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桔子小声说了句。

    然后和夏艳约好见面再聊，就把电话放下，扶着沙发靠背往起站。

    有点费劲。

    方勇扶住她，回餐桌边坐下，给她鸡蛋，端起粥，舀起一勺，喂给她。

    孩子还在旁边看着，桔子有点不太好意思，接碗，“我自己……”

    “快吃。”方勇说。

    铁头吃着包子，说：“妈，你多吃点儿，我弟弟才长得快。”

    “说得对。”方勇把勺子放她嘴边，“赶紧吃，吃完早点回妈家。”

    这话说的，像哄孩子似的。

    桔子吃了粥，把手里鸡蛋也吃完，看眼表，天确实不早了。

    窗户外头太阳晃眼，今儿又是个好天气，桔子给铁头找了件薄外套。

    给自己，也找了件浅黄色的薄风衣。

    方勇不用换，身上的西装挺好，热了把外套一脱就行了。

    换好衣服，拿着给小侄子准备的小礼品，出门。

    到了楼下，上车，一路来到了田家。

    田家早就开始热闹了，门口挂着红绸子，院子里摆了几张桌子，摆不下的，都摆到街上了。

    一下车，就闻到一股香味儿，从饭店请过来的大厨，在院子里支了几口大锅，已经开始忙活了。

    不过，天还早，参加满月宴的客人还没来。

    田大树在门口指挥大家摆放桌子。

    “哥。”桔子扶着后腰，走过去。

    铁头手里拿着两串糖葫芦，也喊，“舅舅。”

    “嗳。”田大树搭话，扶了下桔子，“屋里歇着去。”

    桔子牵着铁头往屋里走。

    方勇留在外头帮忙。

    屋里，传出田妈妈的笑声，

    “今儿人多，小阳阳不睡了是吧，奶奶给你穿衣裳。”

    “我要抱弟弟，给我抱。”田小安跳着要抱孩子。

    “小安。”桔子走进屋里，喊了声。

    一看姑姑和哥哥来了，小安立马不抱弟弟了，跑上来喊，“姑姑……”

    桔子搭腔，摸摸小安的小脸蛋。

    铁头给小安糖葫芦。

    小安接了，就和铁头玩儿去了。

    田妈妈正给孩子穿衣服呢。

    “桔子，快过来坐。”翠翠把床沿让开。

    她胖了点，脸色红润，满脸喜色。

    桔子坐下，放下小包袱，低头瞧孩子。

    小家伙穿了套蓝色缎面儿小夹袄，带着顶小虎头帽子，小脚丫子一蹬一蹬地。

    眼睛挺大，滴溜溜地转。

    桔子摸摸他小脸蛋，“几天不见，长肉肉了。”

    田妈妈笑着说：“这孩子，跟铁头小时候一样，能吃能睡，长得快。”

    “嫂子，出来一下。”田婶子在外头喊。

    把孩子归置好，田妈妈就出去了，给她们落下门帘。

    小腿蹬几下，孩子要哭，翠翠坐下，把他抱起来，撩起衣服，给孩子喂着奶，看眼桔子肚子，“再过俩月，就该生了吧？”

    “没几天了。“桔子靠被褥上，摸了摸肚子，想起件事，“我通知桂花嫂子她们了，待会儿她们就来。”

    “嗯。”翠翠说：“明儿你就歇着，我去裁缝铺就行。”

    门帘撩起来，翠翠娘家人来了，五个嫂子，一个妈，都提着小包袱，浩浩荡荡一大堆。

    田妈妈跟着进屋，给她们倒水，“亲家，快坐。”

    “她姑在呢。”翠翠的妈说。

    桔子站起来，“大娘，嫂子们，坐。”

    “你坐，还怀着孩子呢，”翠翠的嫂子扶她坐下，“几个月啦？”

    “七个月了。”桔子客套两句，就把位子让开，让翠翠和她娘家人唠嗑，去了外头。

    院子里人多起来，多数是电子厂的工人，和田大树关系不错，朋友孩子过满月宴，哪怕不挣钱呢，也得过来帮忙。

    端端盘子，洗洗碗，哪里需要就去哪儿。

    方勇也在他们中间。

    他把外套脱了，穿着件黑衬衣，没系领带，衬衣扣子开两颗，袖子也是卷起的，露着一截手臂。

    手臂肌肉线条流畅漂亮，一看就知道，非常有劲。

    有个小伙子给他递烟，他接了，拿出打火机点着。

    说着话，抽了口，呼出的烟雾模糊了眉眼，添了些痞气。

    特别俊。

    门口几个抱孩子的女人，小声议论，“吆，那不是方勇吗？大老板还来帮忙？”

    “这人家丈母娘家，能不来吗。”

    “你说说，谁能想到，那混混现在这么有钱，要早知道，当年厂里那群姑娘们，不得追疯了。”

    “你知道什么，没钱当年也追疯了。半个厂子姑娘都喜欢他，就看上那俊模样了。”

    “那他为啥二十六七娶媳妇儿？”

    “等桔子长大呗。”有个抱孩子的说得来了劲儿，把孩子从右手换左手，接着说：

    “你来厂里晚，没见，桔子刚进厂，方勇就看上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就要跟桔子搞对象……”

    说话的女人，桔子认识，是秦小花。

    当年，桔子一进厂，就和她分一个组了，关系不错。

    桔子十八岁那年，秦小花还把弟弟介绍给她。

    秦小花比桔子大几岁，早早就嫁人，生孩子，就没空在一起玩儿了。

    秦小花还在说：“那时候，桔子喜欢有文化的，差点嫁给……”

    “家里坐吧。”桔子迎过去。

    秦小花招招手，“桔子，正说你呢，有个事儿，能问问吗，早就想问了，就是见不着你。不问吧，我心里憋得慌。”

    “什么事儿啊？”桔子拉拉她怀里孩子的小胖手。

    秦小花问，“你不是喜欢有文化的吗？咋把那工程师踹了，嫁给方勇了呢？”

    桔子笑着说：“长得俊呗。”

    秦小花“噗嗤”笑了，“怪不得钱红霞说，桔子也俗了，又爱俊的，又爱钱。”

    “谁不喜欢俊的，守着好看的，多吃两碗饭。”旁边一个嫂子接话。

    都笑。

    桔子也笑，“我就是个俗人。”

    “俗点儿好。“秦小花凑近她，“那年，我弟弟那王八羔子被方勇打一顿，还记得吗？”

    如果没看过日记，早就忘了。

    桔子点头，“记得，听说挺严重。”

    “腿差点断了。不过那小王八羔子活该。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堵你小胡同了，打得轻。”

    秦小花说：“方勇打他，就是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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