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谢渊提出让她送其回房时忍无可忍。

    “能不能换个称谓，难听死了！”嘴里骂着，手上不停干着。

    自来反骨的叶锦苏倒也不会真遂了谢渊的意。

    她端来的水烫得不能入嘴。

    摆的椅子也乱七八糟，就连扶谢渊起身也松了气力，差点让谢渊绊了个踉跄。

    “你！”

    本还想说些什么，半路刹住脚。

    谢渊觉得按叶锦苏的脾气，恐怕真做得出来伺机报复的事。

    还想多活两年他，作罢忍住了气，改口道：

    “夜深了冷，赶紧送我回房。”

    玩够了的叶锦苏见谢渊吃瘪，一下子出了刚才受的气，装乖送大公子回房。

    睡觉不喜有人守门。

    所以平日里供谢渊使唤的小厮，只待到夜幕降临便会离开。

    “表兄早些睡吧。”

    不耐烦转身，叶锦苏拍拍屁股想走人。

    谢渊听到她渐行渐远的脚步后，靠着门边转过身，嘴里含了一句话。

    “我当真很羡慕你，叶锦苏……”

    我谢渊，当真很羡慕你叶锦苏，有一个如此深爱你的母亲。

    说话的声音很小，但叶锦苏隐隐约约能听清，正满头雾水想是什么意思。

    老夫人身边的丫鬟急匆匆跑来，撞上叶锦苏遂行礼。

    “叶公子。”

    短短说了这一句，她径直跑到谢渊面前：

    “奴婢见过大公子。”

    “老夫人特地遣奴婢来传话，说请府上众人前往康宁居，老夫人有紧要之事需与大家相说。”

    大晚上能有何事如此紧急？

    谢渊想到多是宴会事闹大，如此状况属实罕见，老夫人等众人归府方才召集。

    若是谢渊要去，叶锦苏便无法脱身。

    她硬着头皮跟着去康宁居，扶谢渊入门时已有不少人围坐，两人定着众人的目光徐徐落座。

    “哟，这叶家的公子还有脸来？”

    尖酸刻薄的为难出自二房姨娘的嘴，此人整天就靠谢二爷混口饭吃。

    今日把谢二爷闹到了衙门去关着，她少了口粮，自然不高兴。

    “都住嘴，赶紧坐下。”

    端坐堂前的老夫人不怒自危，开口打断。

    她的眼神锐利直往叶锦苏看，嘴里没有刻意的怪罪。

    可若不是叶锦苏非要将酒里有巴豆一事闹上官府，谢二爷便不会受这等的罪。

    还丢尽了侯府的脸！

    在大堂耀武扬威从抽打秦昭芸的纪玉君。

    此刻也像个等待先生批评的学生，躲在角落不讲话，就怕老夫人的戒尺打上身。

    “今日，恒明侯府闹了大笑话，尔等可知？”

    老夫人的面容严肃，不轻易露出笑容，顿了顿手里的拐杖。

    在场众人无人敢答，就连身居侯爷之位的谢大爷也焖声，不敢言语，低头盯着地毯。

    “我嫁入侯府已有四十载，都没有今日如此汗颜！”

    见无人讲话，老夫人抬眼对准了纪玉君：

    “大儿媳。”

    “你身为侯府主母，若是当不好这个家，我不如将此事收回来如何？”

    这是有意的敲打。

    话说得体面，可管家权都要被缴获，纪玉君慌了。

    “母亲，儿媳知错！”起身深深鞠了一躬。

    纪玉君认了宴会监管失职的错，不停保证在也不犯，以此来安抚老夫人。

    但她也没忘记拉人下水。

    “可是……”

    纪玉君一双黑而亮的眸子转了转，矛头直指秦昭芸：

    “若非弟媳不识大体，非要将此事闹大，还…还将二爷也给送进了官府……”

    一直在谢渊旁边听着，叶锦苏忍无可忍，立即打断。

    “大夫人休得血口喷人，颠倒是非！”

    全场人都惊了。

    所有人瞪大一双眼直往叶锦苏看去，这人好胆量，竟然还敢奔着主母自投罗网。

    “若是谢玉竹、谢兰欣没有想将巴豆嫁祸于我，我有岂会将事闹到如此境地！”

    一语道破真相，叶锦苏气氛落座。

    眼见事情又朝着无休止的争端发展。

    老夫人轻敲了两下桌子，无声地警示众人不可争执：

    “二房对谢玉竹缺管少教，三房对谢兰欣肆意放纵，的确都该罚！”

    她就此断了这官司。

    叶锦苏对此还算满意，难得谢家有个明眼人……想到这里她默默看了谢渊一眼。

    他，算不算？

    谢渊感受到叶锦苏的目光，不自觉回看。

    两人的目光仅仅在片刻中交汇，瞬间各自瞥向别处，装做无事发生。

    老夫人开始了长达半个时辰的苦口婆心。

    劝告众人需团结一致，不可内斗。

    说得嘴都干了，便叫丫鬟替众人上茶，不想门外嬷嬷着急进来在其耳边低于两句。

    “快，赶紧请进来！”

    脸上终于露出了难得的微笑，老夫人下意识开始整理衣裳盘扣。

    叶锦苏缓缓转头。

    从门外走进来个面容和蔼的老头子，看年岁怕是比老夫人还要长上几年。

    他穿着墨绿圆领的长袍，袍身宽大，袍袖也颇为肥大。

    “老妹妹，好久不见了！”

    老爷子笑得满脸通红，提着礼递给老夫人，全然没有将自己当作外人。

    原来是远道而来的舅爷，亦是老夫人的亲哥哥。

    他专程因谢渊高中状元前往恒明侯府参加筵席，但因马车坏在半路，多有波折。

    好不容易才趁着夜色抵达，看府上冷冷清清便找来康宁居。

    “我就说今早这左眼皮一直跳，原来是您要专程来一趟，赶紧坐。”

    一改刚才的严肃紧张，老夫人笑魇如花接待贵客。

    众人也不敢提今日的闹剧皆跟着陪笑，反而是舅爷瞧出尴尬。

    “我看我这老东西，怕是来的不是时候吧？”

    “哪里的话！”

    老夫人不想侯府的丑事还闹回娘家，有意遮掩。

    遂让丫鬟小厮去把院子里的北屋打扫出来，供舅爷休憩，也顺道打发众人离开。

    叶锦苏负起‘叶小侍’的职责，二度送谢渊回房。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老夫人让大房夫妇单独留了下来，语重心长道。

    “老二虽平日里无所事事，德行也烂了些，但罪不至此。”

    “你二人想想法子。”

    即便是谢二爷当真指挥小厮去收买顾客诬陷，也不算大罪。

    最多是关几日罚些银子就送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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