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从英国寄来的信，打破了西院的宁静。沈若兰看完信后，眉头微皱。程远山在信中提到，他已经在曼彻斯特看中了几家纺织厂，准备全盘收购。

    \"夫人。\"张妈端着早茶进来，看到她的表情，不禁问道：\"是姑爷来信了？\"

    沈若兰将信放下：\"是啊。他在英国的生意，做得比预想的要大得多。\"

    \"这不是好事吗？\"张妈不解。

    \"事情大了，风险也就大了。\"沈若兰摇头说，\"而且我听说，宋家那边似乎有些不太高兴。\"

    正说着，宋老太太派人来请她过府。沈若兰让张妈准备马车，抱着已经五个月大的清韵就动身了。

    宋府的花厅里，老太太正在喝茶。见她们来了，立刻让奶妈把清韵抱过去：\"这孩子，越长越水灵了。\"

    \"托老太太的福。\"沈若兰说。

    老太太逗了会孩子，才正色道：\"你知道我今天找你来是为什么事吗？\"

    \"是为了夫君在英国的生意吧？\"

    \"你倒是明白。\"老太太叹了口气，\"程先生这次在英国的动作，有些太大了。\"

    沈若兰低头道：\"我也是刚收到他的信，说是要收购几家纺织厂。\"

    \"何止是几家。\"老太太说，\"据我所知，他已经收购了五家厂子，而且都是些和宋家有生意往来的。这就有些不合适了。\"

    沈若兰心中一惊：\"这么多？\"

    \"是啊。\"老太太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说，他哪来这么多资金？\"

    沈若兰明白老太太的意思。程远山虽然有宋家和钱家的投资，但要收购这么多工厂，显然还有其他的资金来源。

    \"老太太。\"她谨慎地说，\"这些事情，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想，夫君必定是有他的考虑。\"

    \"考虑？\"老太太冷笑一声，\"他的考虑就是要把宋家的生意路子都占了？玉芙还在月子里，他就敢这么干？\"

    沈若兰连忙说：\"老太太息怒。夫君虽然有时候做事急进了些，但他绝不会忘记宋家的恩情。\"

    \"恩情？\"老太太看着她，\"你真这么想？\"

    \"是。\"沈若兰坚定地说，\"而且我相信，夫君这么做，必定是想把生意做大。到时候宋家和程家都能受益。\"

    老太太沉默了一会，才说：\"你倒是会替他说话。不过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你回去写信给他，就说我的意思：生意可以做，但不能太过分。\"

    \"我明白。\"沈若兰说，\"我一定好好劝他。\"

    回到家中，沈若兰立刻开始写信。她知道，程远山这次的动作确实太大了。如果不好好处理，怕是会惹出大麻烦。

    正写着，周夫人来访。

    \"若兰。\"周夫人一进门就说，\"你知道外头都在传什么吗？\"

    沈若兰放下笔：\"说的是夫君在英国的事吧？\"

    \"可不是。\"周夫人压低声音说，\"都说程先生和英国的德利銮爵士合作，要在上海开一家洋行。这事是真的吗？\"

    沈若兰心中一惊。德利銮是英国有名的商人，在远东很有影响力。如果程远山真的和他合作，那事情就大了。

    \"我不太清楚。\"她谨慎地说，\"夫君在信中没提这件事。\"

    周夫人却不依不饶：\"那钱家呢？我听说钱家最近在疯狂抛售纺织厂的股份，该不会是......\"

    \"姐姐。\"沈若兰打断她的话，\"这些事情我真的不清楚。不过你既然提到了，能不能帮我打听打听，钱家到底是什么意思？\"

    周夫人眼睛一亮：\"这个我知道。钱家是觉得程先生太不讲究了，说好的合作，结果一个人独占了好处。\"

    沈若兰皱眉：\"独占好处？\"

    \"可不是。\"周夫人说，\"那些被收购的工厂，有好几家都是钱家看中的。结果程先生一出手就全收了，连个商量都没有。\"

    沈若兰心中暗叫不好。程远山这是在同时得罪宋家和钱家啊。

    送走周夫人后，沈若兰立刻让人去请程夫人。

    \"这事我也听说了。\"程夫人阴沉着脸说，\"那孽子，真是太不懂事了。\"

    沈若兰给婆婆倒了杯茶：\"娘，您说咱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程夫人说，\"只能想办法补救。你赶紧写信给他，让他悠着点。再给玉芙也写封信，让她在那边看着点。\"

    沈若兰点头：\"我正在写。不过娘，您说夫君为什么要这么做？\"

    程夫人叹了口气：\"这孩子，从小就受穷，好不容易有了出头的机会，就想着一口吃成个胖子。他不明白，有些事情，急不得。\"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原来是钱家派人来了，说是要见程夫人。

    \"你别露面。\"程夫人对沈若兰说，\"这事我来处理。\"

    沈若兰回到内室，却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只听钱家的管事说，钱老爷很生气，说程远山太不懂规矩，要程家给个说法。

    \"这事我知道。\"程夫人沉稳地说，\"不过我儿子在英国，这事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不如这样，等他回来，我亲自带他去钱府赔罪。\"

    管事走后，沈若兰才出来：\"娘，钱家这是......\"

    \"这是给咱们一个台阶下。\"程夫人说，\"不过远山这次真是太莽撞了。\"

    沈若兰思索片刻，说：\"娘，我倒觉得，夫君这次虽然做得急了些，但未必没有深意。\"

    \"哦？\"程夫人看着儿媳，\"你说说看。\"

    \"您想啊，那些工厂都是和宋家有生意往来的。夫君把它们收购了，虽然宋家一时不高兴，但从长远来看，反而是好事。\"

    \"此话怎讲？\"

    \"因为这些工厂本来就是给宋家供货的。现在虽然换了东家，但生意链条没变。等夫君和德利銮爵士的洋行开起来，这些工厂的产品就能直接出口了。到时候赚的可就不止是这点钱了。\"

    程夫人眼前一亮：\"你是说，远山是在给宋家铺路？\"

    \"不光是给宋家铺路。\"沈若兰说，\"他是要把整个产业链都掌握在手里。从纺织厂到洋行，从生产到销售，都是自己的。这样才能真正做大做强。\"

    程夫人沉思良久，才说：\"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明白了。不过他也太心急了，这种事情应该慢慢来才是。\"

    \"是啊。\"沈若兰说，\"所以我准备写信劝劝他，让他先把手上的这些工厂经营好，其他的事情慢慢来。\"

    夜深了，西院的灯火依旧明亮。沈若兰坐在书桌前，一边写信，一边思考。她知道，程远山这次的行动，看似冒险，实则是早有预谋。

    \"夫君啊夫君。\"她轻声说，\"你的野心太大了。不过我明白你的用意，所以一定会帮你的。\"

    她提笔给宋玉芙写了另一封信，把自己的分析都告诉她，希望她能在那边帮着看着点。同时也提醒她，要多关心一下德利銮爵士的事情。

    写完信，沈若兰走到绣架前，开始绣一幅新的图样。这次她选择绣的是一幅《百鸟朝凤图》，各种鸟儿争相朝拜一只凤凰。

    \"夫人又要绣花？\"张妈问。

    \"是啊。\"沈若兰说，\"你看这些鸟儿，看似在朝拜凤凰，实则是在等待机会。这就告诉我们，在商场上，有时候要懂得等待，不能太过急躁。\"

    张妈虽然不太懂这些道理，但还是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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