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国，说到底就是立规矩，让百姓人人知道并遵守。”

    顾湛说着，目视香玉山：“至于你说秦时，那是法律不健全，如果选出一部最高法律，作为总纲，配合刑法、民法……”

    一番解说下来，听得所有人都暗自思索。

    不得不说，顾湛新奇的观点。

    对在场所有人，冲击力都非常大。

    等他解释完。

    众人陷入沉默。

    片刻。

    李世民忍不住道：“如此一来，确实非常清楚明白，但若人人都遵守，岂非要动很多人的利益？”

    他没有明说。

    实际上所谓很多人，就是门阀和士族阶级。

    顾湛：“这也就是我说的，皇帝都是时代淘汰品，连皇帝都没了，何来很多人？”

    说到此，他撇嘴：“士族门阀，都是蛀虫罢了，我若得天下，他们都将被扫进历史尘埃。”

    此语一出，石破天惊。

    所有人都惊讶看向顾湛。

    要知道，现在的天下，就是士族的天下。

    顾湛敢放出豪言。

    无疑，是在挑衅士族。

    接下来，除宋阀本身，他将得不到任何支持。

    士族强大在哪？

    即他们掌控天下九层以上读书人。

    在这个文化没普及的年代。

    读书人就是舆论导，他们若宣扬何人坏，连神都就不了。

    而读书人十有八九，都出自于士族子弟。

    谁得罪了士族，不仅会被喷死，还会沦落到，没人才可用的地步。

    顾湛敢放出豪言，扫平士族。

    让在场的人，都觉得他……疯了！

    说出这样的话，恐怕宋阀内部，都不会百分百支持他。

    岂不知，顾湛为谋气运，争夺天下。

    早在少年时，就开始筹划。

    几年之前，顾湛就修订科教本，在宋阀控制区实教，并特意培养各种人才。

    宋阀内，反对声音，更是被他梳理一遍。

    为此，他还跟宋缺争吵过几次。

    最后，宋缺妥协，同意了他的计划。

    现在有大批人才，已涌入宋阀控制地盘。

    进行扫盲和文化普及。

    在他的政策下，士族根本没优势可言。

    因此，顾湛才敢大放厥词。

    在场大多数人所虑者，都是实际问题。

    以及顾湛的疯狂言行，会带来什么后果。

    唯独尚秀芳，对国政毫无兴趣，根本没考虑那么多。

    她只是感觉……

    顾湛敢说别人不敢说，能做别人不敢做之事。

    比在座诸人，强上万倍不止。

    男子气概十足！

    师妃暄也陷入沉思。

    无疑，顾湛说出的话，很有建设性。

    她不是傻子，知道按顾湛所描绘施政，天下必将更好。

    不过，师门早有交代。

    未来君主，只能是李世民。

    这让师妃暄第一次感觉。

    师门选择，恐怕有误。

    想了想，师妃暄开口：“宋少主，诚如你所言，妃暄如醍醐灌顶，但有一事，妃暄想请教一二。”

    “请说。”

    顾湛淡淡回道。

    “宋少主，好像不待见我佛门，不知是何缘由？”

    师妃暄也没绕弯子，直言不讳提出尖锐问题。

    她隐隐有种感觉。

    如果利益不冲突，让门派支持顾湛。

    说不定，将来的天下会更好。

    顾湛笑而不答，反问：“小姐可有婚配？”

    “啊？”

    师妃暄万没想到，对方问出此话。

    双手合十，师妃暄很庄重：“虽说妃暄没梯度，但也是出家人，请宋少主不要开玩笑。”

    顾湛表情一变，肃穆道：“我开什么玩笑了！”

    “男女婚配，传宗接代，乃人类族群之使命，可佛门都干了什么？”

    “四大皆空，遵守戒律，你们这是要人类断根吗？”

    闻言，师妃暄却笑了。

    如果说别的，她可能辩驳不了。

    毕竟，顾湛思想太超前。

    但说起佛法，她觉得自己不会输。

    出家人遁入佛门，早有说辞。

    “戒律乃心境，出家人并非一定要守，只要心境达到，亦可娶妻生子，而且佛门并非要人人得悟，只要心中有佛，即可……”

    师妃暄说的，那叫一个大义凌然。

    顾湛听得却云里雾里。

    他提起佛门规矩，并非想听对方论道。

    只是借由此，引出下一话题。

    见师妃暄说个没完。

    顾湛打断：“很好，我知道了，但我就想问，你们佛门这么好，咋不交税呢？”

    “呃……”

    师妃暄戛然而止。

    她想了想，回道：“我等身在空门，本就孑然一身……”

    “别说没用的，你们吃不吃饭，拉不拉屎？”

    顾湛再次强行打断。

    不过这次的问题，因为太过粗鄙，弄得师妃暄脸色娇红。

    可就算武功再高，也得吃饭，也得方便。

    这些话，由不能算问错了！

    “既要做这些事，你们就得有收入，无论靠捐赠，还是布舍，佛门都有很多财富，比如净念禅院，就是典型。”

    顾湛说到此，对王世充问道：“王尚书，你来说说，净念禅院每年收入几何，开销又几何？”

    王世充身为洛阳总管，自然知道净念禅院的情况。

    而且，来之前他就得到顾湛提示。

    “只去年一年，净念禅院收到捐赠达到五百万贯，所用吃喝开销，大约二十万贯，另外还有修缮佛堂三十万贯……”

    经他一一汇报。

    众人这才知道，净念禅院光一年净收入，就达恐怖的三百多万贯。

    这么多钱，都够组建十万大军了！

    “那净念禅院，可有交税？”

    顾湛接着问。

    王世充摇了摇头：“未见一文。”

    顾湛哼了一声：“未见佛渡人，却见佛镀金啊！”

    听到这话，师妃暄脸色发白，眼神发愣。

    这些事，对从小在封闭环境长大，被洗脑的她来说，冲击力有点大。

    其他人，则没什么感觉。

    在场谁不知道，所谓正道佛门都经过美化。

    其实，正道也好，魔门也罢！

    被认可，并非他们做了什么好事。

    关键，他们高手众多，实力强大罢了！

    尤其正道力压魔门，才被众人认可。

    这跟正义与否，没一毛钱关系。

    但凡手段强硬的君主，都不喜欢他们。

    说士族是蛀虫，佛门正道也好不到哪去。

    挣扎一番，师妃暄还是选择，相信自家门派。

    “宋少主，你说的情况，应是个例，大多佛门子弟，并不为外物所惑。”

    顾湛从未想过，把对方说服了。

    他的目的，只是来揭开正道遮羞布。

    对师妃暄的辩解，也没给予回复。

    顾湛只淡淡道：“别人什么样，我管不着，但我就是讨厌你们，这些所谓的正道，尤其是慈航静斋。”

    师妃暄皱眉。

    感觉想拉拢顾湛，已绝无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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