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吗？”

    陈诚回过神来，喃喃道：“我曾经是个废物，大专毕业后，留在南京做了几年销售，觉得没有什么出路，索性回了老家，算是和过去告了别……原本想着混日子，蹉跎一生的，只是没想到会遇见她……她的名字叫陆怡，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

    当说到这里时，陈诚的脸上满是痛苦，继续道：“我和她在很早前就见过面，只是当时的我有喜欢的人，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而她就这么等了我十多年时间……后来我认清了自己的心意，从南京回到老家生活，在共同朋友的刻意安排下，我们才真正的认识了，在点点滴滴的相处中，决定在一起……从她的日记，我才知道原来有一个女孩，竟然等了我那么多年……她就是宛如一道暖阳般，照进了我的灰暗无比的世界。”

    叶临听着陈诚越发颤抖的语气，拿出一根烟递到他的面前，说道：“来一根，好受一点。”

    “谢了。”

    陈诚有用些颤抖的右手接过烟，点上后，猛抽了一大口，“我们在一起面对了很多事，她支持我的所有决定，鼓励我去做自己，我们本来就要结婚了……只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席卷了她所在的镇子，为了打通与外界的通道，她开着车来回奔波，路途中因为山体滑坡造成的泥石流，将她连车带人都撞进了湍急的河水中，我陪着搜救人员将上下游全都找了个遍，都没有她的下落。”

    随着陈诚说完，两人又陷入了无尽的沉默，海风伴随着海浪声，似乎要将周围的一切全部给吞噬。

    “后来呢？”

    叶临本想说话打破沉默，却鬼使神差般的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陈诚夹在指间的烟，已然燃尽，“后来……”

    他的话停下了，不知道自己究竟该说些什么，很久后，才又开口，“没有后来，我一直在逃避她离开的事实……以为她可能被人给救了起来，失去了记忆，所以我满世界的找她，希望我们能像小说里一样，会在某座城市的一个街角重逢。”

    叶临不停地抽着烟，他知道这个念头是支持陈诚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陈诚已然流泪满面，抽泣着继续说道：“其实，我知道这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但我就只能这样告诉自己……按照我们约定好的，去讨论过的每一个城市，像是履行一个永远实现不了的约定。”

    “对不起，老陈。”

    叶临抬手扇了自己一耳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如果追问到底是一种伤害。

    陈诚又点起一根烟，回道：“没事，这些事藏在心里太久了，只是刚好遇到个同病相怜的人。”

    “干杯。”叶临举起啤酒瓶，伸向一旁。

    “干杯。”

    陈诚的语气恢复如常，拿起手边的啤酒，碰了一下。

    两人在礁石上，从凌晨坐到天色微亮。

    啤酒一瓶接着一瓶，叶临看着海面，忽然问道：“你让我看什么景色？海上日出吗？”

    陈诚躺在礁石上，看着微亮的天空，平静道：“时间差不多了。”

    话音刚刚落下，叶临便听见的引擎的轰鸣声响彻在海面上，十几艘快艇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这是？”

    陈诚闭着眼睛，继续道：“广西本地称呼这种改装过的快艇叫作大飞，每一艘都有着6到8个引擎。”

    “是真他妈的壮观啊。”叶临感叹了一声。

    十几艘快艇在海面上带起一道道白浪，蔚为壮观。

    “这里面可能是猪脚，鸡爪，牛肉，也有可能是名表，烟酒等等。”

    叶临忽然意识到什么，“这里面该不会有……”

    陈诚睁开眼睛，笑道：“这几艘船里肯定没有，大概率就是一些冷冻生鲜，毕竟八块钱的猪脚饭，平时阿公也得吃。”

    “如果里面是一些其它东西呢？”

    “那你就会看见一架铁蜻蜓，盘旋在高空上，还有被扫射冒烟的海水。”

    叶临轻叹一口气，回道：“运一些冷冻食物其实没有所谓，甚至对于广大民众是一些好事，但是如果运一些其它东西，那就该死。”

    “你家里是不是有人从政啊？”

    “你怎么知道。”

    陈诚又一次闭上眼，回道：“因为我未婚夫就喜欢用这样的官调打趣我……但她又是一个想做大事又不想做大官的人。”

    “天亮了。”

    叶临看着从海平面缓缓升起的朝阳，语气平静无比。

    陈诚长舒一口气，回道：“是吗？天真的亮了吗？”

    “好像，也没有亮。”

    “嗯……我睡会。”

    叶临看着身旁的陈诚，连忙道：“诶诶诶，我可不想坐在这里吹海风，你先给我送回去啊！”

    “你别急，你先别急。”

    陈诚的声音越来越弱，直到均匀的呼吸声传来。

    “他妈的，真睡着了。”

    叶临就这么坐在轮椅上，一直等到陈诚从礁石上醒来。

    他坐直身子，揉了揉眼睛，喃喃道：“我睡了多久？”

    “从你正式睡着开始到现在，刚好六小时零一分钟。”

    陈诚打了个哈欠，用含糊不清的语气说道：“还行，其实也没有睡很久。”

    “你是睡爽了？我他妈晒到现在太阳。”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陈诚从礁石上起身，打算推着叶临回医院。

    叶临连忙抬起手阻止道：“等一下！”

    “你又要做咩啊？老板，我很忙的。”

    “忙着干什么吗？到处喝酒吗？清醒的沉沦有意思吗？”

    “妈的。”

    陈诚气急败坏的踢了一脚轮椅，威胁道：“我真想一脚给你从上面踢下去。”

    “有本事你就踹，别认怂啊。”

    “妈的，我当初救你真是猪油蒙了心，脑袋勾了芡。”

    “你现在还有机会，快来解决我啊。”

    叶临切了一声，继续道：“我还有更恶毒，更脏的还没说出口呢。”

    “求求你，别说了，再说下去我真的要哭了……你到底想干什么啊？祖宗诶。”

    “没什么，就想拍张照片咯。”

    叶临拿出手机，摄像头对准着海面。

    陈诚站在轮椅后面，问道：“需要我帮你调整下位置吗？”

    “这还要问？”

    “您说了算，少爷。”

    陈诚对比着陆芸汐的微博照片，推着轮椅不断的调整着位置，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到一样的位置。

    叶临举起手机，按下快门，定格一张照片。

    “拍这张照片的意义在哪呢？”

    “算是给她所有粉丝的一个答复吧。”

    叶临将几个常用的社交平台全部重新下载回来，编辑了同一条文案，配上刚刚图片，点击后发布。

    “我会一直爱你，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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