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老夫人心里没底。

    她知道自己的两个儿子都是什么路数，还是靠关系赶紧救出来，以免夜长梦多。

    谢大爷身为老大也没什么本事，全都指望着纪玉君想想法子。

    “母亲说的是，儿媳谨记。”

    纵使老夫人不开金口，纪玉君也知道这谢二爷是不得不救，谨防引火上身。

    次日。

    纪玉君早早去了谢渊门前，敲响房门。

    “渊儿，母亲找你有事说。”

    躺在床上的谢渊赶紧穿戴整齐。

    不出半炷香的功夫便准备妥帖全部，端端正正坐在纪玉君的面前。

    “母亲有何要事，天光才刚亮。”

    谢渊没往屋子里请人，但纪玉君却大步流星步入屋子，等红玉拉过凳子坐下。

    余光瞥见谢渊的伤腿，纪玉君的神情里带着愠怒：

    “为娘都听说了，甚是好奇渊儿为何会在衙门口替秦昭芸挡下那一刀？”

    还是没有关心，只有这好奇吗？

    “换了任何人，儿子也会挡这一刀。”谢渊言简意赅，笑容温润如玉。

    纪玉君没打算继续质问，旋即换了个话题。

    “头次你入宫向二皇子殿下送贴，我让你同殿下提及二叔涉假酒一事，你为何不提？”

    “哦？”

    装作苦恼，谢渊撑着头：“或许是忘却了，亦或是时机不对。”

    草草两句话就将纪玉君打发，谢渊装得委屈，纪玉君没办法说一句不对。

    “渊儿。”

    纪玉君咻地起身，眼睛尚未看向谢渊：

    “若是你生母在世，只怕也很高兴看到你长成了这样，对吗？”

    温柔的话语宛如一把刀子狠狠地刺向谢渊的心。

    你不配提她！

    “表兄，该吃饭了……”

    火急火燎地身影冲进门，叶锦苏冒冒失失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她手里端着托盘。

    里面放好了清粥和两三碟小菜，送早膳乃是‘叶小侍’的指责所在。

    晃眼看到屋子里还有一个人，叶锦苏不好意思地笑了：

    “小的见过大夫人！”

    昨日还剑拔弩张的两人，今日便心照不宣回到了各自的位置。

    纪玉君微微颔首，只淡淡瞥了叶锦苏一眼便端着主母的架子离开谢渊的卧房。

    一言不发将饭菜端上桌。

    叶锦苏其实早就到了，她一直蹲在门口听房里两人讲话。

    起初只觉得腿都蹲麻了为何这糟老婆子还不走，直到纪玉君提到谢渊的母亲。

    她见过谢渊上坟时孤寂的背影，有意打断了纪玉君的话。

    果然。

    此刻的谢渊像是个无助的孩子，默默端起饭碗往嘴里塞，沉默中带着委屈？

    不对！

    叶锦苏甩了甩头，谢渊才不是这样的人，不要幻想！

    “你似乎跟大夫人之间有些不为人知的事？”

    她主动开口打破沉默，但谢渊没有回答，保持着缄默。

    “我也不是八婆，只不过刚才在门口……”

    “我饱了，劳烦叶小侍清扫干净。”

    语毕。

    谢渊拿起手帕擦干净嘴角，显然是有意打断了叶锦苏的刨根问底。

    不说就不说，我还不惜得问呢！

    正值叶锦苏低头苦干，满腹牢骚。

    着急的谢珊珊端着一碗糖水满院子找叶锦苏，路过谢渊房门立即止住脚。

    “锦苏哥哥，你原来在这儿啊！”

    屋子里谢渊的冰山脸令人生畏，谢珊珊缩着脖子不敢进，直到叶锦苏开口。

    “你愣着干什么，进来说。”

    确认大公子没有拒绝，谢珊珊这才壮起胆子往里进。

    她全府找叶锦苏便是为了送手里的这碗银耳莲子羹，是她起了个大早专程替叶锦苏准备的谢礼。

    宴会前纪玉君召集家中女眷议事。

    若不是叶锦苏替谢珊珊揽下了买酒的事，她谢珊珊的麻烦可就大了。

    “多谢锦苏哥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谢珊珊要把莲子羹递给叶锦苏。

    但她在递出的前一刻意识到谢渊也在，只好把一份分作两份，匀成等份。

    叶锦苏被谢珊珊夸得轻飘飘，端起莲子羹一饮而尽。

    “妹妹当真是好手艺！”

    这面听叶锦苏夸着，那面谢珊珊压制着对大房嫡子的恐惧，递给谢渊。

    “大……大公子。”

    手不自觉地抖着，生怕出了差池。

    谢渊不知谢珊珊为何会这样，抬手要接，两人就这么恰如其分地失之交臂。

    一大碗莲子羹尽数泼到了谢渊的衣服上，湿了一大片！

    湿哒哒，黏糊糊，全都贴上了皮肤。

    “这可怎么办！天呐！”

    谢珊珊立即吓得红了眼圈，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上手就想脱掉谢渊的衣服。

    “对不起大公子，对不起，我这就给您把衣服洗干净！”

    “不必。”

    谢渊忍着气，冷漠推开谢珊珊的手。

    这时谢珊珊才觉察到男女授受不亲，脑子里没多想，旋即求助叶锦苏。

    “锦苏哥哥，你能帮帮我吗？”

    一双眼睛水雾萌萌，谢珊珊是怕得都要哭出声了。

    “我来，你过去。”

    此番景象不经让叶锦苏的保护欲爆棚，二话不说就揽下了这个活儿。

    她自小被送进军营，直说就是男人堆里长大的女子。

    脑子里全然没有男女有别的想法，容不得谢渊说半个不字，她上手就脱。

    “表哥前日子手也被鸡抓伤了，我这当弟弟的可得多表现。”

    这还是叶锦苏头一次上赶着服侍谢渊。

    手利落地解开腰带，谢渊还没来得及说一个‘不’字，肩头已然裸露无疑。

    谢珊珊慌张背过身。

    叶锦苏一双灵巧的双手在谢渊身上走动，他不知为何竟全身僵硬。

    是的，没错，全身僵硬。

    脱了衣服还觉不妥，叶锦苏遂多问了一句：

    “不如我替表兄擦擦身子，您不是有洁癖……”

    “够了！”

    高声呵斥打断了叶锦苏的话，无人在意的双耳变得通红。

    谢渊一把拿过干净的衣物穿上，目光似有若无地躲闪，像是换了一个人。

    叶锦苏正美滋滋享受着谢珊珊崇拜的眼神。

    怎地就被这人凶了一遭！

    她猝然就来了气，随手将手里的脏衣往地上一扔，撒气道：

    “你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自己在心底里骂叶锦苏的话，竟被她就这么反骂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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