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两个小时候后才启动，车上的乘客早就骚动不安。

    开始装矜持不下车的女乘客也管不了那么多，翻过围栏后，找到一处野草稍微高一点地方就蹲下。

    车上男乘客当然不放过注视的目光，人在旅途，也身不由己。

    也不知道哪个女乘客比较聪明，竟带一把雨伞下去作遮挡。

    小丽这会才恍然大悟，怪自己没想到这点，老想着找一棵树或者一块大石头遮挡，这是农村撒尿惯有思维。

    她再次下车时，老汉竟想再次跟着，小丽礼貌拒绝:“我用雨伞得了。”

    小丽再上车回座位时，老汉把腿伸长挡住入口，眼睛闭着睡觉。

    小丽位置靠窗，老汉靠走道。

    “让我进去。”小丽小声说，老汉当作没听见。

    小丽以为他睡着，就谨慎跨过去，谁知老汉突然把腿抬高，绊一下小丽，小丽直接扑到他怀里。

    “小心呢！”老汉平静地说，双手扶住小丽的腰。

    小丽愣了一下，站起来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还得跟老汉赔不是。

    老汉只是笑笑，没有说什么。一路上老汉老是看她，小丽发现老汉比后面男子脸皮更厚，挨着她旁边越来越近，肘子故意贴着她。

    小丽只觉得这位老汉身上热能量很大。

    途中他还请小丽吃馍馍，小丽说吃不下。

    小丽见他用一块布包着珍藏，十分不卫生。

    老汉还掏出一根辣椒，和馍馍一起吃，吃得很香的样子。

    后面那位男子又掏出桃子出来啃，小丽包里什么干粮没有，没想到旅途会耽误那么久。

    很快天黑了，汽车才走一半旅程。入夜的时候，旁边老汉问她饿不饿，一天没见她吃东西。

    小丽这时也不再嘴硬，说有点饿了。

    老汉轻轻一笑，打开那张布，拿一个馍馍递给小丽。

    小丽也不管那么多，说了声谢谢接过馍馍。

    “慢慢嚼吧，它比不得馒头，比较硬。”老汉说。

    小丽轻轻咬一口，硬度还好，只是太干，带来的水早就喝完。

    “我这里有点甜酒！你喝一口吧。”老汉说。

    很快他将一个壶递给小丽，小丽大大喝一口，只觉得甜甜的像糖水。

    她想再喝时，老汉却不给了。

    “小心喝醉，到站我可背不了你下车。”

    小丽好歹吃完一个馍馍，肚子也不太饿了。

    车上其他人也活动起来，有人吃东西，有人在说话，司机说至少要凌晨两点才到目的地。

    “你做什么工作？”老汉问。

    “额，我还没找到工作呢，明天再去找。”小丽说。

    “年轻不怕找不到！”老汉叹一口气。

    小丽见他带一大袋馍馍作干粮，不知道他也没工作。

    “你呢，在哪个工地做？”小丽问。

    “没找到呢，到了再找找吧，在家里肯定找不到。”

    小丽见老汉也没工作，竟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心里不安竟减少。

    如果有稳定工作，坐上车那一刻就想到达终点。

    现在她倒希望汽车晚一点到达，最好天亮再到城里，她可以省一晚住宿费。

    后面男子又递一个桃子给小丽，小丽打一下他的手，这次她接过桃子了。

    经过在车厢大半天的相处，小丽发现他只是一个贪玩的大男孩，年纪跟浩南差不多。

    老汉见小丽接过桃子，不太开心跟小丽说:“山上的毛桃吃不得，小心肚子疼。”

    小丽没说话，她用手掌抹抹毛桃表面的毛，轻轻咬一口，发现特别清甜，不管肚子疼不疼了。

    “还想吃吗，我这还有。”后面男子见小丽吃得津津有味，面上特别高兴。

    “挺好吃的，肚子也饿了。”小丽说。

    男子又递一个给她，小丽倒有点不好意思，自己没有东西拿出来跟他交换。

    “吃人的嘴软，怪不好意思的。”小丽说？

    “两个毛桃而已，姐你喜欢吃，全部给你都可以。”

    “哦，不用啦，你留着给你朋友吧。”

    “才不给呢，我打算留着想家时吃一个。”男子笑着说。

    “看你人高马大还会想家。”小丽噗嗤一笑。

    “人家有一个粗狂的外表，也有一颗细腻的心呢。”

    “我猜你是奶奶带大的。”小丽回头看看他。

    “你怎么知道，不过我是爷爷和奶奶带大的。 这次奶奶赶我出去做工，她说外面才有女孩子，整天在村里会成光棍。”

    “你奶奶说得对，现在女孩都不愿在村里待着的，你想找女孩去电子厂吧，那里女孩多。”小丽说。

    “有姐姐那么漂亮的吗？”男子又笑着问。

    “别瞎说，比我漂亮多得是，她们又年轻。”

    “但是我觉得姐姐是会愿意过苦日子的人。”

    “你看不起谁呢，难道我活该过苦日子。”小丽有点不高兴。

    “不是的，一上车我看到姐姐一副温柔安静样子，就觉得姐姐是过日子的人。”

    “不跟你聊了。”小丽转过脸看窗外的夜色。

    她曾一直以为自己生来是一条贱命。

    后面男子又提出跟老汉换位置，老汉冷漠回复:“不换。”

    男子把腿伸直，老汉故意踩他一脚。

    凌晨之后，车厢特别冷，小丽只带一件薄长袖，根本不御寒。

    老汉却知道把冬衣也带出来，他知道小丽冷，竟不问过小丽就把自己的冬衣盖在小丽身上。

    “干净的，我大儿媳出来前特地帮我洗干净。”

    小丽果然闻到一股清香洗衣液的香味。

    “你呢，不冷吗？”小丽问。

    “我不怕！”

    小丽见他的冬天特别大，便一人盖一半。也是到睡眠时间，小丽盖着厚冬衣只觉得暖和，竟睡着了。

    睡梦中有一双大手在捏她的小手，小丽以为在做梦。

    逐渐前方看到城市的灯光，照耀着车厢，小丽醒过来，老汉的一只手搭在她的右手上。

    小丽看看老汉，正睡得香甜，她轻轻摘走老汉的手，把整件冬衣盖在他身上。

    再看看周围，后面男子也在睡觉，车厢个个沉浸在梦乡里。

    夜深了，整个城市都在熟睡。

    小丽看看表，凌晨两点十分，外面的路牌标示，表示快到目的地了。

    小丽没有到达的激动兴奋，霓虹灯她早就看腻了，汽车平静穿梭在夜里的城市里。

    如果可以，她愿意这辆车开到天荒地老，那样她就不用为今晚去哪里睡而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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