聋老太太被找过来了。

    起初。

    她说自己根本就不认识病床上的人，脸上呈现出的疑惑神色并不像是装的。

    钱明将那张照片交给聋老太太之后问道：“老人家，你再想想，自己究竟有没有一个叫金雄的儿子，民国十六年的时候你有没有和她照过相？”

    金雄？

    民国十六年？

    聋老太太脸色大变，立即说道：“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我真的有这么个儿子，可是，可是这小子不学好，吃喝、赌博什么事情都做，也就是你说的那一年吧，他将四合院儿里的房子卖了好几间，我们母子两个吵了一架，可没有想到这小子居然还来脾气了，发起狠来，将我积攒下来的那点儿私房钱全部都带走了，留下一张字条，还说要到东北去找他父亲，差点儿没把我气死，我找了他大半年都没有找到，最后只能放弃了！”

    聋老太太那个心酸啊！

    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说起这个儿子他是真的辛酸。

    当年。

    清政富已经是风雨飘摇。

    贵族们也是疯狂的很。

    什么规矩都不讲了。

    最后的疯狂。

    生活奢侈的很。

    她一个外室就被养在一个大宅子里，服侍她的丫头都有不少。

    可惜。

    没过多久辛亥革名就爆发了。

    丈夫提前跑路将她丢在北平。

    她发现自己怀孕并生下了一个儿子，没用丈夫的满人姓氏而是给儿子取名叫金雄。

    因为太溺爱的缘故金雄没有学好。

    一身的臭毛病。

    甚至。

    十五六岁就到八大胡同去了。

    为此母子两个经常吵架。

    民国十六年这家伙开始倒卖四合院儿的房子。

    聋老太太大怒，为此还去见过官，想将儿子卖出去的房子原价买过来。

    可没有想到买家不愿意。

    人家只要房子不要钱。

    聋老太太急的团团转。

    这件事情之后没多久金雄就卷走她所有钱财跑路了。

    临走。

    这家伙又将房子卖了不少。

    当时的官府是支持这些交易的。

    严格来说。

    丈夫跑路的时候也没将那些房契、地契之类的东西交给她。

    反倒是金雄更有资格继承四合院儿里的那些房子。

    无奈。

    聋老太太只能做罢。

    卖房子这件事情一旦开了头就收不了手了。

    租着房子的住户都想将房子买下来。

    李家。

    刘家。

    易中海。

    易中海买房子的时候手里并没有那么多钱。

    儿子走了几年都没有回来。

    聋老太太也想找个后辈扶持、照顾自己。

    她相中了看起来忠厚老实的易中海夫妻。

    几乎是半卖半送将房子给了易中海。

    易中海没出什么钱就将房子弄到手了，她们夫妻两个对聋老太太很是感激。

    就这样。

    聋老太太和易中海算是走在一起了。

    虽然没有挑明。

    四合院儿里的老住户都知道易中海夫妻是要给聋老太太养老的。

    聋老太太哭哭啼啼的唠叨个没完，一个劲儿的说自己和金雄这个孽子几十年没见过面了。

    她真不知道这小子在外面做了什么事情。

    李平安和钱明相互看了一眼。

    两人根本就不知道居然是这么个情况。

    金雄的家属找到了。

    可是找到了跟没找到一样。

    根本就没有问出来什么有用的信息。

    “钱明，我还有其他患者要照顾呢，这边由护士看着就行，若是有什么事情她们会去叫我的！”李平安说了几句转身就离开了。

    他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居然是这样的。

    当初李家购买四合院儿房子的时候聋老太太并没有为难，李家人还一直很感激她。

    可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和李家想的不太一样。

    虽然聋老太太没有明说。

    李平安估摸着聋老太太估计当时已经陷入一个两难的境地不得不卖房。

    可能是她儿子金雄将她的积蓄都卷跑了，又有人过来要赌债、嫖资什么的，她不得已才开始卖房子。

    李家人不过是赶巧了，适逢其会罢了。

    从金雄这间病房出来，李平安并没有去老贾那间，而是躲了出去。

    他到药房看了看。

    护校已经开学了。

    梅姨的两个女儿因为要去上学就没来帮忙。

    不过药房不炮制药材，单单是给病人抓药的话梅姨一个人就足够了。

    秦淮茹看见丈夫过来就从药房出来了，两人一起走到院子里，她开口问道：“平安，有事儿吗？”

    李平安摇摇头将老贾和金雄的事情说了，又道：“我可不想面对这个时候的聋老太太，还有老贾，他，他怕是不行了，我可不想沾他，正好我们手术组也没安排手术，我就躲出来到这边看看，怎么样，王霞两姐妹不过来帮忙，梅姨没让你干重活儿吧！”

    “现在的药方哪里还有什么重活儿啊！”秦淮茹说道：“我倒是想帮着抓药干点儿活儿活动一下筋骨，可是梅姨不让啊！”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秦淮茹就回药房了。

    李平安转身去了妇产科那边。

    妇产科整天都有人生产，剖宫产也不少。

    他要是过去了，没准儿还能帮上忙呢！

    等到了妇产科。

    他发现陈雪茹正在楼道里做广告，向路过的孕妇推销自己的裁缝铺，说是可以帮忙给她们做宽大的衣服。

    因为李平安和许妙音都打过招呼，路过的医生和护士都没有为难她。

    看见李平安过来，陈雪茹急忙过来问好。

    李平安说道：“怎么样，能不能招揽到活儿，有没有人找你做孕妇、小孩儿衣服？”

    “有啊！”陈雪茹说道：“我现在每天都能接到好几单生意呢，凭着裁缝铺的收入养活自己是没有问题的！”

    两人简单的说了两句，李平安就离开了。

    刚到妇产科医生办公室。

    许妙云就告诉他一个消息。

    那个叫林蓉的又过来看病了。

    说着。

    徐医生还将林蓉的接诊记录给了李平安。

    林蓉？

    娄振华的小妾？

    她丈夫根本就不在身边，为什么还一而再、再而三的过来看妇科病啊！

    她想生孩子？

    她究竟要给谁生孩子呢？

    李平安摇了摇头。

    看过接诊记录。

    李平安基本上也将林蓉的事情摸清楚了。

    林蓉这家伙可能是没少吃马齿苋。

    已经流产过两三次了。

    基本上是刚怀孕就流产。

    滑胎甚至已经形成习惯性流产。

    流产了这么多次。

    就算是现在停止不吃马齿苋这种东西也不行了。

    体内肯定有炎症，不好处理。

    接诊记录上居然没有写如何处理的。

    李平安有些奇怪。

    上次林蓉过来找许医生看病，自己可是将林蓉的事情都告诉她了啊，怎么不处理的？

    “这个患者不是我接诊的，我当时在产房呢，另一个医生接诊的，她也弄不清状况，没做处理也没有要诊费，让她到协和医院那边去做检查了，协和医院比咱们医院水平高不少，但愿能解决她的问题吧！”许医生说道。

    李平安在妇产科待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有碰到需要做手术的病人，这才离开。

    医院的护士帮着到四合院儿通知家属。

    贾东旭听说父亲病重被抬到医院当时就哭泣起来。

    锁了门。

    哭哭啼啼的带着母亲、妻子一起去了医院。

    对面一大妈看到这种情况立即就明白了。

    肯定是老贾的病又犯了。

    到了前院儿。

    三大妈也多少猜测到一点儿情况。

    贾家三口人到六院病房的时候发现老贾的嘴角还有一丝血迹呢。

    护士帮忙擦了。

    可能是因为紧张的缘故没擦太干净。

    贾东旭大声哭了起来。

    得知医院到现在都没有给老贾用药，他立即就急了，说是要去找李平安过来给父亲治病。

    老贾摇了摇头说道：“算了，不是医院不给我用药，而是他们给我用药也没有用，我自己的情况自己知道，这回怕是再也躲不过去了！”

    贾东旭哭的更加厉害。

    贾张氏破天荒的也流泪了，开口说道：“东旭他爹，你说什么呢，你不会有事儿的，你要是有事儿，我们母子该怎么活啊！”

    刘悦也假模假式的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还真的见红了。

    老贾没有理妻子，而是对儿子说道：“东旭，我也看出来了，你根本就不是当医生那块料，你年纪大了，现在才想学习中医怕是不行，听我的，这件事情你就别想了，回头我走了之后你就接我的班，老实的到扎钢厂上班去！”

    这个时候还没有什么接班制度。

    不过。

    毕竟老贾在机械厂工作了十几年，再加上扎钢厂还要招收工人，又有易中海帮忙。

    贾东旭到扎钢厂工作还是可以的。

    此时此刻。

    当然是父亲说什么就是什么。

    贾东旭急忙答应道：“我知道了，我往后跟着一大爷到扎钢厂上班去！”

    老贾又看了刘悦一眼，心道：“可惜啊，我还是没坚持到孩子出世那一天，要是，要是我能再多活几个月，看一眼我的孙子该多好啊！”

    接触到老贾的目光。

    刘悦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脸上火辣辣的。

    无他。

    她心虚啊！

    刘悦已经下定了决心，找个机会到协和医院那边看看。

    有病治病。

    没病防病。

    让医生给自己开几副药，尽早给贾东旭生个孩子。

    午饭时间。

    易中海、刘海中以及李林都过来看望老贾了。

    贾东旭拉着李林的手一个劲儿的说让他给自己父亲开点儿药，或者将里平安找回来也行。

    李林叹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

    六院的那些西医都无能为力。

    他还能做什么？

    开点儿中药？

    能救了老贾这个垂死之人吗？

    老贾摆了摆手让他别再为难李林，他开口对三人说道：“都道远亲不如近邻，我现在是明白了，也体会到何大清离开京城时的心境，老易、老刘、老李，我求你们一件事情，看在我们这么多年邻居又在同一个厂里工作的份儿上帮帮我家东旭，让他到咱们扎钢厂工作吧！”

    顿了顿。

    老贾目光看着易中海说道：“老易，你多帮帮他，往后就让他跟着你当钳工吧！”

    易中海心花怒放。

    连老贾都将儿子托付给自己。

    贾东旭不就应该是他的养老人选了吗？

    这回没跑了！

    易中海答应道：“你放心，往后我会像对待亲儿子一样对待东旭的！”

    这家伙心中想道：“当然，前提是他也要给我养老才行！”

    可能是喉咙里有些不舒服。

    老贾轻声咳嗽了一声但是没吐血。

    李林说道：“老贾，你要说什么我们都知道，往后邻居们肯定都会多帮着点儿东旭的，你还是好好休息，别再说话了！”

    老贾叹息了一声。

    慢慢的合上眼了。

    易中海说道：“咱们还是别打扰老贾，让他好好休息，明天咱们再带点儿礼物过来看他吧！”

    三人从病房里出来，离开了。

    没一会儿贾东旭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父亲躺再床上一动都不动，眼神似乎还有些空洞。

    他用手摸了摸。

    老贾已经没了呼吸，顿时放声大哭起来。

    贾张氏和刘悦也跟着一起哭。

    李林和刘海中两人回四合院儿吃饭。

    易中海独自一个人去见了聋老太太。

    他可是听妻子说了。

    聋老太太也被叫到了医院。

    到了金雄所在的病房，看着正在哭泣的聋老太太，立即问道：“老太太，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他真的是金雄，我，我那个弟弟？”

    易中海和金雄是同一年出生。

    不过金雄比易中海小两个月。

    这些事情聋老太太都跟他说过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聋老太太说道：“我，我也是被叫到医院才知道金雄回京城了，听说还和东旭他爹打了一架，他都这样了，却不知道东旭他爹怎么样了，伤的重不重？”

    易中海叹息了一声说道：“医生甚至是老贾自己都觉得没有治疗的必要了，这回他怕是救不回来了！”

    聋老太太大吃一惊，急忙问道：“这么说是金雄杀了人，我儿子杀了东旭他爹？”

    易中海摇摇头说道：“应该不算是吧，老贾身上本来就有病，而且是很大的毛病，这回不过是牵动了旧患而已！”

    聋老太太长出了一口气。

    不过她心里还是不舒服。

    老贾是不行了。

    她儿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抢救过来。

    要是她儿子杀了老贾。

    老贾又将她儿子弄死了。

    往后她和贾家还能怎么处啊！

    头疼！

    钱明也是皱了皱眉头。

    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打架事件居然弄出两条人命。

    从老贾的口供上看。

    这个叫金雄的鬼鬼祟祟的到扎钢厂门口胡乱打听，还询问有关苏国专家的事情。

    这里面肯定有猫腻，有情况啊！

    他没有再到老贾那边，而是一直待在金雄病房，还想着若是金雄能够清醒过来，哪怕是回光返照暂时清醒过来呢，说不定还能交代出一点儿情况。

    “老太太，我，我这就去厂里请假，我陪着你看着金雄，你也别太伤心！”易中海急忙说道：“也许，也许医生还能把他抢救过来呢？”

    聋老太太可是帮助过他不少回呢！

    别的不说。

    当年她可是差不多等于将房子送给自己了。

    就凭这个。

    易中海就该记人家一辈子的好。

    如今。

    聋老太太遇到难处了。

    易中海怎能不拉一把手，不帮忙？

    “算了！”聋老太太说道：“我自己在这边看着就行了，可别耽误你们上班，李家那小子和他媳妇儿不都在这家医院上班吗，要是有什么事情我就找他们去！”

    易中海说道：“也行，那我就先走了，明天请了假再过来看你们！”

    易中海离开了。

    护士搬了一把椅子让聋老太太坐下来看着自己儿子。

    聋老太太心中五味杂陈，一会儿想起金雄小时候的事情，一会儿想起她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倒卖房产的事情。

    到最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脑海里出现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了。

    钱明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摇了摇头，看来一时半会儿金雄是清醒不过来了，他交代一个民警在这边守着，有情况就回去找他。

    钱明离开了。

    派出所还有一大堆的事儿呢，不能将时间都浪费在医院里。

    李平安带着秦淮茹回四合院儿吃午饭。

    父母已经在等着了。

    吃饭的时候李林问道：“老贾真的不行了吗？”

    李平安摇了摇头说道：“我回来的时候听见老贾的病房里都是哭声，护士告诉我病人已经没气儿了，老贾死了......。”

    李林叹息了一声没再说话。

    秦淮茹和徐氏小声嘀咕着金雄的事情，又说道：“妈，当年聋老太太卖给咱们家房子可能也不是出于什么好心，她也是被逼无奈啊！”

    “过去的事情就让她过去吧！”徐氏轻声说道：“反正，聋老太太现在是靠着易中海两口子养老，她的事情和咱们没关系的！”

    吃完饭李平安又回到医院上班。

    贾东旭到医生办公室找他，说是老贾已经去世了。

    这家伙可能是想要借李平安的自行车将老贾的尸体带回家。

    这哪行啊！

    多晦气。

    李平安就给他出主意让他到街上找一个人力三轮车。

    “让你爸舒舒服服的走吧！”李平安说道：“别憋屈着！”

    贾东旭到街上找了一辆人力三轮车，好说歹说，出了五万块钱人家才帮忙将老贾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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