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晚棠是没想过谢闻璟会给自己上药的，至少在她拿下谢闻璟前。

    药粉接触到伤口，刺痛的感觉顺着手臂传到脑海，一向巧舌如簧的季晚棠一时竟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看着自己的掌心的伤口被药粉填满，然后重新缠上帕子。

    诡异的沉默在两人中间蔓延开来，这不像是之前两人互不说话却又各自闲适的感觉，反倒有点尴尬。

    还有点压抑。

    彩鹮和望舒都不敢说话，再看文莱，依然是一副面目表情的样子，比他主子还面无表情。

    重新给季晚棠包好手后，谢闻璟收好药瓶，抬眼看了一眼难得有种无所适从感觉的季晚棠，不由得轻笑一声：“你也会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季晚棠咬着下唇，眼里翻腾着的是谢闻璟看不懂的情绪。

    “公子，要开宴了。”忽然，文莱在一旁提醒了一句。

    今日毕竟是立冬“宴”，那肯定是要有宴席的。

    谢闻璟也没指望能从季晚棠嘴里听出个一二三，就更不会步步紧逼季晚棠，把季晚棠抱下来，他道：“你也不用去女眷那边了，今日男女不分席，你跟着我过去就是。”

    季晚棠点了点头，乖巧得让谢闻璟怀疑换了个人。

    长公主举办这个立冬宴是什么心思，大部分人都心知肚明。虽然还邀请了谢闻璟，但谢闻璟这条路上毕竟还杵着一个顾娇娇，让大部分贵女都望而却步，连心思都不敢有。

    而和谢闻璟几乎齐名的顾琰琛，在今日几乎比谢闻璟还要受欢迎，毕竟这可是郡王啊，论家世还是要比谢闻璟好上不少。

    所以今日来赴宴的贵女几乎都是盛装打扮，一个个争奇斗艳，想要被顾琰琛和长公主看上。

    只不过说是要把关注放在顾琰琛身上，但当谢闻璟带着季晚棠出现在举办宴会的大厅里时，还是轻而易举地夺走了所有人的目光。

    如同谢闻璟说的，今日的宴席男女不分席，一家一家坐，几乎是有女眷来的一家都来了家里适龄的男子，看来不止是顾琰琛，京都里还有其他贵公子也想在今天的立冬宴上想要寻觅一段好姻缘。

    只不过江氏和谢闻璟虽然算是一家的，但谢闻璟却被单独放在了一个位置，和江氏坐在一起的是戴上了面纱的季淑然。

    季晚棠对这些目光习以为常，只是来自季淑然的，愤恨的目光实在是太过灼热，盯得她背后都快烧起来了。

    这么明显，被人发现了可怎么办？

    季晚棠在心里暗自摇头，跟着谢闻璟落座，刚好在江氏的对面，一抬眼就能看到对方。

    这谁安排的座位？

    谢闻璟身边的是唐司明，看见谢闻璟带着季晚棠进来，一点都不惊讶。

    说不定谢闻璟没找到季晚棠，还得把人给找到了再进来呢。

    待赴宴的客人陆陆续续来了之后，顾娇娇也来了，大步朝着上面的座位走去，却在路过季晚棠和季淑然中间的时候，左右各看了一眼，在看到谢闻璟的时候，更是用眼刀子剜了一下季晚棠。

    季晚棠装作害怕地往谢闻璟怀里缩了缩。

    她有个大不敬的想法，如果谢闻璟是君王，那她就是那个蛊惑君王的妖妃，要被群臣口诛笔伐，被后世唾骂。

    不过好在谢闻璟不是，她也不会遗臭万年。

    看到季晚棠这个狐媚样子，顾娇娇心里的火“蹭”的一下冒了出来，可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居然忍了下来，冷哼一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顾琰琛在顾娇娇落座后没多久也来了，比起谢闻璟从骨子里散发出的清冷疏离，顾琰琛在这种时候更多的是一种不想搭理人的冷漠，眼睛都没有往旁边看过。

    当然，余光往季晚棠身上瞥了一下被谢闻璟捕捉到了。

    随即谢闻璟抬手为季晚棠整理了一下珠钗。

    季晚棠：？

    这是在干什么？还真把她当活靶子了？杀人不过头点地，这是要将她分尸？

    与此同时，顾娇娇充斥着怒意的眼神也到了季晚棠身上。

    都看她干嘛？不是谢闻璟干的吗？

    季晚棠哀怨地看了一眼谢闻璟，谢闻璟岿然不动，却在宽袍大袖的掩盖下，悄悄拉住了季晚棠的手，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松开了。

    随即季晚棠感觉到自己的手指被攥住，被当成笔在谢闻璟的手掌心写着什么：“这是你该做的”。

    季晚棠一噎，握住自己的手指的手松开，季晚棠又在谢闻璟的手掌写道：“妾身有点害怕”。

    “又不是第一次。”

    “人太多了。”

    季晚棠写的这些，谢闻璟一个字都不信，但是当他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全场，才发现几乎所有人的眼神都盯着自己和季晚棠。

    准确讲，是盯着他和季晚棠桌下的部分。

    顾琰琛收回眼神，眼不见心不烦。

    众人又等了一会儿，才等来这座公主府的主人，当今圣上的胞姐，长公主和她的驸马。

    长公主今年已经快四十了，看上去却如同二十来岁一样，一身吉服，头顶着沉重又华丽的头冠，和驸马走在一起更是衬托得她雍容华贵。相比之下，驸马就显得有点黯然失色，在长公主身边更像是一个侍卫。

    不知道是不是季晚棠的错觉，她总觉得长公主看了自己一眼，看不出好坏，她也没在长公主身上感觉到恶意。

    “长公主不是什么善茬。”忽然，耳边响起谢闻璟的声音。

    季晚棠回想了一下前世的长公主，发现竟然没有她的身影。无论是顾娇娇的那些事，还是苏迟的事，里面长公主的身影是消失的。

    但是，没有出现，意味着当苏迟的事情暴露出来的时候，她比她的女儿安全。

    不可小觑。

    待长公主和驸马落座，长公主扫了一圈底下的人，只在看到戴着面纱的季淑然时微微蹙了蹙眉，随即又马上展开眉头，道：“多的话本宫也就不说了，诸位今日能来都是给本宫一个面子，现在就开宴吧。”

    话音落，丝竹声响起，立冬宴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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