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灵隽直揉自己的眉心。

    这么说来，这倒也不能全怪沈灵霞，但整个事情还是非常的离谱。

    沈灵隽斟词酌句地问沈灵霞：“那……那你自己都没有一种……本能吗？就是觉得你们除了躺一张床上以外，还应该做点什么？”

    其实她自己也不比沈灵霞多多少经验。她只有跟秦少泽洞房花烛夜那一晚，第二天秦少泽就出征了，她独守了三年空房。

    那时候，她在漫漫长夜里，也有一种莫名的空虚感和渴望感。

    她毕竟是学医的，知道这是人身体的本能，人人都会有。

    沈灵霞难道就没有感觉吗？

    沈灵霞红着脸点了点头，越发难以启齿的样子。

    “有……但我靠近博鸿的时候，他说我……说我放荡……”

    沈灵隽说的本能，她也有。有时候就是觉得好像缺少了什么，觉得她和尹博鸿还不够亲密。

    但她在日常夫妻间的那些接触之外，想要跟尹博鸿有进一步的肌肤之亲时，却遭了尹博鸿好一顿义正辞严的斥责。

    他说她放荡，说她不知廉耻，说她跟青楼里那些妓子一样下贱，还用那种极度鄙夷嫌恶的眼神看她，避她犹如蛇蝎，碰都不让她碰一下。

    沈灵霞被他这一次吓坏了，真的以为自己主动去跟他亲密，就是骚浪放荡，自甘堕落，是世人眼里那种被人看不起的淫娃荡妇。

    尹博鸿是才高八斗的诗人，不沾人间世俗尘埃，自然比一般的男人要更清高，她怎么能用自己那肮脏的欲望去玷污他呢？

    从那以后她就再也不敢了。

    沈灵隽听沈灵霞磕磕巴巴地说下来，听明白了大概的意思，她都快要气炸了。

    这尹博鸿自己不行，居然还倒打一耙，脏水泼到沈灵霞的身上，说她放荡！

    尹家这一家子，就是欺负沈灵霞不懂常识，合起伙来，让她误以为她和尹博鸿过的就是正常的夫妻生活，然后把不能生孩子的责任全推到她的头上！

    尹博鸿正常男人的名声不受影响，尹家又能有个低声下气好拿捏的儿媳妇，被骗得团团转，还一心觉得亏欠了尹家，当牛做马毫无怨言。

    这算盘珠子打的，都崩到她脸上来了！

    沈灵霞不知道沈灵隽到底是什么意思，被这一连串的问题给问懵了，还是搞不清问题出在哪里。

    急道：“灵隽，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我的问题还是博鸿的问题？”

    沈灵隽：“……”

    看来这个性教育，今天是必须由她来普及给沈灵霞了，不然就没法往下说了。

    她想了想，死道友不死贫道，非常鸡贼地把任务甩到了红蜻的头上。

    “红蜻，你去外面买一本避火图回来！”

    红蜻：“……”

    这青天白日，夫人让她一个姑娘家家的，去买避火图？

    她的社死就不是社死了吗？

    沈灵隽：“哎呀，你就把脸蒙上，又没人认识你是谁。这个月月钱给你翻倍，回头还送你一把你喜欢的玄铁匕首！”

    哄了半天，把红蜻给哄去了。

    红蜻片刻之后就红着脸回来，带回了一本避火图。

    沈灵隽惊讶：“还挺有效率的啊！”

    她还以为红蜻得磨蹭半天才能买到呢！

    红蜻：“……”

    她根本不好意思去买，找了个书肆直接偷了一本出来，把钱丢那儿了！

    沈灵隽把那本避火图给沈灵霞：“咳……二姐，你自己看吧，看了就知道真正的同房是什么样了。”

    沈灵霞翻了几页，脸上就红得快要烧起来了。

    “这……这……”

    男女之事，原来是这样的？

    她那些朦胧不清的幻想，在这本书里全都清清楚楚地描绘出来了。

    而这些竟然都是正常的！

    夫妻之间就是该这样，并不是什么放荡无耻！

    沈灵隽：“看到了吧？你夫君根本就没有真的跟你同房过，你现在还是个黄花大闺女，怎么可能生得出孩子？问题根本不在你身上，你也根本不需要自责！”

    沈灵霞脸上的血色一分一分地褪下去，浑身都在颤抖。

    “那……博鸿他……还有尹家人……”

    沈灵隽打破她的最后一丝自我安慰：“他们全都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尹博鸿娶你时都是二十四岁的大男人了，他会不了解男女之事是什么样吗？还有，很多女子新婚夜会落红，新婚第二天要验元帕，但你应该没验过，是不是？他们就是看你不晓事，所以自然乐得不提！”

    沈灵霞只觉得天旋地转，一阵阵的晕眩。

    尹家的确是没有提出要验元帕。

    她之前隐约听说过新婚第二天有这么回事，是为了检验新娘子是否贞洁，但并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样的。

    她还以为尹家之所以没有检验，是对她的信任！

    结果他们竟是联合起来把她蒙在鼓里，为了让她相信生不出孩子是她的问题，还买通大夫谎称尹博鸿没问题，而是她身体不行。一边宣称对她多好多好，一边又天天话里话外说她不能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断绝了尹博鸿的香火……

    亏她还自责内疚到极点，觉得她对不起尹博鸿和尹家，即便尹博鸿一直对她很冷淡，她也还是挖空心思地对他好。在尹家头都不敢抬，连一句话都不敢大声说，勤勤恳恳地赚钱全补贴了家用，还觉得这些都是她亏欠尹家的！

    她因为这生不出孩子，独自承担了多少痛苦，忍受了多少煎熬！

    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沈灵霞失魂落魄地坐在那里，只觉得这八年多以来她的整个世界，都在轰然塌陷。

    “那……那博鸿他到底是为什么……”

    她深爱着尹博鸿这么多年，还是不愿意把他往坏了想，觉得他是不是也有什么苦衷，也不是故意要骗她的。

    沈灵隽看沈灵霞还是抱着希望，也不委婉了。

    直接道：“他这样的，一般是两种情况，一种是他不喜欢女人，对女人没有反应，另一种就是他根本不行！不举！不是个真正的男人，想同房也同不了！”

    沈灵霞一脸的骇然。

    “不……不可能的……他怎么可能不是个男人？”

    他长得那么玉树临风，写的诗词歌赋又那么文采瑰丽，怎么可能有如此不堪的毛病？

    被沈灵霞这么一说，沈灵隽倒是也想起来一个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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