    糖也不抓了，转身就走。

    林道西继续笑眯眯站着，等待下一位顾客。

    “什么糖？”

    “奶糖和猫眼糖。”林道西回。

    “怎么卖的？”

    “六块五一斤。”

    对方也没料到是这种价格。

    这价放在钢城里都是头一份了吧？

    伸手抓了一把：“给我拿东西装。”

    林道西拿纸包。

    包好过秤。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生意就这样一点一点来做。

    偶尔卖得好，偶尔两个小时都不开一张。

    商场三点半左右人流量就开始下降，林道西把林路北喊了回来，两人也准备换地了。

    按说可以回家……

    多走一个地方，多卖点钱呗。

    林路北将盆收拾收拾，拿着东西罩好，这万一……他是说万一翻车了呢，糖不能丢啊。

    人可以受伤，糖得保护好。

    正准备走，两个人正推车准备过马路，有人追了过来。

    “孩儿！”

    女人喘着粗气，喊了好几声。

    “喊你们俩呢！”这让她好一通喊。

    “姨！”林道西也不记得眼前的人了，反正嘴甜了肯定没错。

    “糖还有吗？”顾客眼珠子在车上转半天，没看见那些个盆啊。

    卖了了？

    自己不会这么寸吧！

    “有，要多少都有！”林道西马上停脚，伸手去车里找糖。

    “我多买，便宜点呗。”顾客打着商量。

    刚刚回单位，她不是正好带了这糖，想着讨好领导，给了领导两块。结果工会领导跟她说，叫她多买点，上海糖不管怎么样派出去有面子。

    工会嘛要走面子，东西也得是外头看不见的。

    再说，反正花的也不是他们的钱，花呗！

    主要是单位报销，所以别说六块五，就算七块她也敢买。

    谈下来了价格，回去她照旧报六块五，不就赚一手。

    “姨，我这些东西都是千辛万苦扛回来的！这点玩意你瞧着不多，可扛着费劲啊。加上你也知道外头根本没有卖这种糖的，我弄来也不容易。”

    容易不容易，往难了说肯定不犯错。

    说呗。

    林道西是张嘴就来。

    都贴上上海奶糖了，还能来得容易？

    “便宜便宜点，五块！”顾客开价。

    “给不了！姨你就是买十斤，我也给不了这价，不然你随便买点，我多送你两颗！”林道西一脸心疼肉疼的表情。

    林路北也学着他姐，抽了抽脸。

    由于学艺不精，林道西的表情看起来是真肉疼，而林路北的表情看起来像……便秘。

    “你这小姑娘不会做生意啊，我不是买一次……”顾客也开始信口开河。

    反正说呗，没人当真。

    “真不行。”

    顾客作势要走，林道西作势一脸难为，然后默默收拾东西。

    心中数着数字。

    三……

    二……

    “一。”

    顾客又走了回来。

    “行行行，你给我称十斤。”

    林道西挑了挑眉头。

    她觉得自己看人方面，还挺准。

    “林道西……”

    林道西称着重，听见有人喊她，没等回头，那人的手掌已经落在了她的背上：“我就说是你。”

    “好久不见！”林道西的脸上多了一抹真诚。

    是她一中的同桌。

    “听老师说你家里出事了……”同学一脸可惜。

    当时她回家说，她父母替林道西都感到了可惜。

    “嗯，有点事情。”林道西点头。

    “你卖糖吗？”同学看看那盆里装的东西。

    顾客提着自己的糖，转身走了，对于小孩之间的对话，她不感兴趣。

    “广州产的糖，是奶糖，和上海奶糖味道一样。”对着老同学，她没有任何的隐瞒。

    “我买点。”同学解开自己的小钱包。

    她手上的钱包是她妈妈出国带回来的！

    “要多少？”

    “五块钱的！”同学说。

    她对糖果这个东西多少钱一斤，心里没有概念。

    想着五块钱也不少呢。

    林道西称了重，递了过去。

    同学伸手抱了抱林道西：“班里好多人都挺想你。”

    大家都觉得林道西挺可惜。

    主要是……成绩好。

    谁成绩好在学校里都有人缘。

    全市第一名不会只是听着好听。

    想林道西家庭环境也不好，入学的时候还是个光头，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但大家都喜欢林道西。

    学霸总是自带光芒。

    “林道西，希望你的生活一帆风顺。”

    同学结束了跟同学的闲逛，拎着糖回了家。

    那奶糖她吃了两个，觉得还挺好吃，但也达不到惊艳的地步。

    她妈妈总出国出差，爸爸也到处走，什么见不到的好玩意她家里常见。

    吃够了也就不爱吃了，扔在一边自己学习去了。

    半小时后。

    客厅里，父亲问：“露露，你从哪里买的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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