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灵隽心头一颤。

    不过，她以这个身份，去了昌国侯府两次，虽然有要求他们对外保密，但昌国侯府人多口杂，对外泄露出去，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但这人是谁？

    他是一路跟着她过来的，那也就是说，他肯定有什么事情。

    沈灵隽没有承认，只是谨慎地问道：“你是哪位？有什么事？”

    那男子没有回答，而是再次朝沈灵隽逼近了过来。

    沈灵隽看见他的右手微微抬起，还隐隐闻到对方身上似乎有一股迷药的味道。

    这人绝对是来者不善！

    她往后疾退而去，却撞在了一个人的胸前。

    沈灵隽猛地回头，看见一身绯红色的蟒袍，一道清晰的下颌线，和一张轮廓优美流畅的侧颜。

    周围的百姓们有认出墨重瑰的，就像是蚁群中间落入了一团火一样，连忙往四面八方远远退开去。

    墨重瑰微微眯眼，打量着面前的陌生男子：“你想做什么？”

    沈灵隽现在还顶着杏橘老人关门弟子的身份，一切尽可能低调为好，所以他不想当街闹得太大，引起更多人的注意，不然早就直接动手了。

    那男子的目光落在墨重瑰的脸上，没有回答，他又看了沈灵隽一眼，什么也没说，静静地转身走了。

    墨重瑰哪里能就这么善罢甘休，当即对身后的叶怀迟吩咐道：“跟上去，把人抓回来，查问清楚到底是什么人。”

    叶怀迟立刻领命而去。

    沈灵隽这才松了一口气。

    要不是墨重瑰及时来了，她都不知道会遭遇什么，反正肯定不是好事。

    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墨重瑰不好跟她多说话，给她使了个眼神，转身往城外走去。

    沈灵隽也后脚跟上。两人最后在城外一处僻静无人的林子里碰头了。

    沈灵隽道谢：“多谢墨督主相救。”

    墨重瑰蹙眉道：“那人是谁？”

    沈灵隽摇头：“不知道，我从昌国侯府里出来，他就跟上我了，他还知道我是我师父的小弟子。可能他跟我师父有什么关系？”

    墨重瑰：“等叶怀迟抓到人，审问一下就知道了。”

    说着，他的神色转而凝重了几分。

    语气低沉地道：“来找你，主要是上次的事情。杀害你师父的人查到了……就是平康大长公主。”

    沈灵隽吃了一惊。

    “就是平康大长公主？她为什么要杀害我师父？”

    她之前有想过平康大长公主可能跟刺杀者有某些关系，间接得到了杏橘老人研制的慢性毒药，但却没想过，就是平康大长公主杀了杏橘老人！

    但平康大长公主是高高在上的皇室宗亲，杏橘老人是闲云野鹤的江湖神医，她杀杏橘老人干什么？

    沈灵隽也不记得杏橘老人跟平康大长公主结过什么仇。

    墨重瑰冷然道：“她杀个人哪里用得着那么多理由，看不顺眼，她想杀就杀了。她之前有个女儿，慧珠郡主，你应该还记得？”

    沈灵隽知道，慧珠郡主是平康大长公主的小女儿，小时候长得很像宋雍，非常漂亮，因此深得平康大长公主喜爱，经常带出来炫耀。

    但慧珠郡主九岁时，就因为一场事故毁容，从此就深居简出了，极少露面。

    直到慧珠郡主十四岁，才听说她被一个刁民行刺，伤重不治而亡。

    这是平康大长公主府对外的说法，大多数人都是不太相信的。你一个天天待家里的毁容郡主，人家百姓八竿子打不着的，好端端的刺杀你干什么？

    不过也没人去刨根问底，横竖跟自己又不相干。王公权贵大户人家里面的死亡，往往有太多见不得光的东西，对外找一个比较体面的说法粉饰太平，大家都是司空见惯的。

    沈灵隽算了一下，慧珠郡主的死，是在七年前，而她师父杏橘老人被杀害，也是在七年前。

    她一惊：“平康大长公主杀我师父……跟慧珠郡主的死有关？”

    墨重瑰：“对。”

    慧珠郡主小时候受尽宠爱，被捧得跟掌上明珠一样，已经认定自己是个绝色美人胚子的事实，结果突然毁容，遭受了巨大的打击，心理上就有些扭曲了。

    但凡看见个长得漂亮些的女孩子，她就嫉妒得发狂。

    她母亲平康大长公主，看见驸马瞧上了哪个女人，就千方百计的要把人偷偷害死。父母是子女最好的榜样，慧珠郡主耳濡目染母亲的做派，一脉相承，也跟平康大长公主一样，觉得她讨厌谁就可以弄死谁。

    小小年纪，就也开始学着下毒手。只要是被她瞧见的漂亮女子，她都要弄死，至少也要毁了人家的容貌才罢休。

    平康大长公主心疼自己的爱女，对于慧珠郡主的行为，她不但纵容，甚至还鼓励和帮忙。

    反正这些有姿色的狐狸精，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都只会勾引男人，留着干什么？

    只要事情做得尽量隐蔽，别让人发现她们大长公主府杀人如麻，那就行了。

    就这样，慧珠郡主长到了十四岁，手上已经有了不知道多少鲜血人命。

    外面虽然有一些隐隐约约的传言，但都没闹开，也没人轻易敢惹平康大长公主府。

    但慧珠郡主最终还是翻车了——有一次，她想要活活剥下一个农家少女的脸皮时，被那个突然奋起的少女反杀，一剪刀深深地捅进了她的眼睛。

    平康大长公主收到噩耗，一看见爱女的惨状，就疯了。

    慧珠郡主当时还没有死，平康大长公主冲进皇宫，把里面所有的太医都拖了出来，但看见慧珠郡主的惨烈模样，一个个都摇头说没办法。

    其时，杏橘老人正好在京都。平康大长公主知道杏橘老人在朝野上的鼎鼎大名，亲自去请他出手，救慧珠郡主。

    杏橘老人的医术，其实能救得了慧珠郡主，但他一听是慧珠郡主，就直接一口拒绝了。

    因为他听说过慧珠郡主的名声，还曾经亲眼见过慧珠郡主动手，把滚烫的开水浇在一个姑娘的脸上。后来还是他尽力救治，才保住那个重伤的姑娘一命。

    十四岁就如此恶毒，如今遭到反杀，也是她的报应。

    这种蛇蝎心肠之人，救她作甚？

    无论平康大长公主如何威逼利诱，哭诉哀求，杏橘老人坚决不肯出手救人。

    那边，慧珠郡主已经因为伤重不治而身亡了。

    平康大长公主因此把杏橘老人恨到了骨子里，发誓要为爱女报仇，灭杏橘老人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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