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的叹了口气，风吹雪说完了这句话，便伸出了右手，将手指轻轻的点在了狗蛋的额头上。

    太王四神剑、七杀神诀、先天罡气……

    各种高深功法，尽数涌入狗蛋的脑海。

    狗蛋热泪盈眶。

    这就是自己的师父。

    在自己不知情的时候，许自己平安一生。

    在自己知道一切的时候，又倾尽所有的支持自己。

    “为师再许你一个承诺。有什么困难，记得写信给为师，为师随时下山，为你摆平一切。”

    “当初狗蛋是为了好养活，给你取的贱名，现在为师收回了。你娘当初的话，为师原封不动的送给你，或许未来的某一天，你也会变得残忍。但不论如何，你的心中一定会有一个拼了命也要成就的爱！”

    “徒儿谨记。”

    “去吧，去这江湖走一遭。混不下去了，桃花山永远是你的家！”

    狗蛋深深一叩首，久久没有起身。

    因为情重，所以念情。

    因为恩重，所以感恩。

    念念不忘，才会悠悠心长。

    从此，世间再也没有狗蛋，只有东方未明。

    ……

    东方未明离开的第一年，风吹雪总能频繁收到他给自己的信。

    他说自己帮助海鲨帮，剿灭了一批海寇，得到了海鲨帮的支持。

    顺便帮霹雳堂找回了失落的霹雳雷火弹图谱，霹雳堂也成为了他的一大助力。

    自己送给他的功法，他一直努力在学，楚天碧说，他的根基已有当初东方曦的七成了。

    风吹雪非常高兴的给他回了信。

    “修炼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一定要加倍努力。”

    第二年，直到桃花飘落，他才收到了东方未明今年的第一封信。

    “师父，中原正道所有门派，都想要攻打天龙教。徒儿根基还未大成，烦请师父下山，为徒儿挡上一阵。”

    最后还探问了一番师父过得好不好，可惜风吹雪已经看不出，这究竟是出自真心，还是客套。

    她平静地将信折叠回原来的样子，拉开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木盒，里面是厚厚一沓纸。

    最新的一封被放在最上面，手背抹平两下，再关严，放好。

    然后她从桃花树上，折下了一截桃枝，缓步向外走去。

    “天其高，无日月星辰，不成神话；地其阔，无世态炎凉，不成人间。我以素身涉江湖，这一遭——”

    “人间再会！”

    ……

    楚天碧就已经在山下恭候，却已经顾不得礼数。

    “前辈，现在天龙教已经岌岌可危，还望任先生出手，拯救天龙教！”

    “带路吧。”

    风吹雪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话。

    这么一走，直到来年的桃花开时才归来。

    未明担心风吹雪出门在外照顾不好自己，临别时三番两次叮嘱楚天碧多费心。

    可这一路上，风吹雪只是在马车上闭目休息，一言不发。

    到了天龙教的外围，眼下上清真人跟了因，已经带着一干人出现在了天龙教圣火殿，将天龙教包围了起来。

    任谁也不可能放任东方未明这种横空出世的奇才活着，仅仅一年的功夫，就让实力十不存一的天龙教，恢复了昔日的风采，再给他点时间，他必然会来报仇的。

    此刻，东方未明就在大殿中央，身旁右护法段霄烈半跪在地上，显然受了不轻的伤，他自己也是捂着胸口，脸色苍白。

    在上清真人跟了因两大巨擘面前，现在的东方未明，还是略显弱小。

    看到了风吹雪出现，东方未明低着头，却不知该如何面对风吹雪。

    风吹雪没有说什么，只是抬起了手中的桃木枝：“诸位，自行打道回府，还是让我送你们回去，选一个吧。”

    “施主，你一句话就想让我等放过这个为祸人间的魔头之子，绝无可能。”

    了因双手合十说道。

    “不错，铲除天龙教，乃是我们正道中人分内之事，又怎能单凭你一句话就……”

    没等上清真人把话说完，风吹雪手中的桃枝，就已经让他们失去了战斗的能力，一眨眼的功夫，大殿内几十名高手，也跟着倒在了地上。

    “应该没有为师什么事了吧？”

    风吹雪背对着未明问道。

    “师父……”

    未明想要说话，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两年的光阴，似乎在她们两人的身上刻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师父还是那个师父，徒弟却已经不是那个徒弟了。

    “徒儿，如果再有事，就给为师书信吧。”

    “师父，若有一日，我大仇得报，我一定会随你回那桃花山，日日夜夜守在你的身边。”

    身后，未明跪在了地上，轻轻一叩首。

    风吹雪的脚步一顿，转过头，朝着未明笑了笑：“好，你想回来，桃花山永远为你而开。”

    只是那笑容里，却带着一丝怅然。

    还能回得来吗？

    风吹雪内心苦涩一笑，终于不再停留，转身离开。

    未明知道，师父迈出了这一步，两个人之间便多出了一堵墙。

    墙是滔滔江水，她们互为彼岸。

    但，自己真的回不去了吗？

    花在彼岸，倒影却在水中。

    ……

    风吹雪惊天动地的一战，直接让整个中原正道不敢放肆，于是天龙教的势力日益壮大了起来。

    自己这个大弟子越来越忙，给自己的信也越来越少。

    未明离开的第七年，风吹雪从村里的人口中听说，天龙教的教主，终于手刃了了因跟上清真人，却也因此成为了所有中原正道的公敌。

    他们干脆撕破了脸，只要是天龙教照拂不到的地方，便化妆成天龙教子弟，大肆烧杀抢掠，毕竟天龙教有过这样的前科，天下百姓多半愚钝，自然而然的就将仇视的目光，放在了天龙教的身上。

    于是天龙教又一次遭到了围攻。

    陪伴了未明多年，亦师亦友的楚天碧，被正道中人活捉，废了武功，又被群情激奋的百姓活活打死。

    段霄烈也随后被正道群侠乱刀砍成了肉泥，追随他的部下，战死的战死，叛逃的叛逃，就连妻子夏梦妆也为了救他，易容成了他的模样，最后胳膊腿被砍了下来，吊在了城墙上，直至腐烂发臭。

    可即便如此，未明也没有给风吹雪写过一封信。

    这些消息，都是风吹雪从桃花村的村民口中得知的。

    直到某一个雨夜，他狼狈的出现在了风吹雪的面前，浑身是血，显然受了不轻的伤。

    一如当年的任平生。

    “你来了。”

    风吹雪看着面前的东方未明，数年过去，他的青涩已不复存在，眼中满是饱经风霜的沧桑，像极了当年的东方曦，却没能像他爹娘一样，在彼岸留下一朵可以承载他未来的花。

    “师父，可以再最后为我做两件事吗？”

    “你说。”

    “将天魔解体大法教给我，虽然修不得师父这般强大，但学会了这部功法，我也能以一己之力，对抗所有正道群侠。”

    “好。”

    “还有一件事……”

    东方未明凑到了风吹雪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后者瞳孔一缩，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

    “这就是你的选择？”

    “是，这就是我心中不论如何也要成就的爱，也是我这个不肖徒弟，对师父最后的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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