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播种的季节。

    群山峻岭深处，有座五十多户人家的小山村。

    此时，天色还未大亮，一对夫妻正在弯腰在田里插秧。

    妇女看了看田坎上少年。

    “苗没了，三儿，去给我拿苗过来！”

    “哦！”

    时间渐渐过去，中年男人伸直腰杆，沧桑的脸上舒了一口长气，中年妇女黝黑的脸庞上总是带着笑意，仿佛世间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男孩坐在高高的田坎上，脸色微微苍白，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散发着淡淡的忧郁。

    汉子看了看男孩，道：“小开，爬那么高做啥子！”

    男孩面无表情，置若未闻地看着远方。

    中年妇女看了看男孩，道：“三儿，下来，是不是不舒服了，背篓里的药再喝一口！”

    “妈妈！二哥哪个时候回来？”

    中年妇女看着儿子孤寂的背影，强压着心里的愁绪，笑道：“三儿原来是想二哥了哈！”

    男子摇了摇头。

    突然，男孩嘴里传来轻轻的歌声，像诉说，又像吟唱。

    “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流浪

    为了天空飞翔的小鸟，为了山间轻流的小溪

    为了宽阔的草原，流浪远方，流浪

    还有还有，为了梦中的橄榄树，橄榄树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

    为什么流浪，为什么流浪远方

    为了我梦中的橄榄树！”

    ……

    广东蒂卫家私集团。

    “他怎么来了，不是被开除了么？”

    阿莫面无表情的看着聂小凡。

    聂小凡不以为然的看着车间工友们诧异的样子。

    早会结束后，工人们纷纷进入工作，各种机器也运转了起来。

    一个小时后，科长来到磨砂组。

    组长道：“磨砂组的过来集合！

    所有人排队站好后，科长缓缓走了过来。

    组长道：“下面请科长讲话！”

    科长微微笑了笑，对着工人们道：“其他的我就不讲了，我直接宣布人事调整和一个处罚！”

    “人事调整？”

    “处罚？”

    员工们交头接耳讨论着。

    科长看了看大家，道：“安静！大家听我说！”

    所有人顿时安静下来。

    科长道：“二班长王保牛同志上月对赵金根同事不合理的加班安排，大家都知道吧！也就是三十号晚上聂小凡同事返工到深夜的事情，有人反应赵金根累倒累晕，照片在其他分厂高层传开了，王保牛的安排不合理，这给员工的身心健康造成严重危害，这严重的违反了工厂生产的合理安排，也违背了企业管理用人的制度，所以给予王保牛开除处理！”

    “什么？开除！”

    “这！太突然了！”

    同事们一片哗然。

    组长看了看大家，道：“安静！听科长讲话！”

    科长微微一笑，继续道：“故做以下人事调整：现在二班夜班班长升为副组长，白班技术员升为白班班长，三班的石安转到二班，并担任二班夜班班长，二班赵金根晋升为技术员！在这里，我特别强调，赵金根和石安都是刚进厂里没多久，在技术上他们是达标的！但，他们不是最强的！为什么升他们的职位呢！因为他们有知识，有胆魄，他们对工作的认真态度绝对强过你们大多数人，希望以后的工作里，大家相互帮助，团结协作！”

    看着同事们羡慕的目光，聂小凡和聂小新沸腾了，这是他们第一次得到领导实质性的肯定。

    科长看了看聂小凡和聂小新，道：“另外，赵金根，石安，以及陈林坤，三人在昨天与彩绘部同事打架一事做出以下处理，参与打架斗殴者每人记一个大过……”

    过了片刻

    聂小新回到宿舍，想着即将担任夜班班长，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车间

    聂小凡也很忐忑，他不希望王保牛被开除，也不想当技术员。

    阿莫看着聂小凡，眼里多了一丝无奈和恐惧，虽说组长是他的哥哥，可这一回他察觉到有很多事情组长也无能为力，他甚至有些担忧新班长和聂小凡会整他。

    此时，聂小凡对所谓的技术员这工作一知半解，他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刚升为班长的技术员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赵！不要担心，有我呢，技术员的工作一般都是体现在设备上，你先加强设备的使用技巧吧！”

    “好！”

    副组长在组长的带领下，到各班视察了一下后来到二班车间，他走到聂小凡身边，笑道：“赵，赵金根是吧！小伙子不错呀，很有干劲嘛！”

    聂小凡看着副组长的面孔，道：“谢谢领导照顾！上回您安排人帮我返工的事我还没谢谢您呢！谢谢！”

    副组长扶了扶眼镜，笑道：“别客气！我还要感谢你呢！哈哈…相互照顾吧！”

    “谢谢组长！”

    聂小凡看着这个高高瘦瘦的中年人，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副组长笑道：“唉，记得加一个副字，是副组长！哈哈…今晚下班我请你们吃饭，回宿舍洗澡后到厂门口集合！”

    “我们？”

    副组长笑道：“当然啦！还有科长和组长以及所有班长！”

    聂小凡道：“可我不是班长啊！”

    副组长笑容一顿，道：“不管这些，一起！”

    聂小凡讪讪道：“哦哦！”

    “班长，你过来一下！”

    副组长和新班长交流一会儿后离开了。

    看着副组长走远，新班长拍了拍聂小凡的肩膀，道：“别紧张！”

    聂小凡道：“我怕我不能做好技术员的工作！”

    “别怕！有我呢？这些技术员的工作也没那么神秘，不难的，除了设备就是督导员工，教教新人，并没那么复杂！”

    “好的！”

    下午，新班长叫聂小凡一起“研究”那些设备的知识及操作，聂小凡的外表看起来比同龄人成熟很多，但实际只有十六岁的他，此时正是学习和吸收的年龄，所有设备和工具在班长的教导下已经了然于心，甚至能举一反三，在班长欣慰的笑声中，这一天的工作，愉快的到了尾声。

    晚上。

    聂小凡看着聂小新昂首阔步地走进车间的时候，组长和副组长叫住了他。

    几分钟后，聂小新来到车间，神采飞扬的来到聂小凡身边，笑道：“小～赵金根同志！辛苦了！”

    聂小凡道：“别跟老子打官腔！”

    “靠！老子现在是班长！”

    聂小凡把聂小新拉到一旁。

    “你升班长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一点点害怕？”

    聂小新手一摊，道：“我怕啥子？好得很！虽然我是我们三班长举荐的，但是我觉得我有这个实力做好班长，论技术，我还可以，论学历，你晓得的，我和你都是上过高中的，他们都没得，他们最多就是初中毕业。论管理，我觉得我oK，你看哈，汉朝刘邦，明朱元章，他们都能从草根做到帝王，我们哪点不如他们嘛，甚至比他们多吸收了几千年的文明精华，我觉得我绝对可以做一个高层领导，看着吧，班长只是第一步，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聂小凡听着聂小新的长篇大论，顿时感觉心累，连反驳的心情都没有，不过他转念一想。

    “有野心也是好的！”

    下班了，陈勇闷闷不乐地行走着。

    聂小凡快步跟了上去，道：“一个人跑那么快做啥子！”

    陈勇看了看聂小凡，道：“唉，你说我们三个一起进来的，你们都升职了，只有我落下了！”

    聂小凡闻言一愣，道：“那要不你来干技术员！”

    陈勇道：“唉…又不是你说了算！”

    “就是啊！”

    此时，打好饭菜的陈遥遥和安琪看着他们二人走进食堂，安琪大喊道：“小凡快过来！”

    聂小凡和陈勇快速跑到她们身边，陈遥遥很自然的拉着聂小凡的手。

    “小凡！快点吃饭！”

    安琪看着陈遥遥的动作微微一愣。

    聂小凡笑道：“不用那么着急！”

    陈遥遥道：“小新上夜班了！以后就剩你俩一起吃饭了！”

    陈勇看了看陈遥遥，皱眉道：“不用等我们，你们可以先吃了回去休息，每天等等等！不晓得的还以为你们在等男朋友呢！”

    陈遥遥瞪眼道：“说什么呢？”

    陈勇道：“我说什么你不知道啊，你看你身体都快挂在小凡身上了！”

    陈遥遥闻言一愣，随即吼道：“你！你吃错药了吧！”

    陈勇听着姐姐的呵斥，低声哭了起来。

    安琪尴尬一笑，道：“你咋个哭了？”

    陈勇看了看安琪，又看了看聂小凡，委屈道：“他们都升职了，就我没有！我真恨我自己，出事的时候我咋就没跟他一起面对呢！不然这次升职肯定有我一个！小新又不是我们二班的，他凭什么到我们二班做班长，那位置应该是我的！”

    聂小凡听着陈勇的唠叨，他听出了陈勇的嫉妒。

    他希望是自己理解错了。

    陈遥遥和安琪则有些无语，她们想要训斥陈勇的时候。

    聂小凡道：“没关系的！我们三个谁好了不是好呀！再说了，只要有能力，以后机会大把！”

    陈遥遥道：“小凡说得对，你想要高人一截，你就得努力，先做好自己！完善自己！”

    安琪叹了口气，道：“唉！谁不想升职啊！我也想，我也想不用看班长的臭脸！晓得不，昨天跟你们打架那五个人今天被记大过，班长还想怪我呢！”

    陈遥遥皱了皱眉，道：“她没骂你吧？”

    聂小凡道：“她敢！她要敢骂安琪看我不扁她！”

    陈勇擦了擦眼泪道：“少吹牛逼！还记得王保牛怎么骂你的吗！”

    “靠！这你就不懂了吧！孙子曰：示人于弱，乃智也！”

    “说人话，别装孙子！”

    “我喜欢，你管我呢！”

    陈遥遥闻言瞪着聂小凡

    陈勇道：“姐，打他！”

    陈遥遥看了看陈勇后瞪着聂小凡，道：“别扯了！在不吃饭食堂要清扫了！”

    聂小凡笑道：“你们吃吧，我们组长今晚请客，我和小新都去！”

    安琪看了看聂小凡，笑道：“小凡不错哟！要不我去你们班跟你混吧！”

    聂小凡笑道：“好啊！过来我照顾你！”

    陈勇看着安琪，道：“你来啊！我保证你呆不了一天就走了！很脏的，我都不想在哪里呆！”

    陈遥遥微微一笑，随即想到自己的岗位，最近她的压力也很大，过了新手期，管理人员开始要求她的效率和质量了，完不成要么扣工资，要么延时加班，她的笑容渐渐消失。

    聂小凡捕捉到陈遥遥的眼里的疲惫。

    ……

    商业街，即使十点了了依然行人纷纷，五光十色的霓虹灯闪烁着，给街区添了不少艳丽的光彩，也不断洗刷着人们疲惫的身心。

    街道上，陈遥遥和安琪手牵着手，少了聂小凡和聂小新，即使身边行人无数，她们心里依然觉得冷清。

    陈勇看了看她们，道：“我去打个电话！”

    ……

    中亚酒楼大厅的圆桌上，玻璃杯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

    “那谁！石安是吧！喝！喝了！”

    “赵金根你也陪着！都喝了！”

    “喝……”

    “呃……”

    聂小凡喝完杯杯里的白酒，连忙扶着科长。

    “科长吐了，我扶他去洗手间！”

    “小赵，你行不行？”

    “我可以的！”

    聂小凡借着机会喝吐来到洗手间，这是他第一次喝这么多，头晕目眩的他看着镜中的自己，脸蛋里透出血色。

    突然，裤兜里的振动让他清醒了几分。

    他看了看身旁不醒人事的科长。

    他拿出手机，正要问候之际，听筒里传来男性的声音。

    “孝茹！是我啊！我是陈勇啊……”

    “陈勇！”

    聂小凡闻言顿住了，手机差点掉掉到地上，他没想到陈勇真会给朱孝茹打电话，他连忙挂断电话，他不想让身边的人知道朱孝茹把手机给他了！

    商业街电话亭。

    陈勇听着电话筒里的嘟嘟声，皱了皱眉头，又重拨了出去。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陈勇失落地走出电话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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