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改兰强聘方南南的事，闹了好几天，一直闹到张英耳朵里才消停。

    张英还以为方南南或者原香香来找自己，不过并没有。

    倒是徐五贵，听见伍改兰要替她小弟弟聘方南南，好好上门嘲讽了一顿。

    不愿意嫁给徐家人，倒要嫁给一个残废！

    还不如回去嫁给徐春田，也省的母子分离。

    方南南一声没吭，原香香倒是臭骂了他一顿。张英把他们母女救回来，绝对不是为了欺负他们。把张英想成仗势欺人的人，那是对张英的看低。

    徐五贵拖着两个儿子灰溜溜走了。

    这两个孩子一个叫徐春夏，一个叫徐春秋。跟着徐五贵过的有一顿没一顿的，瘦骨嶙峋。原香香看了有点心疼，不过还是硬着心肠扭过头去。

    方南南还是心疼两个弟弟，给他们一人塞了一块烤的半糊的玫瑰花饼。

    徐春夏与徐春秋啃的正起劲，徐五贵走了一截，看看左右没人，把徐春秋手里的饼挖了出来，填进自己嘴里：“真甜，真香！”

    徐春秋哇一声正要哭，徐春夏把自己的饼掰成两半，分了一半给弟弟。徐春秋止住哭声。

    徐五贵把徐春秋放下：“你们俩自己走回去吧！认识路吧？”

    徐春夏点了点头。徐五贵大步走了。

    徐春秋还小，走路很慢。徐春夏拖着徐春秋慢慢往回走。就像癞蛤蟆背着一只大青蛙。

    谁看见了不说一声作孽呢？

    有些人说原香香心肠硬，不配当妈，能放着儿子不管。有些人说原香香心肠好，为了女儿能抛夫弃子。

    反正大家议论纷纷，不影响原香香与方南南过安生日子。

    自从母女俩都在作坊找了份活，即使工分低也不要紧了。更何况方南南的青粗饲料卖了个好价格？足足有一个壮劳力工分多了！

    伍改兰提亲被拒了，张玉华提亲也被拒了。

    因为方南南是张英捡回来的人，就有人问到张英头上：方南南到底想要嫁个什么样的人？

    张英：……你们为什么不直接去问原香香？

    众人：“原香香是外路人，说话听不懂。问答跟吵架一样。问方南南，她又不肯说话。问什么都只是笑。”

    张英：“那原香香平时干活跟你们怎么交流？”

    比划呗。以前徐老五能听懂她说什么，两个人闹翻离婚后，也不帮忙翻译了。

    张英：……不想说话就装听不懂这一招，也挺牛。

    原香香都来六七年了，没学会说这边方言可以理解，听不懂她不信。

    没过多久，风波平息下来。

    方南南来找张英。

    张英打量着出落的十分漂亮的方南南，打趣道：“果然变成大姑娘了。”

    方南南红着脸笑了：“英英姐。”

    张英搬了个凳子让她坐下：“南南有事找我？”

    方南南点头：“英英姐，我是来感谢你的。

    你帮了我一次又一次。

    如果没有你，我还不知道要落到什么境地呢！”

    张英笑了一声：“我只是举手之劳，还是你自己争气！”

    方南南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头巾：“英英姐，这是我自己绣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漪县春季风大，风沙经常迷人眼。在室外劳作了一天的人，晚上睡觉的时候，经常能从头发里抖落出来很多沙子。

    因此，有条件的人，都会戴条头巾。

    不过前世张英没条件，这辈子又不用下田耕作，大部分时间在室内，所以也就没想起来头巾的事。

    张英高兴的接过头巾。

    刚刚接过头巾，张英就摸出来不一样了。

    又细，又软，又滑。

    那质地，比她两辈子摸过的最好的棉布还要好！

    打开一看，头巾是淡淡的黄褐色的，质地细腻，上面还绣着花。

    花纹非常精美，是两只猫咪在扑蝶。

    张英轻轻的摸了摸猫咪，一只猫咪瞪圆了眼睛，一只耳朵飞机耳，瞳孔微缩，充满了警惕。

    张英爱不释手。

    方南南提示：“英英姐姐，你反过来再看看！”

    张英把头巾反过来，上面竟然也有绣花。是一群蝴蝶在花间飞舞。

    张英看呆了：“南南，这是双面绣吗？”

    方南南略微诧异，张英竟然知道双面绣。

    “没错 ，这是我妈妈家祖传的双面绣。前些年她精神不好，再加上干活干粗了手，就放下了这手艺。

    这段时间她跟我一起去山里挖野菜，挖草药，无意中发现这边的山谷里有柞蚕。

    妈妈以前家里会摘桑养蚕的。柞蚕虽然比桑蚕的丝要粗糙一些，但是也能用。

    而且那个山谷里温度比较高，里面长了很多南方才有的野桑树，上面还有野蚕。

    妈妈说以前穷人就置办不起桑蚕丝，就摘野蚕茧来用。除了个头小，没别的毛病。

    妈妈就收集了很多野蚕茧和柞蚕茧，自己缫丝织了这么一块布。

    然后她亲手给你在上面绣了花。”

    张英拿着头巾的手有点颤抖。

    这礼物，太贵重了啊！

    整个漪县都没有人会缫丝的，更无从谈起缫丝工具。

    原香香她，是用手工缫丝的啊！

    五个蚕茧才能抽成一股丝线。

    又要多少蚕茧才够织这一块头巾？

    又要费多少精力才能刺绣成这么一块精美的双面绣？

    “这，这也太贵重了吧？”张英喜爱的轻轻摸着头巾，生怕自己手上的茧给它勾丝了。

    方南南笑：“姐姐，它再贵重，能有我和妈妈的命贵重吗？

    如果没有你在省城捡到我们，我们熬不过那个冬天。

    如果不是你帮我们从徐家脱离，我们可能已经变成别人脚下的泥了。

    更何况还有你给了我牧草种子，教我做青储饲料换工分，又安排我和妈妈进烤饼坊……”

    方南南说着说着，有点哽咽。

    张英觉得自己泪窝子是有点浅，方南南几句话，也引得她眼圈红了。

    总跟别人共情，这也是个毛病吧。

    张英拍了拍方南南的手：“你们过的好，我就没白费功夫。

    当初看到你的时候，又瘦又小。能长成现在这样，都是你自己努力。”

    方南南：“姐姐，如果你是男的该多好，我肯定以身相许。”

    张英：……就，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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