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

    聂小新早晨下班后走出车间，连续的夜班让他脸色显得苍白，草草吃了早餐后独自来到商业街。

    他看了看前方的电话亭，脚步仿佛不受控制般的走了过去。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唉！或许她在忙吧！”

    下午。

    聂小凡飞快的跑到厂门口，坐在绿油油的草坪上，看着同事们纷纷拖着疲惫的身躯缓缓的走出工厂，他们成群结队，手牵着手。

    聂小凡不由感叹道：“等我有了女朋友，我也要在外面租房子住！”

    他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缓缓按摩下开机键。

    “呀！好多条短信呢！”

    他一一看完信息后，不禁偷笑起来，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朝着厂区大门走去。

    不一会儿，聂小凡的身影又走出工厂大门。

    刚洗漱还来不及吹头的他的朝着公交车站走去。

    上车后，他不断看着手机。

    不一会儿，公交车停下了。

    站台上，朱孝茹朝着他招手。

    聂小凡看着完美的女孩，所有的疲惫和烦恼顿时消散殆尽。

    “小凡！你怎么那么慢呀！”

    朱孝茹看着聂小凡慢慢的走下公交车，不由娇嗔道。

    聂小凡笑道：“对不起啊，我要下班才能过来的嘛！你吃饭了吗？我们去哪里呢？”

    朱孝茹牵着聂小凡的手道：“原谅你了！我带你去吃汉堡吧！”

    聂小凡想着又要花钱，脚步一顿，道：“我吃过饭了！”

    朱孝茹眨着美丽的大眼睛，道：“可是我还没吃饭呢！”

    聂小凡摸了摸兜里的五十块钱，道：“好吧，我请你！”

    这是他这个月所有的零花钱。

    朱孝茹笑道：“哟呵，打工人有钱了！我请你，呵呵……”

    聂小凡脸一红道：“我！我！”

    朱孝茹道：“走吧！”

    不一会儿，二人来到店里。

    聂小凡看着价格表，微笑道：“小茹，我已经吃过饭了，你想吃什么随便点，我请你！”

    朱孝茹微微一笑，随即点了个汉堡和鸡翅外加一杯饮料。

    “一共十块钱！谢谢！”

    聂小凡给付钱后，他们在角落里坐下后，聂小凡端正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朱孝茹。

    一个小男孩童真道：“爸爸，那个叔叔坐得好端正哦，他是解放军么？”

    聂小凡闻言扭头对着小男孩笑了笑。

    男子微微打量着聂小凡朴素的衣着和淡雅的气质。

    朱孝茹看着聂小凡，笑道：“别个还以为你在军训呢！”

    聂小凡微微一笑，道：“从小养成的习惯，坐如钟站如松！”

    朱孝茹闻言一愣，道：“不错嘛！小伙子很有前途！”

    聂小凡微微一笑。

    朱孝茹看着咬了一口的汉堡，道：“我吃不完，你可以帮我吃吗？”

    聂小凡还未回答，她又吃了一口鸡翅和喝了口饮料，道：“这些也是！你能帮帮我么？咱们不能浪费食物嘛！”

    聂小凡微笑道：“我能不帮么？”

    朱孝茹笑道：“不能！”

    她的笑很美，引得周围的男士们都纷纷侧目。

    看着聂小凡吃完了所有东西，朱孝茹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当二人来到人民公园的时候，夕阳轻抚着他们幸福的笑脸，还有那参天古树，小河流水，山石花卉，在夕阳下静谧生辉。

    二人来到竹林小道，这里成双成对出入的大多都是情侣，有的在戏耍，有的在接吻。

    聂小凡怕惊扰了他们，牵着朱孝茹的手，脚下步伐渐渐加快。

    朱孝茹看着前方碗口大的竹子，道：“小凡，我们去那边！”

    聂小凡见那边没什么人，道：“走吧！”

    粗壮的竹子星罗密布，茂密的枝叶下，一块天然巨石拔地而起。

    聂小凡和朱孝茹坐在巨石上。

    朱孝茹如瀑的秀发迎风飘动，她看着身边青青的竹子。

    聂小凡看着她。

    “笑啥呢？”

    朱孝茹扭头看着他。

    “在我眼里，你就像竹子，呐，跟那根竹子一样，还没长大的竹子！”

    聂小凡看着朱孝茹眼里的笑意，起身朝着那根竹子走去。

    “小凡，你干嘛！”

    “你不是说我像这颗竹子嘛，我得做个标记！”

    聂小凡说完微微一笑，捡起小石子在竹子上写着。

    朱孝茹起身过去打了聂小凡一下。

    “小凡，你还这么幼稚啊，在上面写上啥子，不要要毁坏她的完整和健康好不好！”

    “没事，不影响的！”

    朱孝茹看着聂小凡，郁闷道：“幼稚鬼！”

    “哪里幼稚了！”

    朱孝茹看着聂小凡，又看看那颗竹子，叹了口气，道：“唉，算了！走吧！”

    朱孝茹说着走了出去。

    聂小凡看着朱孝茹似乎生气的背影微微一愣。

    朱孝茹回头看着聂小凡，笑道：“哎！傻站在那里干嘛！还不快过来！”

    “哦！来了！”

    聂小凡跟上了上来，二人默默走出竹林。

    朱孝茹的手轻轻碰了一下聂小凡的手又收了回来。

    聂小凡微微一笑，迅速拉着朱孝茹的手。

    朱孝茹第一次感到他的主动，脸色红了一下，装作不在意的笑了笑。

    聂小凡看着朱孝茹的样子，从裤兜里掏出手机。

    “小茹，你的手机还是拿回去吧，我用不上！”

    朱孝茹闻言愣住了。

    “我不是发短信说了么！我要换新手机，以为了方便联系你！怎么的，你没有朋友联系也可以联系家人啊，哎，我们不是朋友吗！手机怎么用不上呢！”

    “我！”

    朱孝茹道：“你，你什么你，用我爸的话来说，这也是一种投资！”

    聂小凡闻言一愣，道：“什么投资？我能给你什么！”

    “我的意思是，在爸妈的眼里，人类所有的一切活动都是投资，但是你别乱想啊，我不是那意思！我就是为了方便得到你的消息和方便找你说话！上次没经过你答应就塞到你兜里，你不会怪我吧！”

    “不怪你，只是，万一我经常给你打电话，你不得烦！”

    朱孝茹笑道：“我不怕！你不觉得我烦就行！”

    看着朱孝茹笑了，聂小凡也笑了，他知道不是每个人都会对他这么好的，他暗暗发誓，不管她是投资也好，经营也罢，他一定要努力配得上她的付出，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

    晚上十点。

    陈遥遥在保安室看着聂小凡缓缓走入工厂，她缓缓跟在他的身后，突然道：“你去哪儿了？怎么都不打招呼？”

    聂小凡吓了一跳，诧异地看着陈遥遥，道：“怎么了？我就出去逛逛！”

    安琪推了一下他，道：“你出去倒是打个招呼啊，还以为你走丢了，你！”

    “对不起啊，我到松山湖大道散步去了！”

    陈遥遥道：“和谁啊？怎么不叫我呢？”

    “就我一个人！”

    不经意间，聂小凡撒谎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陈勇从角落里走了出来，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

    “真的一个人么？”

    “嗯！”

    安琪看了看聂小凡，欲言又止。

    此后，每天下班没人的时候，聂小凡总会对着手机傻笑，每个星期天，他总会消失几个小时。

    他在快速变化着，而此时的伙伴们，在高压的工作环境中，他们的心灵也在悄然变化。

    安琪总喜欢独自在小公园徘徊，没人留意到之前活泼的她现在话越来越少。

    此刻，安琪看着池塘里的金鱼怔怔发呆。

    “刘小春，吃饭了！”

    “哦！”

    食堂里。

    安琪看着喧闹的工友们，心里突然觉得特别孤独，看着面前的饭盒皱了皱眉。

    不知觉间，又过了一个月。

    月底这一天，聂小凡等人领到了人生的第一笔工资，这是他们的血汗钱，虽然不多，但是握在手里还是感觉沉甸甸的。

    众人心里充满了喜悦和兴奋，然而，安琪领了两个月的工资却很淡然。

    她辞职了！

    小公园，众人震惊地看着安琪。

    聂小凡又惊又怒，道：“你辞职了怎么不早说，为什么不和我们商量一下！为什么不早跟我说！”

    安琪看了看大家，最后对着聂小凡平静道：“最近都很少看到你，你每天吃了饭就不见人影了，我怎么跟你说！再说了，我在这里做得不开心，工作又脏又累，站得我脚都肿了，我怕你们骂我吃不了苦，我不敢说！”

    所有人顿时语噻，他们此刻才发觉安琪眼里淡淡的哀愁。

    聂小凡双手握拳狠狠打在自己胸口，道：“妹啊！哥对不起你，这段时间忽略你了！你还能不走么？”

    安琪平静道：“辞职不是儿戏，必须走！我的未来不在这里，我的工资全都领了，今天下午就要搬出去了！”

    “哎哟！你！”

    聂小凡急得顿足。

    “你！你说你！”

    陈遥遥摇头道：“你出去了能做啥子嘛！现在麻烦了！”

    陈勇看着安琪，道：“辞职也不错，这里真的很累！又脏！”

    安琪道：“我想去找个电子厂！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此刻，上夜班的聂小新刚刚睡醒，迅速起床洗漱后到食堂吃了饭又领了工资，今晚他还要上一晚夜班。

    月末全体放假，两班倒的工人都在二号转班，夜班的转白班，白班的转夜班。

    聂小新来到小公园，震惊地看着陈遥遥和聂小凡。

    “哎！你们，你们上白班的几个真是可以哦，非得到最后才跟我我说吗！”

    陈遥遥道：“我们也是刚知道！”

    聂小新震惊地看着众人，道：“啥子！小凡，新江，你们都瞎了么，安琪做得不开心你们都不知道！辞职了你们也不晓得，你们一天天的都在做啥子，能不能对身边的人多一点关心！”

    安琪眼圈微红，道：“哥，不怪他们，是我没说，是我不好！”

    陈勇听着聂小新的责怪，大声道：“靠！你也听到了，关我们什么事！”

    聂小凡看着陈勇，吼道：“你靠什么靠！你瞎了！”

    陈勇见聂小凡吼他，怒道：“那你呢！你是不是也瞎了！”

    “草！”

    “草！”

    “草！”

    陈遥遥看和大家又要打了起来，大声道：“安静！”

    聂小凡扭头看着陈遥遥，怒道：“安静！好，听你的！你就只会叫我们安静，你和安琪挨得最近，你啥都不晓得，你比我们都瞎！”

    陈遥遥没想到聂小凡会凶她。

    怔怔道：“我！我！”

    陈勇推了推聂小凡道：“你再说一句试试！”

    聂小凡一个踉跄，怒道：“草，你再推一个试试！”

    聂小新和陈遥遥同时吼道：“够了！”

    聂小凡置若罔闻，猛地把陈勇推倒在地，迅速跨在陈勇的身上左一拳右一拳的击打着。

    陈勇连忙举手护着面部。

    聂小新一脚踹开聂小凡，吼道：“住手！”

    “聂小新，他妈的踹我！”

    陈勇爬起来后，狠狠地踹向聂小凡。

    聂小凡闪开了，陈勇收不住脚，结结实实的踹到聂小新身上。

    聂小新一阵吃痛，怒道：“陈勇，他妈连我也打啊！”

    说着扑向陈勇。

    转眼间陈勇被聂小新扑倒在地。

    聂小凡又要扑过去的时候，陈遥遥猛地抱住聂小凡，道：“住手！别打了！”

    安琪猛地推开聂小新，大喊道：“你们别打了！”

    撕心裂肺的声音让人震惊。

    此时，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陈勇推开聂小新，道““滚开！”

    安琪缓缓蹲下，双手抱着膝盖，伤心哭道：“你们别打了，都是我不好，是我隐瞒大家的，都怪我，你们别打了！”

    此时，保安跑了过来，皱眉道：“怎又是你们三个，打架是不是？”

    陈遥遥连忙松开聂小凡，对着保安笑了笑，道：“没事，他们兄弟闹着玩的！”

    保安瞪眼道：“闹着玩的？那刘小春怎么哭了！”

    安琪起身擦了擦眼泪，看着保安道：“不管他们的事，我去办出厂手续了！”

    保安和围观的人纷纷摇头走开了。

    陈遥遥看着三人身上的泥草，道：“其实都怪我，要不是我把你们带出来，你们也不会动不动就吵架，甚至打架！都怪我！我图什么呢！我就是犯贱！”

    聂小凡看着安琪远去的背影，道：“对不起，刚才我不应该那么说你！”

    陈遥遥想着聂小凡刚才的怒吼，眼眶湿润道：“你说得对，我们包装组和安琪所在的彩绘组是挨着的，我以为她已经适应了工作的压力！却不知道安琪早已经崩溃！你说得对，我是真瞎，我对安琪的照顾不到位，我不配做你们的姑姑！”

    聂小凡轻轻拍了拍陈遥遥的肩膀，道：“我也是对她关心太少了！”

    陈遥遥擦了擦眼泪，道：“安琪以后怎么办呀？”

    所有人都沉默了。

    一刻钟后，聂小新道：“这里也确实不适合你们这样的女孩子，别说了，我们出去帮她找住处吧！”

    安琪拖着行李走了过来，道：“不用了！住处我已经找好了！”

    众人内心一震，看着安琪平静的样子，他们似乎想到了安琪这些日子的彷徨迷茫和煎熬，又想着这么一个女孩独自找房，独自面对陌生的人和事。

    聂小凡的心很疼。

    此刻，聂小凡的脑海里浮现出他们的童年。

    “二哥，等等我们！”

    “小凡，你站住，你不管我和弟弟了我就不和你玩了，你给我站住……”

    “安琪，我来拎箱子！”

    陈勇的话打断了聂小凡的回忆。

    安琪对着陈勇笑了笑。

    平安住宿

    聂小新打量着走廊墙壁上贴满的小广告，道：“安琪，住这里安全吗！”

    安琪笑道：“没事，这里才一百块钱一个月！还挺干净的！以后只要你们有时间，要经常过来找我耍！”

    陈勇道：“必须的！”

    聂小凡皱了皱眉，道：“这里住的人多么？安全怎么保障？”

    安琪看了看聂小凡，道：“放心！有专人管理的！楼下就是治安亭！没事的！”

    众人闻着房间发霉的气味。

    聂小新缓缓把窗户打开。

    陈遥遥到卫生间看了看后走了回来，道：“那行吧，等会大家一起搞卫生，安琪，你想好了吗，想进哪个厂？”

    安琪笑道：“我想去台零电子厂！”

    台零，那是距离蒂卫家私集团不远处的一个大厂，专业生产各种高档碟机。

    聂小新道：“行吧！听说他们每月月初都会招人！你做好准备吧！”

    安琪道：“嗯，明天休息一天，后天我就去面试！”

    聂小凡道：“行什么行！你住在这边去那边上班有多远你不晓得吗！”

    “是哦！安琪，从这里去台零上班也太远了吧！”

    “没关系！我可以在厂里住，有时间的时候再来这住！”

    陈遥遥点了点头，道：“这还差不多！”

    聂小凡叹了口气，道：“也只能这样了！但是记住了，千万别省吃俭用，该吃就吃，该喝就喝，想买衣服就买，没钱了跟我讲！”

    陈遥遥道：“对！还有我们！”

    安琪点了点头道：“嗯！”

    陈勇道：“走吧，我们出去吃饭吧，饿死了！”

    聂小凡道：“你一天就晓得吃！”

    “那怎么的！发了工资去吃一顿过分么！”

    聂小新道：“我要上班去了！你们吃吧！”

    陈勇道：“行，你去上班吧，小凡，你也把孝茹也喊过来！”

    陈遥遥道：“对啊！发工资聚餐怎么能少了朱孝茹呢！把她也叫来，谢谢她的照顾，还有小清也叫来，大家热闹热闹！”

    安琪笑了笑，眼底有着丝丝孤独。

    聂小新看了看聂小凡，道：“小凡，你叫小茹过来吧，我觉得我还是吃了饭再去上班！走吧！咱们去打电话，你给孝茹打，我给领导打电话请假两个小时！”

    陈勇看着聂小新，道：“你真搞笑！”

    聂小凡笑了笑，打趣道：“你们不是有孝茹的电话么？你们怎么不打？你们有给她打电话过么？”

    陈勇有些心虚，道：“我没打过！”

    聂小新笑道：“我也没打！平时哪有时间啊！”

    他们当然不会让人知道朱孝茹没接电话。

    晚上，朱孝茹来了，王小清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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