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来得太过突然，沈灵隽被吓得倒退了一步，满脸惊骇地抬头望去。

    出现在秦少泽尸体身后的，是墨重瑰。

    手里拿着一把长剑，上面的鲜血簌簌流下滴落，身上也染满了喷溅出来的血迹，犹如修罗。

    沈灵隽骇然：“你怎么把他杀了？”

    墨重瑰身上杀气森然：“他的血没用。”

    墨重瑰今天才刚回到墨府，王锦因为保护秦初曜不力而来领罚，他这才知道秦少泽的事情。

    得知秦少泽竟然给秦初曜下毒，还妄图以此来要挟沈灵隽时，秦少泽在墨重瑰的眼里，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沈灵隽诧异道：“你怎么知道没用？”

    虽然目前是没有表现出解药的效果来，但沈灵隽感觉秦少泽也不像是在撒谎。

    墨重瑰：“因为秦少泽不是曜儿和曦儿的亲生父亲。”

    “……！！！”

    沈灵隽目瞪口呆。

    她就像是被一道巨雷轰然劈中一样，整个大脑被劈得一片空白，还以为自己的听觉出现了问题。

    “他……他不是曜儿和曦儿的亲生父亲？怎么可能？”

    她在新婚之夜跟秦少泽圆了房，然后就有了身孕，怀上了秦初曜和秦见曦！

    等等……难道是她当年找错孩子了？

    沈灵隽结结巴巴道：“你的意思是，曜儿和曦儿，不是我生的那一对龙凤胎？”

    那也不可能啊！

    墨重瑰：“他们的确是你的亲生孩子。”

    沈灵隽被他给弄糊涂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他们的父亲另有其人？可是……”

    墨重瑰清清楚楚地道：“我才是他们的亲生父亲。”

    “……”

    沈灵隽的眼睛睁得大大地望着他。

    “你……怎么可能……”

    她觉得，不是墨重瑰疯了，就是她自己疯了！

    就算已经知道了墨重瑰不是真太监吧，可是他怎么会……

    墨重瑰干脆一口气说完：“你的新婚之夜，跟你圆房的人不是秦少泽，而是我。我给你们都下了迷香，所以你们都没有察觉罢了。”

    沈灵隽瞪着他，脸上白得没有一丁点的血色。

    “你……”

    她这时候回想起来，当时她的确是几乎没有关于洞房花烛夜的记忆，迷迷糊糊的，隐约感觉像是发生了那么回事，但详细的内容全都想不起来了。

    反正第二天早上起来，床上一片凌乱，就她和秦少泽两个人衣衫不整地躺在那，谁也没觉得有什么异样。

    当时她以为是她喝多了，是半醉的状态，所以这么迷糊。秦少泽应该也是这么以为的。

    她万万没有想到，跟她同房的，竟然不是秦少泽！

    沈灵隽脑子里一片嗡嗡作响，天旋地转。

    这冲击实在是太过巨大，把她整个人都冲得摇摇欲坠。

    她开口，声音也已经完全嘶哑了。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墨重瑰垂下了目光，语气中前所未见地流露出后悔和愧疚之意。

    “是我一时冲动……”

    他当时的状态，都不能只用冲动这两个字来形容，就是跟发了疯一样，完全没有理智。

    直到清醒过来，才意识到自己到底犯下了什么样的大错。

    所以他从那以后，整整三年，再也不敢接近沈灵隽。

    沈灵隽无法相信地望着墨重瑰，她感觉她心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轰然坍塌。

    “你知道……如果我被人发现，新婚之夜失贞，我的两个孩子都不是我丈夫的种，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吗？……即便你恨我，你用这种恶毒的方式来报复我？”

    墨重瑰猛然抬头。

    “我那时并不是想报复你！而是接受不了你嫁给秦少泽！我……”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他当时那种爱恨交加的感觉。

    那时候的他，太年轻，太扭曲，太极端。

    到如今，他对于西齐皇室的仇恨仍然一点未少，但对沈灵隽的感情，已经清晰了许多。

    他本来想瞒着这个秘密一辈子，一辈子不让沈灵隽知道他对她做过多么可怕的事情。

    可终究是瞒不住。

    沈灵隽摇头惨笑。

    “你接受不了我嫁给秦少泽，但你用了最恶劣的一种方式，在我身上发泄你的情绪。我当年不知情，救了符师宴一命，是欠了你的，但我也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对待。”

    墨重瑰沉默，无言以对。

    他没有借口。

    当年的他，真的就是纯粹的恶的化身。

    沈灵隽苦笑。

    “我跟你的这门亲事，我一直都没有铁了心真正拒绝，你知不知道，我是真的想过要嫁给你……”

    墨重瑰瞳孔震颤，脸色也开始微微发白。

    “灵隽……”

    沈灵隽摇了摇头，一滴眼泪落了下来。

    她如果真想拒绝墨重瑰的话，凭她的能力，可以做的事情多得是，不可能一直这么无所作为。

    即便是在知道墨重瑰不是个太监之前，她在潜意识里，也许早就已经接受他了。

    她一直觉得，他虽然恶名昭著，但在重要的时候，一直都靠得住，为她为沈家都做了许多，也从未真正伤害过她。

    她在秦少泽之后，本来非常抵触自己再有第二段婚姻，但如果这个人是墨重瑰的话，她觉得似乎也没有那么令人反感。

    可是，她现在才知道，他做出了这种让她无法接受，无法原谅的事情。

    一切幻想和期待，在这一刻都破碎坍塌，成了齑粉。

    墨重瑰看着沈灵隽落泪，心脏也跟着重重一缩，像是被人揪紧了一样，传来一股剧烈的疼痛。

    他上前一步，下意识地想去给沈灵隽擦泪。

    沈灵隽却往后退去。

    她自己擦掉了眼泪，再抬眼看向墨重瑰时，眼神已经变得十分淡漠。

    “曜儿的情况已经很紧急了，既然你是他的亲生父亲，我需要采你的血来做药引给他解毒。”

    墨重瑰望着沈灵隽这种前所未有的陌生神情，心里越发生出一种恐慌的感觉来。

    眼前的人，距离他明明是咫尺之遥，却又像是疏远得像是在千里之外，犹如水中月指间沙一样，似乎他再也握不住，抓不到。

    但他错了就是错了，实在是无话可以为自己辩解。

    什么样的道歉，似乎都显得太过苍白。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说什么，只能沉默着，伸出自己的左手去给沈灵隽。

    沈灵隽看也没再看他一眼，给他取了血，就自己调配解药去了。

    墨重瑰留在原地，只觉得周边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似乎把空气都给凝固了，像是有着无形而又巨大的压力，压迫着他整个人，让他无法呼吸，全身冰凉。

    他在那里再也坐不下去，只能起身来，自己叫人来清理地上秦少泽的尸体和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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