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黄塔。

    第五层。

    冰蓝色星辰。

    在一片冰天雪地里。

    秦方源垂眸，一目双瞳，悲伤、难过、心痛、愤怒，似乎万千情绪蕴藏在其中，生根发芽，植入心间。

    “月曦！”

    “何必呢？”

    “何必走到这一步？”

    “师徒为何要兵戎相见？”

    秦方源连环三问。

    仿佛要用语言劝回这个走错路的徒儿。

    让其迷途知返。

    重回正道。

    “师尊，从一开始，就错了。”

    林月曦冰蓝色的眸子里，隐约闪过一丝情绪波动，但很快又消散掉，重新恢复到那冰冷无情的状态。

    “我们两人，只能存一，无可置辩。”

    林月曦那窈窕的身躯，在风雪之中飘摇，她手上的冰霜长剑，也是发出剑鸣，似在回应着林月曦刚才的话语。

    “唉~”

    秦方源长长的叹息一声。

    他悲伤，却又没办法。

    师徒相争，他这个做师父的，又能怎么办？

    没有选择的余地。

    只能被选择。

    \"既然月曦你已经选择了这条不归路，那为师祝福你，希望你能顺利成功，不要后悔。”

    “为师会全力以赴，给你最后的归宿。\"

    说完。

    秦方源伸出手，翻天印在他手掌上闪烁而起，凝聚为一道金色的光线，射向了林月曦。

    林月曦眼睛一亮，伸出手去抓住了这道光线。

    “咔嚓~”

    光线犹如实质。

    被捏成碎片。

    “徒儿，也会送师尊，归墟。”

    “冰沧皇龙，出击！”

    林月曦脚踩着那条栩栩如生的冰龙，手持冰剑，携带煌煌大势，朝着秦方源冲杀而去。

    \"呵呵，为师等着你。\"

    \"为师很希望你能成功！\"

    秦方源催动‘兵’字秘，凝聚冰雪寒气，化为同样的一条九万九千丈的寒冰巨龙，虽不是栩栩如生，但也颇具灵性。

    紧接着。

    秦方源脚踩寒冰巨龙，与林月曦的冰沧皇龙。

    “轰隆~”

    两条巨龙碰撞在一块，产生恐怖爆炸，形成了满天的冰块碎屑，寒雪霜雾笼罩着整片天地。

    在虚空中。

    双龙互相厮杀。

    眨眼间。

    就厮杀了千万次。

    在这场对决里。

    秦方源的冰龙。

    被打得龙躯残破。

    支离破碎。

    随时都要陨落。

    “太上忘情录！”

    秦方源凭借着《太上忘情录》人之境圆满的境界，人器合一，与脚下踩着的寒冰巨龙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

    而融合的好处。

    就是原本要破碎的寒冰巨龙，吸收着周围的寒气冰雪，瞬间恢复完整，甚至比林月曦脚下的冰沧皇龙还更栩栩如生。

    “嘭！”

    刚一融合成功。

    寒冰巨龙就一爪子破开了冰沧皇龙的龙躯。

    一个刹那之间。

    冰沧皇龙便被打得千疮百孔。

    局势逆转。

    “师尊，我也会。”

    林月曦说完之后，就融入到冰沧皇龙的龙躯里，同样是人之境圆满的境界，融合进去使冰沧皇龙越发如一条真正的冰龙。

    局势又逆转。

    “入魔。”

    “入魔！”

    在大逆风之际。

    秦方源踏入到第一阶段。

    而林月曦也不甘落后，同样踏入到第一阶段。

    双方皆是入门级的‘入魔’。

    但是。

    林月曦的冰沧皇龙。

    却始终强了秦方源的寒冰巨龙一筹。

    这让秦方源第一次感受到自身战力的不足。

    “冰主的传承。”

    秦方源从浩如烟海的记忆中，翻阅到了对应的画面，这冰沧皇龙的画面也有，正是冰主应欢欢的招数。

    只是林月曦境界太低，比不上冰主应欢欢，还做不到一条冰沧皇龙一口寒气，就冻结整个世界的水准。

    不过。

    林月曦在这冰蓝星辰上。

    使出这一招。

    却是得到了史诗性的加强。

    足以碾压秦方源。

    “月曦，你很强。”

    秦方源见到自己的寒冰巨龙，又要被打得粉碎，不由得感叹一声，随后六枚圣王器级别的道印全部浮现，融入到寒冰巨龙的龙躯里。

    就连重瞳眼、至尊骨，与金皇白莲体，也是相继使出。

    没打算再继续试探对方。

    “绝对零度！”

    见到秦方源全力以赴。

    林月曦也没多少犹豫，直接施展了自身最强的杀招，也是她目前在冰主传承里掌握的极限。

    这一招。

    似乎连空间都被冻结。

    秦方源化为的寒冰巨龙竟也被冻结在半空。

    然而。

    正等林月曦的冰沧皇龙趁机攻击之时。

    只听‘咔嚓咔嚓’的声音响起。

    寒冰巨龙打破了空间冻结。

    朝着冰沧皇龙撞去。

    “轰隆！”

    冰沧皇龙被击穿了龙躯。

    从半空中坠落而下。

    而秦方源也没打算留手。

    乘胜追击。

    试图一举灭杀掉林月曦这个逆徒。

    “嘭嘭嘭~！！”

    在连续的追击之下。

    冰沧皇龙被打得支离破碎。

    就连与其人器合一的林月曦。

    也陷入到重伤垂死的虚弱状态。

    仿佛下一刻就会陨落。

    但是。

    秦方源却很敏锐察觉到。

    这个冰蓝色星辰上的寒气。

    正朝着林月曦疯狂汇聚而去。

    而他的灵性，也在此刻高频率的预警，好似他继续攻击下去，就会出现危险，乃至死亡。

    对此。

    秦方源没有理会。

    让寒冰巨龙张开大嘴。

    凝聚出一颗六印合一的能量球。

    “六印·龙王破灭波！”

    能量球撕破虚空。

    跨越遥远空间。

    轰击在那林月曦的冰沧皇龙之上。

    既然不能靠近，那么就使用远程攻击。

    秦方源心中迅速改变了策略。

    可是。

    见到自己的攻击顺利命中对方。

    秦方源却越发觉得不安。

    他知晓。

    对方这是要开挂了。

    以林月曦这女主级别的气运。

    肯定能在绝境中爆发突破。

    这很合理。

    秦方源也能理解。

    男主女主的特权呗。

    “永恒冰冻！”

    在那能量球的爆炸中，一道毫无感情波动的清冷女声，悠悠传来，在秦方源的脑海中回荡。

    随后。

    他就看到那六印合一的能量球，瞬间被冻结在半空，连那爆炸开来的一部分，也被全部冻结，无一幸免。

    当然。

    就连秦方源所融合的寒冰巨龙。

    也一样受到了影响。

    只不过。

    秦方源有自信能将其打破。

    再一次脱离冰冻状态。

    就是稍微费力一些。

    “血色极寒！”

    就在秦方源挣脱冰冻状态之际，只听见那远方又是传来一道声音，接着完全超越‘绝对零度’这一招的寒气，瞬间侵蚀了秦方源。

    将正在挣扎的秦方源。

    直接再次冻住。

    从根源上。

    冰龙，肉身，法力，法相，神魂，领域。

    尽皆被这一招给冻结住。

    走向崩溃毁灭之路。

    “师尊。”

    “你该归墟了。”

    林月曦跨越空间距离，原本的冰沧皇龙，从冰蓝色转变为了血红色，化为一条血龙扑向失去抵抗能力的寒冰巨龙。

    这一击，势如破竹。

    一旦轰击命中寒冰巨龙。

    与寒冰巨龙人器合一的秦方源。

    必定是身死道消。

    “轰~！”

    血龙穿透冰龙。

    紧接着。

    冰龙化为满天的冰屑碎片。

    彻底的崩溃破碎。

    死无葬身之地。

    “师尊……”

    见到自己终于杀死了秦方源。

    林月曦叹息了一声。

    似悲伤哀悼。

    “入魔，小成。”

    血龙破碎，林月曦脱离，但她的周身，已然是环绕着浓郁不散的黑气，如同一尊恐怖的魔头。

    人魔。

    此时的林月曦。

    越发的像魔族中的人魔。

    这《太上忘情录》的功法效果。

    好像是在将人族，不，将生灵转为人魔。

    这等功法，不管在何种地方，哪怕是诸天万界，也绝对能排得上名号，甚至可以称得上逆天的功法。

    其品阶，不在那些所谓的帝境功法之下。

    唯一可惜的是。

    缺少能在这个阶段使用的杀招。

    只能用其他功法的杀招来过渡使用。

    更加偏向于境界与心法。

    非神通术法招式。

    “月曦……”

    就在林月曦准备将那满天的冰屑碎片，全部收集起来之际，却是听到悠悠一声传来，而后那些冰屑碎片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凝聚成一条血龙。

    “血色极寒~！”

    在林月曦不可思议的瞳孔里。

    那条血龙一爪子拍下。

    将半空中的她。

    狠狠击落。

    重重砸在冰雪之中。

    生机陡然跌落。

    如风中残烛。

    “师尊，你……竟然没死！”

    林月曦不敢置信，情绪难以控制地说道。

    完全承受她的一招必杀。

    居然没有死。

    这如何能让她相信？

    “至尊补天术！”

    血龙逆流时空长河，回到了最近的一个时空节点，身影与之重合，秦方源便重回巅峰，显化而出。

    这等神术，在这种两败俱伤的战斗中，足以起到颠覆性的翻盘效果。

    如今。

    再次证明了一次。

    证明此神术的逆天之处。

    “看来，是我输了。”

    林月曦凄然惨笑，后垂眸叹息，“如今的我，拼命十年，已经触及圣王境，却仍然不敌师尊你这个刚踏入圣人境的修士。”

    “原来，我们之间，竟差距这么大！”

    “枉顾我获得那无数的机缘奇遇！”

    林月曦的身躯如冰块，一寸寸裂开。

    她从冰雪里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子，眼眸中的冰蓝色彩逐渐褪去，恢复到原本的正常人瞳孔颜色。

    就连说话之间的情绪波动，也是明显有了起伏。

    不再如以前的那般毫无波动。

    “师尊，是徒儿愚钝。”

    “辜负了你的期待……”

    林月曦看向从半空中落下来的血色身影，摇摇晃晃，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而那道血色身影，也是迎面走来。

    眨眼之间。

    林月曦就与血色身影。

    仅有一步之遥。

    伸手可触。

    “月曦……是师尊的错。”

    血色身影摇头道，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林月曦见此，美眸错愕，随后浮现欣喜的神色，就像是一个吃到糖的小孩子，将自己那如冰块碎裂的晶莹手掌，放在了那掌心之上。

    “师尊，小心，小心太上……”

    “十年后，师尊你会死于……”

    林月曦缓缓闭上了双眼，唇瓣微动，嗫嚅说道。

    可是，每每说到关键处，总是被截断。

    无法说出完整的一句话。

    接着。

    在血色身影的注视下。

    林月曦化为了满天的冰屑。

    与这冰蓝色的星辰融为了一体。

    “月曦，原来，你是十年后的月曦！”

    秦方源握紧手，似要抓住那飞走的冰屑，可寒风无情，在他抓住的那一刻，被吹到了不知处。

    他的徒儿，十年后的林月曦，死在了他的手中。

    多么可悲的师徒相残啊！

    然而。

    这就结束了吗？

    不。

    这第六层的问心关。

    还没结束。

    “师尊，好久不见。”

    “徒儿好想你啊！”

    在秦方源的身前，在玄黄枯寂的世界里，一位双手背负的高大身影，在烈焰中缓缓转身，嘴唇轻启道：

    “师尊，可否听徒儿一言？”

    “请您，归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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