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传令的旗牌官只有平城王的符节和令牌,但军队调动没有建康朝廷的虎符或相关手谕是不合规矩的,何况军令是以陈楠公主的名义进行调动。
马振有些迟疑,问旗牌官,“既是以公主名义调兵,可有公主的令牌或手谕?”
旗牌官强压住怒火,虽然他的级别低于马振,但他是王府中人,向来傲慢惯了,何况他此次传令就是代表平城王,权威自然不容置疑。
“将军,此次调兵只是临时操演,况且只出动千余人,有王府的令牌还不够吗?”他冷笑道。
马振摇头,“烦请阁下再回去带来公主的手谕。我可以先召集兵马进行准备,但要明日出军营,还要公主的手谕。”
旗牌官大怒,“当真不能通融?”
“抱歉,军中规定如此,不敢违背。”
旗牌官愤然拂袖而去。
马振的副将王义为自己的主将捏了一把汗,“将军这样做难道不怕得罪平城王!”
马振凛然道:“你要记住,我们是在替朝廷掌兵,不是为某个人,凡事都有规矩,坏了军令如何还能服众!”他略一思索,又道,“你立刻去调神机营,让他们整装待发,等我的命令再出大营。”
副将王义领命出了营帐,马振还在思考此次平城王调兵的意图。
按理说,进行操演检验各军战力无可非议,但此前都是各军在自己的驻地进行演练,十支边军集中在一起共同操演的情况,除了皇帝陈啸天多年前来平城巡查时有过类似的安排,其它场合还从来没有过。因为军队的调动有严格的军律,非战时即便是平城王也不能随意调动兵马,所以马振谨慎起见,要求看到公主的手谕才能让神机营出动。
平城王冯玄当然不会这样想。作为二十万北境边军的统帅,调动一支千人的队伍都那么困难,他统帅的颜面何在?所以当派往第七军的旗牌官回来禀告,主将马振还要公主的手谕才肯出兵,冯玄表面上虽还是不动声色,但心里却是极为气恼。即便他已经从平时马振的为人猜到他会这样做。
冯和一脸大怒,大声嚷道:“我去把马振的人头带来,看以后谁还敢违抗军令。”
一旁的冯信摇摇头,拉住冯和,“不可!他只是严守军律,杀了他并不占理。我们反而会落下把北境边军当成自家私军的恶名。何况军中谁不知道马振跟严维一样,都是这种迂腐的脾气。”
“那要如何让他听令?难道真要找公主要手谕?”冯和余怒未消,高声质问道。
冯信苦笑,“也只能这样,此次十军会操本就来自于公主的要求,我们只是要看看关键时刻是谁能接受我们的号令,谁是自己人,其他的留待下一步去解决。到时候能换的就换掉,不能换的就不必重用。”
平城王冯玄阴沉着脸终于发话了,他沉声道:“信儿说的没错。有要看公主手谕的,让旗牌官再去静兰别院讨要即可,我倒是要看看除了马振和严维,还有谁跟我们不是一条心。”
去往第三军的旗牌官还没回来,但主将严维的脾气跟马振一样,平时不但油盐不进,很多时候更是借口公务缠身连平城王府都不去。这次调兵他必然不会轻易接受命令。冯玄早已把他当做外人。
但事情的发展让冯玄更加失望。
去往静兰别院向公主讨要手谕的的旗牌官总共有四路。除了第七军的马振,还有第六军的班聪、第三军的严维和第二军的鲁久诚。
比冯玄预想的还多了两人。他没想到第二军的鲁久诚和第六军的班聪竟然步了马振和严维的后尘。这两人平时吃喝玩乐一样不落,送的礼物和奴婢也是来者不拒,没想到关键时刻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他们是拘泥于迂腐的教条,还是根本就没有站在他这一边?
冯玄脸色阴沉,在书房来回踱步。在沉思间,他习惯性地拿起茶案上的茶杯抿了一口,又猛地吐了出来。茶已凉了。他的心是不是更凉?
在另一边的静兰别院,公主陈楠签发完手谕,就一直坐在书房内看书。她神情严肃,一言不发。虽是在看书,但书页久久未翻动,她眼神注视着书本,心思却不知去了哪里?
天色已近黄昏,已经很久没有补签手谕的旗牌官前来。
姜河在外面看了看天色,进来禀告道:“公主,应该不会有人前来了。即便是最远的驻地,如果要补签手谕,能来的也早就赶到了。”
陈楠回过神来,放下书本,走到窗前,看着即将暗去的天空,略显遗憾地问姜河,“只有这四军,你觉得是好事还是坏事?”
“当然是好事,凡事往好的方面去想,结果就会不一样。”姜河安慰道,“你想想,冯玄在平城经营二十年,仍然有四支边军可能站在我们这一边,难道不是好事?”
陈楠摇头苦笑,“话当然可以这样说,但力量的对比还是冯玄占了上风却是不争的事实。”
姜河还想继续劝解。
这时,一个近卫门侍卫疾步而入,大声道,“禀公主,飞鸽急报!”他呈递给公主一封卷筒密信。卷筒面皮上两个“黑水”的小字分外显目。
陈楠接过密信,眼中闪过一丝焦虑和不安,她犹豫了一下,把信递给姜河。
“姜河你先看看。”陈楠的嗓音忽然变得有些奇怪,说出来的话既干涩又有些不安。这封密信她既想看,又不敢看,似乎担心其中会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姜河急忙拆开细看,随即笑道,“是黑水寨的消息,恭喜公主,平江水军已完全站在我们这边。”
“哦?”陈楠眼里闪出一束亮光,追问道,“那里情况如何?”
“是好事。”姜河先给了陈楠一颗定心丸。
“黑水寨已经彻底被铲除,田俊已明白朝廷的用心,再加上他与田冉的关系,平江水军现在可以说已尽在公主的掌控之中。有十万平江水军助力,再加上四路边军和傅宣的城防营,公主还怕实力比不上冯玄?”
陈楠的眼神仍显焦虑,她关心的似乎不止是这些,又焦急地继续问:“田冉的情况到底如何?”
姜河这才留意到公主最关心的是什么,他急忙回答道:“田冉很好,公主不必担心,他已经被田俊的平江水军救出来了。等处理完黑水寨的事情,很快就会回来。”
陈楠舒了一口气,这才放下心来。她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华灯初上,想起那天与田冉曾经的缠绵,脸上不由地泛出红晕。
“幸好他没事,否则为了十军会操的事情留在平城而没有赶去黑水寨可就酿成大错了!”陈楠在心中暗自庆幸。
想到马上又能见到田冉,陈楠的心情一下子开朗起来,如同雨后看到蓝天,又仿佛天上的乌云都已散去。
“明日的操演你有什么想法?我们总不能只是看,啥也不做。”陈楠问姜河。
“我有个不是很成熟的建议。”姜河略一迟疑,还是打算说出他心中的想法。
“说吧,不打紧,即便想法不成熟也可以再商量。”陈楠微微一笑,心情已经大好。
看到公主脸上已经漾出笑意,姜河这才放心说道:“这次十军会操,我们的目的就是尽可能的把那四路边军拉到朝廷这边,即便不行,也要让他们保持中立。所以我的想法是这样,根据这四路军操演的特点,让朝廷赏赐这四路边军的主将一个御赐皇家教习的名号,比如第七军的特长是神机营,就赏赐一个御赐皇家神机营的名号,让他们当老师教授我们近卫门的人相关技艺,借此把他们拉过来。”
陈楠沉思了一会,点点头,“这个主意不错,但要他们的本领能够服众才行,否则,如果十军会操他们出了洋相,如何还能赏赐名号?”
“这不难。”姜河进一步细说道,“只要比武会操现场不出现人为破坏,他们只要发挥出自己的水准,赢得赏赐并不难。据我所知,这十军各有特色,都有自己的专长。他们所选拔会操的各营军士基本不会有相同之处。公主您作为主审官,本来就有权决定哪一军获得优胜。即便稍有倾向,也无人敢说话。”
陈楠摇头苦笑,“你让我作弊可不容易。”
“不是,不是!”姜河涨红着脸急忙解释道,“可以让所有十军都得到奖赏,但只让那四军成为近卫门的教习即可。我们可以说近卫门在这方面的技艺欠缺,借此机会让他们成为我们近卫门的教习,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你这样一说,我反而有点担心这四路边军了。”陈楠眼中现出一丝忧虑,“我们想得到他们,冯玄又岂会坐视不管。我怕到时候反而会害了他们。”
“公主的意思是,平城王会阻挠这四路边军的正常演练?”
“肯定会!”陈楠蹙起眉头,想到冯家两个儿子在西华楼的胆大妄为,她还心有余悸。
在平城他们自己的地盘就没有冯玄不敢做的事情。
陈楠神色严肃,带着忧虑继续道:“依我对冯玄的了解,他们应该会在会操中进行破坏,让这四路边军的人不能顺利完成操演,先毁掉这四路边军的名声,然后以此为借口撤换主将。他们自己得不到的,也不会让我们轻易得到。”
姜河这时也神色严峻,眉头紧皱。究竟要如何才能保证操演顺利进行?毕竟操演的现场和参演部队都是平城王在掌控。
陈楠沉思良久,把姜河叫了过来,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姜河紧锁的眉头慢慢又恢复如常。
“公主好计策!我这就去安排。”姜河的眼中已满是喜色,他一刻也没有停留,迅速告辞退出了书房。
大清早,通往四平山猎场的道路已被北境边军和无影卫的人严密封锁。所有通往猎场的路口都设置了路障,全副武装的士兵严阵以待。
寻常百姓,不管是日常在附近狩猎的猎户还是在山脚下种田的农户,一律禁止进入。很多来此游玩赏景的普通百姓也只能望景兴叹,无奈返回。
通往四平山猎场的道路不断有各式装备的军列和马队通过,根据这些士兵的旗号,很明显能看出他们分属于十支北境边军。
今日天气极好,秋高气爽,艳阳高照。太阳一大早就无遮无挡地跃上山头,明亮的阳光洒在猎场上还带着露珠的草地上,让整个草场泛出一片晶莹的亮光,虽然草场上的草已枯黄,但在露水的映衬下,仍显得生机盎然。
四平猎场旌旗猎猎,左右两侧已辟出了十处营地。左侧的营地是第一军到第五军,右侧营地是第六军到第十军。营地四周各军旗号迎风飘扬,士兵盔明甲亮,马儿也是精神抖擞,毫无疲态。所有人都已经准备完毕。
中间的大营位置,近卫门的侍卫森然肃立于两侧,大营上方的大旗已经升起,一个硕大的红色“陈”字大旗在风中迎风飘扬。
巳时刚到,传令兵就不断在大营外高声报告各军的部署情况。激扬的回报声在帐外此起彼伏。所有十支北境边军参加操演的特遣部队已经在预定区域集结完毕。十军会操随时可以开始。
大营内,公主陈楠安坐于大帐最中央,她身后站着贴身侍女小红和近卫门平城巡察使姜河。
平城王冯玄坐在公主陈楠的侧边,作为此次十军会操的统帅,与公主陈楠一起在大帐内指挥此次十军操演。
十路边军的主将一身戎装,分立于两侧,各个神情严肃。大营的位置居于猎场的最高处,从大帐内俯身即可以看到操演的全貌。
陈楠抬头看了看外面初升的太阳,温暖的阳光已开始覆盖大帐前方。
“可以开始了吗?”她看向平城王冯玄。
“已经准备完毕,一切听从公主号令。”平城王冯玄谦卑的答道。他举止虽然谦卑,但眼中依然倨傲,似乎胸有成竹。
陈楠右手轻轻往前一挥了挥,姜河立刻朝帐外高声喊道,“操演开始!”
帐外一个手拿令旗的校尉跑了进来,眼睛却看向平城王冯玄。
“开始!”平城王冯玄朝他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
“是!”那手拿令旗的校尉迅速奔出大帐,双手挥动手中的令旗,朝着远方做出一个行动开始的旗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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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十军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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