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黄塔。

    第六层。

    问心第二关。

    秦方源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徒儿。

    十年后的林月曦。

    他知晓。

    这不是幻境。

    而是真实。

    “我杀了十年后的月曦。”

    “彻底……葬送了她的未来。”

    秦方源重重叹息一声。

    只觉这玄黄塔的第六层问心之关，已然是真正的问心，让他这具‘太清’化身，也不由被本尊的意志所影响。

    让他一个个杀死自己的徒弟。

    这问心的第六层。

    果真是炼心。

    “咻！”

    天地环境转变。

    先前那冰蓝色的星辰消失。

    转瞬而来的。

    是一个玄黄枯寂的世界。

    “哗啦哗啦~~”

    秦方源低头垂眸，一股股浑浊腥臭的水流，冲击着他的裤脚，让他的身躯，都是忍不住颤抖了几下。

    这是黄泉水。

    一种极致邪恶、极端凶戾的存在。

    即便他乃圣人修士，也不愿意沾染上丝毫。

    传闻，就连帝境修士，被黄泉水侵蚀，都会受损堕落。

    “师尊，好久不见。”

    “徒儿好想你啊！”

    然而。

    就在这个时候。

    一道身穿玄黄道袍的身影，在黑色的烈焰中转身，缓缓走了过来。

    玄黄道袍男子，面带和煦的微笑，望着秦方源。

    “师尊，可否听徒儿一言？”

    “请您，归墟！”

    此言一落。

    天地色变。

    直击心灵。

    秦方源抬头凝眸。

    一目双瞳，双目四瞳。

    尽皆倒映出对方的身影。

    “你也要弑师吗？理由。”

    秦方源语气平静，坚定地质问道。

    他的身躯里，由内而外，涌现一朵朵白色的火焰莲花，绽放着璀璨夺目的光芒，将周围的黄泉水加热至沸腾。

    \"师尊，您还记得徒儿是谁吗？\"

    那身穿玄黄道袍的身影，淡淡问道。

    他的面容与秦方源极为相似，只不过气息截然相反，秦方源是一个清修无为的老人，而他则是阴郁幽暗的青年人。

    \"记得，你是我的第二个弟子，长歌。\"

    “顾长歌！”

    秦方源闭上双眸，轻声问道：“你，也是来自十年后吗？”

    这是他心中最想问的一个问题。

    他不确定。

    顾长歌来自于哪一个未来。

    按照已知的前提。

    只能根据林月曦的说法。

    间接猜测顾长歌也是十年后的人。

    在无任何证据的情况下。

    “我，不会和死人解释。”

    顾长歌微微一抬手，那踩在脚下的黄泉水，与贯穿整个玄黄世界的黄泉水，尽皆是沸腾起来。

    黄泉之水天上来。

    一股股污秽堕落的黄泉水。

    就朝着秦方源的方向浇灌而下。

    顾长歌如今的境界修为。

    也是圣人九境巅峰。

    至于这表现出的战力。

    就算是半步圣王的修士。

    都只能饮恨西北。

    “金皇白莲体。”

    秦方源激活自身的特殊体质，先前那一朵朵白莲火焰，释放出净化世间污秽的力量，将那黄泉水全部抵挡在外。

    “真武霸王体。”

    至刚至阳的霸道之力，以秦方源为中心爆发，方圆三丈内的黄泉水，都被焚烧殆尽。

    黄泉水虽然污秽，但顾长歌的境界等级较低，发挥不出来真正的威力，也不能与金皇白莲体与真武霸王体相抗衡。

    毕竟。

    这两大特殊体质。

    尽皆克制着黄泉水。

    \"黄泉水皇掌！\"

    顾长歌再度出掌，那一股浩荡的掌劲，携带着无穷无尽的黄泉水，仿佛天塌地陷一样，一巴掌拍向秦方源。

    那一处虚空，在瞬间崩裂。

    \"好厉害！\"

    秦方源感慨一句，催动《太上忘情录》，直接第一阶段‘入魔’，六印合一，人器合一的状态下，一拳轰出。

    一拳之威，非圣王修士不能抵挡。

    就算半步圣王境的修士，也将必死无疑。

    “噗呲！”

    万千黄泉水被蒸发殆尽。

    这一拳击溃所有顾长歌的抵抗防御手段。

    一拳贯穿了顾长歌的心脏。

    在刹那间。

    断绝顾长歌的全部生机。

    “长歌……”

    秦方源又亲手杀死自己的一个徒儿，双眸里蕴含着数不尽的悲伤与难过，以至于情绪有些时失控，难以保持住那清修无为的心境。

    毕竟。

    他不是纯粹的无情。

    他也有情。

    无情，有情。

    皆是他之道路。

    “师尊，呵呵……”

    顾长歌发出饱含复杂情绪的惨笑声，他身上的黑炎彻底失控，朝着四面八方蔓延而去，将秦方源也给点燃。

    “小心，小心元始……”

    “你会死于……”

    话未说完。

    顾长歌如林月曦一般。

    说到关键处直接被掐断。

    随后。

    在顾长歌最后的凄凉笑声里。

    直接在爆裂为一朵朵黑色的火焰莲花。

    “长歌，痴儿啊……”

    秦方源再次闭上双眸。

    胸中之浊气不散。

    难以控制情绪。

    就在先前。

    顾长歌明明有诸多的手段与底牌。

    却在面临他的一拳时。

    主动放弃了使用。

    看似是他一拳轰杀了顾长歌。

    实际上。

    他清楚的知晓。

    顾长歌的天资不在林月曦之下。

    甚至要更上一筹。

    林月曦都能将他逼迫得使用‘至尊补天术’的地步。

    哪怕他如今变强了，也不至于一拳就杀死更加强大的顾长歌，这不符合常理，只能认为是顾长歌主动寻死。

    顾长歌与林月曦不同。

    林月曦修炼《太上忘情录》走上了无情之道。

    被无情道影响，不仅要弑师，就连自己的同门师兄弟姐妹，以及自己的亲人朋友爱人，都要将其灭杀。

    顾长歌则是不一样，除非是有人逼迫，又或者是身不由己，才会选择弑师这一条大逆不道之路。

    可顾长歌内心肯定是不愿意的。

    所以。

    才会在生死对决中。

    故意不使出全力。

    却又营造成是轻敌的结局。

    让自己死于秦方源的拳头之下。

    “问心，呵呵……”

    “那么，下一位，又是谁呢？”

    秦方源只觉意识沉沦，如坠入光阴长河，时间的力量，让秦方源恍然如梦，分不清真实与虚幻。

    当秦方源如大梦初醒，睁开双眸时。

    便发现他来到了一个满是混沌气息的朦胧世界。

    见到这环境。

    秦方源不用多想。

    就猜到了自己的对手。

    是哪一个徒儿了。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

    “师尊，好久不见。”

    一年轻女子，身着华丽的赤色宫装，一张脸蛋精致如画，一双眼睛如星辰闪烁，一颦一笑间，英姿飒爽，才情绝世。

    此女，便是秦方源的第一个徒儿。

    大徒弟。

    石依依。

    石依依的修炼天赋很高，只是有重瞳眼，就有未来至尊之姿，后移植入至尊骨，又得无上元魔的栽培，以及在天魔战场里得到各种大机缘大造化。

    之后，更是在剑宫，得到秦方源的倾囊相授。

    而这。

    还只是当前的时间节点。

    可眼前的人，是未来的石依依。

    想必不会原地踏步，肯定已经更上一层楼。

    如今。

    就连秦方源。

    也看不穿。

    \"依依，好久不见。\"

    秦方源打量着石依依，缓缓开口道。

    或许，这是十年后的石依依。

    此刻的石依依，已经不再是那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不再是那个只有金丹境的弱者，而是一位让秦方源都看不穿境界修为的圣境强者。

    如果说。

    他今日会死在这里。

    秦方源也觉得没什么意外。

    石依依，就是强。

    这一点，毋庸置疑。

    “依依……”

    “你也是来送为师归墟的吗？”

    秦方源主动开口询问。

    与前两个徒儿不同。

    石依依是他的大徒弟，也是他相处时间最长，付出最多心血，真正将其看重的一个徒儿。

    在石依依的身上。

    几乎拥有着他所有的底蕴。

    可以说。

    石依依的资质。

    已经超越了桎梏。

    超越了他这个师尊。

    十年的时间，对修士来说，看似很短，实则很长。

    尤其是对石依依这等天生气运钟爱之人。

    在这最基础的前期修炼里，石依依一年就会变化一个模样，甚至有着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

    所以。

    面对未来的石依依。

    秦方源的胜算。

    已经跌落到谷底。

    不足一成。

    近乎为零。

    “师尊，抱歉。”

    石依依蹙眉闭目。

    说到这里，几乎是挑明了来意。

    “依依不信他人，只信自己，这是师尊你经常在耳边给依依讲述的道理，所以，我不会留手，我会活下去，走到最后。”

    “人定胜天。”

    “凭借自己的努力。”

    “彻底了结自己的因果。”

    石依依睁开双眸，一目双瞳，那双重瞳眼，已然经过天劫的洗礼，绽放出让秦方源都畏惧的神劫之光。

    她轻轻一挥手，一杆玄色大戟落入掌心。

    赫然是秦方源给予的那杆大戟。

    其魔气森然，凶戾异常。

    等闲圣王器。

    不可抵挡。

    “八九玄功！”

    “三头六臂，法天象地！”

    下一刻。

    石依依催动《八九玄功》，瞬间化为九万九千丈的巨人，同时分化出三头六臂，战力攀升到一个极为恐怖的地步。

    或许。

    就算是圣王境修士前来。

    也讨不得半点好。

    “好啊！”

    “为师希望你能办到！”

    秦方源发出赞叹，就好像是看见自己的女儿终于长大成人，并且变得比自己还强，还要独立自主。

    “依依。”

    “出手吧！”

    “送为师归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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