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则是骂了一句道：“你他妈可真是一个情种。”

    “我是情种？你难道不是情种吗？”叶临的目光落在老陈身上。

    他的语气虽然平静，却像一把刀子，狠狠的扎在老陈的心上。

    “我……”

    老陈想解释一些什么，却已然哽咽。

    叶临直视着前方，继续道：“老陈，我们其实挺像的……眼底都是藏不住的悲伤，只能用酒精去麻木自己。”

    “你还有什么线索吗？我帮你再去问。”

    “她买了一艘船，不知道有谁，某个清晨就这么出了海，再也没有回来过。”

    老陈什么都没再说，从椅子上站起身，离开了病房。

    ……

    很快，半个月过去了。

    老陈推着叶临来到海边，说道：“防城港的大海，感觉怎么样？”

    叶临坐在轮椅上，嘴角抽了抽，说道：“我其实可以拄拐的，没必要专门弄个轮椅。”

    “隔壁病房老爷子的人特别好，出院之前硬要把轮椅塞给我，毕竟是别人的心意，就只能收下了呗。”

    “所以，你就拿我来试轮椅？”

    老陈拿出一瓶可乐递到叶临的面前，笑道：“拜托，这可是九成新的轮椅诶，而且是由我亲自推你到海边，这样的待遇，可知足吧。”

    “那我还得谢谢你？”

    “不然呢？”

    叶临看着面前的大海，平静道：“这么美丽的大海，我不是很想骂你。”

    “大海听过太多人的秘密，却都沉默不语。”

    “坐轮椅是真他妈的难受啊。”

    叶临坐在轮椅上，怎么样都不自在，尤其是看着路人从自己的身旁跑过去的时候，内心的无力感被无限放大。

    此刻，他觉得劝人坚强，给人希望这件事是真的恶心。

    老陈轻叹一口气，说道：“根据你提供的线索，我找到了陆芸汐所购买那艘船的具体信息，询问了附近所有的船老大，只有一位表示曾经在雷达上见过这艘的编号，就是陆芸汐出海的那个清晨，但信号是很快就消失了，临近公海的地方。”

    “我知道了，谢谢你。”

    陆芸汐仍旧是生死未卜，叶临的语气中满是绝望。

    “坚强一点，我觉得陆芸汐肯定还活着，只是藏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老陈的一番话，又重新给了叶临希望。

    “她可是陆芸汐啊，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离开这个世界呢？”叶临的语气越发的坚定。

    老陈拍了拍叶临的肩膀，问道：“你还好奇我的名字吗？”

    叶临直视着前方的大海，平静道：“好奇，你难道就会说吗？”

    “我叫陈诚，诚实的诚。”

    “陈诚，这真是一个好名字。”

    陈诚呵呵一笑，说道：“是吗？他们都说我的名字很随意。”

    “随意？可能他们没读过近代史。”

    叶临按着扶手，试图从轮椅上面站起来。

    陈诚双手插在口袋里，调侃道：“哟？都这样了，还想着逞强啊。”

    “呵呵，坐的时间太长了，该站起来了。”

    叶临离开轮椅，就这么硬生生的站了起来，看着蔚蓝色的大海，长舒一口气，说道：“防城港的大海，还真挺好看的。”

    陈诚摸着下巴，点了点头，喃喃道：“看起来恢复的还不错，晚上应该能喝点了。”

    “喝点？”

    叶临扶着轮椅的扶手，缓缓转过头，向着陈诚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是啊，你难道不想喝点吗？”

    “我能喝吗？”

    “医生不让你喝，你难道就不喝吗？”陈诚双手环抱在胸前，挑了挑眉。

    叶临的脸上写满了疑惑，回道：“谁让我遵医嘱来的？”

    “那只是我吃完烧烤，忘记买你那一份，找的借口而已。”

    “你他妈还是人啊？”

    “我是衣冠禽兽，是畜生，是人类进化剩下的那一批。”

    叶临见过不少滚刀肉，但没有一个能比陈诚还要滚的，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面的无力感。

    “我真他妈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叶临坐回轮椅上，又骂了一句。

    陈诚将轮椅给调转方向，笑道：“我先把你给送回医院，再去置办一点酒水，烧烤和零食。”

    “行。”

    ……

    凌晨两点。

    陈诚偷偷将叶临给推出了医院，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给弄上的礁石。

    “你是真有想法，大半夜的跑到大礁石上来喝酒。”

    陈诚将轮椅给固定好，拿出一瓶啤酒打开，塞到叶临的手里，说道：“还有比这里风景更好的地方吗？”

    “这大晚上的，能看什么风景啊？你脑子是被海风给吹走了吗？”叶临的语气中满是嫌弃。

    “别急，等会就会有好戏看。”

    陈诚双腿盘坐在礁石上，取下身后的包，放在两人的中间，拉链拉开，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的烧烤。

    “你这包可就废了啊。”

    “废就废了呗，反正又没花钱。”

    叶临瞪大眼睛，疑惑道：“轮椅不花钱就算了，这包还不花钱？你到底从哪整来这么多不要钱的东西？”

    “没办法，我比较喜欢助人为乐，周围的大爷大妈都比较喜欢我，甚至都想把自己的女儿或者孙女介绍给我……不过就是一个免费背包，简直是易如反掌。”

    叶临喝了口啤酒，看向坐在一旁的陈诚，问道：“你看上去好像不是很开心？”

    “有吗？我明明还是挺开心的。”

    “你觉得我开心吗？”叶临又反问一句。

    “不开心。”

    陈诚叹了口气，问道：“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威亚突然断裂，她从高空中摔下，伤的很重，命救回来了，但脊椎神经受损，后半辈子可能都站不起来了。”

    两行眼泪顺着叶临的脸颊滑落，哽咽道：“她不想拖累我，留下一封信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我用了各种手段，都找不到一点线索……我先去了哈尔滨，现在又到了防城港，可她现在且生死不明……我知道自己不该放弃希望，可还是忍不住的胡思乱想。”

    听着叶临的讲述，陈诚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不停的转动着小拇指上的那枚戒指。

    两人都沉默了，只能听见周围呼啸的海风。

    叶临举起酒瓶一饮而尽，又随手开了一瓶，对一旁的沉默的陈诚，说道：“别装哑巴了，轮到你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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