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长饶是听觉迟钝，也被前面的声音惊动了。

    迟迟从后面跑过来，没有责备赵星源，而是第一时间将他护在了身后。不是护犊子，只因他是鹿总安排进来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有了这层关系，自然也得对他高看一眼。对他的关照，远超同事之情。

    “你们是哪儿来的？疯了吗？有什么话，是大家不能坐下来谈的。你们也都是文明人。”

    “说什么说，要是你妈差点被治死了，你能好好说吗？你个不孝子，除非你妈死不死，你都不放在心上。”男人不知在何处修炼的嘴皮子利索，能做到一边骂人，一边砸东西。

    先将赵星源桌子上放着的医疗设备，全部推到地上砸碎，似乎不解气，又上去狠狠踩了几脚。

    目光转到墙上挂着的——昔日患者送的锦旗，跳起来，将那些锦旗一一扯下。不管是[妙手回春]、还是[医者仁心]，被他撕碎后，一一扔进了垃圾桶里。

    口中不忘讥讽和谩骂，“就你们这个小作坊，还是黑作坊，还敢叫什么医馆？妙手回春，真是笑死个人。”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你这样冲动是不能解决问题的。你说我们把你母亲治坏了，你有证据吗？谁主张，谁举证，不能凭你空口白牙，嘴巴一张，就给人定罪了吧。”馆长没去阻拦，因他知道，这种情况再多的阻拦都是徒劳无功。

    甚至在一片混乱中，看出了一些门道，怕他们情绪上头，行为不受控制，遂是提醒了一句：“你们再这样，我就报警了。我告诉你，你们砸碎的这些东西，都价值不菲。”

    “不就是一些破铜烂铁？你随便报个数，我们都能赔的起。就算把你杀了，又能怎么样？这事，我上头的老大又不是没干过。”男人朝着半空、一竖大拇指，仿佛自己已所向披靡。

    “说吧，是谁派你们来的？”赵星源低沉的嗓音，很快被淹没在打砸抢中。

    “你们是鬼子啊，尽干这种强盗勾当。”馆长看出了他们不在乎钱财，还是想试着跟他们谈一下：

    “行，算你们厉害，我怕了行了吧？说吧，你们的诉求是什么，到底想干什么？”

    男人见对方服了软，反倒愈发助长了自己的嚣张气焰，开始国骂：“把你妈拉来，让我也弄死。再不济，弄残，弄病，这事就算完。”

    不待男人继续得寸进尺地大放厥词‘不管给我多少钱，这事都没完’，赵星源终于忍无可忍，起身长腿一迈，便朝着那个男人走过去。

    不待他出手，那杀人的目光映衬在男人眼睛里，便险些将他吓得尿了裤子。

    赵星源一拳头挥下去，男人登时觉着眼眶淤青，仿佛眼睛都被打瞎了。勉强睁开，忍受着剧痛，因陷入在一片黑暗中，更觉恐惧。

    已是连连摆手求饶，“砸坏的这些东西我会赔，我没有别的诉求，我只要你们开除赵星源。不然我天天过来闹事，你们这个医馆也开不下去。”

    馆长听明白了，他们背后的势力不光有钱，而且在朝廷有关系。就算将他们送进去，也能很快将他们捞出来。

    “你们承认自己是来闹事的了？其实我早看出来了，你们就是死士。今日就算交代在这，你们的家人也会被安顿好。”

    男人趁着赵星源晃神的功夫，连滚带爬地从他掌心逃脱，不知是出于善良，还是继续执行任务，明明是警告，却是通知的口吻：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上面的人说了，不让你待在海城，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若是识相，就赶紧走。若是晚了，我们老大改变主意了，可就不仅仅是，不让你待在海城的事了。”

    馆长咂摸咂摸嘴，顿悟了，“你上边那个人咋这么霸道呢，海城是他家开的啊。星源就不走，我看你能把我们咋地。”

    做生意讲究以和为贵，馆长开着这个小小的医馆，说是救死扶伤，其实也为了养家糊口。

    他深知这些死士赔的起砸坏自己的东西，不怕进监狱，自己也经不住他们天天来闹事。他们天天不上班，有那个涉黑的人养着。自己不开业，一家老小就没了营生。

    他现在硬气，纯粹是觉着，可以借着赵星源，跟鹿家攀上关系。背靠大树好乘凉，就不信在海城，谁能大的过鹿氏集团去。

    “我也不是被吓大的，我告诉你，你伤了我这医馆的员工，我跟你没完。不是你接下来会怎么做，来威胁我，而是我不会放过你。你就等着蹲监狱，你背后那个老大，等着吃官司吧。”

    馆长这样说，心底已经有了怀疑，那便是这伙人，今日过来为非作歹，会不会因为情仇。而不是仅仅是商业竞争。

    “我呸！今日暂且放过你，你愿意去哪儿告、去哪儿告，但你只要敢开业一天，我就过来砸你们一天。”男人带着人离开，出了门，走出去老远，才想起来自己忘了带老娘。

    拐回来，一边一个，架起了老太太，不顾她年老体弱、骨质疏松，如同搬运货物一般，将她拖走了。不怕拽断了她的胳膊，拉折了她的腿。

    赵星源站在门口，反倒是医者父母心，劝了句，“不管是谁跟我有什么恩怨，以后不要再折腾老人家过来了。不然她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就算不用你们担责任，到底是一条人命。”

    “用不着你在这假惺惺的，显得你了？你再假冒为善，也不可能激起我们的同理心。手上沾血又如何？我老大就算做这样的事，也能全身而退。”男人恶狠狠地瞪了赵星源一眼，回头看见门口聚集了越来越多的围观群众，回头时，便立即换了一张嘴脸。

    “这是怎么回事？医闹吗？唉，现在不讲理的患者太多了。我上次还看见新闻。一个病人因为交不起医药费，把咱们国家非常优秀的眼科医生给砍了，导致他再也不能握手术刀了。”

    “对啊。这个医馆真的有用，医生医术高超，我儿子上回感冒发烧，去医院没用。点滴挂上退烧，拔下来就烧。去这里贴了两幅膏药，就彻底好了。我是相信中医。”

    “那也不能过分迷信中医啊。我是觉得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如果不是他们出了医疗事故，病人会来找吗？病人的时间也是时间，你们这么帮它说话，不会是托儿吧？”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着，男人见缝插针，不忘又泼了一次污水：“就是，一个巴掌拍不响，他们如果不是草菅人命，我会来要个说法吗？我拿这个时间多赚点钱，或者在家躺会儿，不香吗？”

    “是吗？你最好现在就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不然把我惹毛了，我脱下这个白大褂，就取你性命。”赵星源彻底失去所有耐心，目光凶狠似随时准备狩猎的豹子，“你上头的老大能全身而退，你呢？你要是豁的出去，我就先把你杀了，再去坐牢，你看他会不会为你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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