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厂长，今天晚上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实在抱歉，老韩，我最近忙得很，你也看到了，厂里很多事情需要处理，还是以后再说吧！”

    “那要是丁市长想跟你谈话呢？”

    “丁市长？”

    埋头整理资料的步云峰皱眉看向站在办公桌对面的厂长韩长友，心底闪过一丝喜悦，这是老鼠出洞了吗？

    他不动声色地盯着韩长友，判断“谈话”的用意。

    那狐疑的眼神仿佛在质问对方。

    韩长友急忙补充道：“步厂长，你也不用费心琢磨，丁市长毕竟是咱们重型机械厂试点工作的顾问嘛！他可能接到了某些群众反映的重要问题，想跟你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作为市政府领导过问厂里的事情不过分吧？”

    “不过分！时间！地点！”

    “晚上八点，中山路188号贵妃科技咨询公司，也就是韩萍韩总的公司。”

    “行，我准时到！”

    步云峰爽快同意了！

    既然是在韩萍的公司会面，那就是非官方性质的谈话，随便聊聊呗！

    以丁奕辰连城市市长位高权重的职务身份，却跑到韩萍的公司明显有些不同寻常。

    他猜测这几天的故弄玄虚可能收到了些效果，丁奕辰蠢蠢欲动不会是打算跟自己摊牌了吧？

    好啊！

    那就谈一谈吧！

    彼此互相看看都有哪些底牌？

    恰巧女秘书韩晗扭着屁股过来送茶，先笑眯眯地跟二叔韩长友打了个招呼，然后又将煮好的红茶送到步云峰手边。

    或许为了表现两人的亲昵，她故意倚靠在步云峰身上，单手虚搭对方另一侧的肩膀。

    说话的语调也陡然变成夹子音。

    “步厂长，尝尝人家专门给您买来的人参红茶，现煮的哟！您最近身体好像有点虚，我觉得需要好好补一补呢！”

    说着，她端起茶杯吹了吹，送到步云峰嘴边。

    步云峰见状暗暗发笑，心说韩晗的表演是不是有些用力过度啊？不能因为你二叔韩长友在场，你就如此夸张吧？

    是偷情啊小姐姐！

    并非让你明目张胆勾引老子！

    步云峰将韩晗送到自己嘴边的茶杯推开，顺势起身来到韩长友面前，此地无银三百两般跟对方解释，说千万不要误会，更不能听厂里疯传的那些闲言碎语，他跟女秘书韩晗是清白的，并没有任何越轨之举，希望他不要听风就是雨。

    这不是不打自招嘛！

    韩长友听到这话简直无语。

    “步厂长，我也没说什么呀！你自己有必要跳起来辩解一番吗？再者说了，你跟韩晗无论属于哪种情况我也管不着。我只是她二叔，又不是他爹！如今都什么年代了，情人小三满天飞，只要你俩两情相悦你情我愿在一起，别说是韩晗他爸爸我大哥，就是警察也管不了那么宽！婚姻恋爱自由嘛！对不对？”

    “二叔，你说什么呢？真讨厌！”

    韩晗羞得直跺脚，捂着脸跑走了！

    步云峰赶紧苍白无力地补充说，他跟韩晗真的没什么过火之处，自己有家室的男人，责任感还是有的，怎么可能跟女秘书胡闹呢？

    “心知肚明”的韩长友才懒得跟他磨叽。

    叮嘱说晚上跟丁市长吃饭，记着把秘书韩晗也带上。

    毕竟，

    此次见面吃饭不是在酒楼，韩晗眼里有活儿手脚勤快，带她过去端茶倒酒当回服务员也行啊！

    等韩长友离开后，步云峰喊来韩晗交代事情。

    他分析当晚的酒局或许是场鸿门宴，危险无处不在，丁奕辰极有可能亮出底牌，并且胁迫自己出招儿应对！

    彻底翻脸也不是没有可能，让韩晗做好思想准备。

    少说话，多听多看，一切都由他步云峰来应付。

    ……

    当晚。

    步云峰和韩晗提前抵达约定地点。

    贵妃科技咨询公司已经整体租用这栋办公大楼，并重新装修过，楼顶还竖起了硕大的霓虹灯招牌，在夜色中闪烁显得尤为醒目。

    步入大楼，看到多名保安在场，那严防死守的架势预示着将有大事发生。

    韩萍笑脸相迎，主动与步云峰握手。

    “步厂长，没想到来这么早，你很守时嘛！”

    “您好，韩总，丁市长到了没有？”

    “他已经在路上，应该很快就到。你和韩晗先到KtV包间唱歌跳舞放松一下？还是到茶室喝茶？”

    “你们公司还有KtV呢？”

    “劳逸结合嘛！不仅有KtV包房、电影院、茶室，还有健身房、游泳池和桑拿浴房呢！哎，对了，你们韩厂长老韩特别喜欢桑拿浴，经常过来泡澡按摩什么的，我们公司的姑娘都经过专门训练，小手摁着舒服。步厂长这边请。”

    在韩萍的引领下，步云峰和韩晗前往休息室。

    也就是前后脚工夫，丁奕辰到场了。

    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一男一女——连城市纪检委监察一处的两名纪检干部，说来也巧，正是此前与步云峰密切合作的刘处长。

    随后，

    步云峰被请到总经理办公室。

    看到两名相识的纪检干部在场，他多少有些惶惑，实在把握不准刘处长到底是谁的人。如果刘处长甘当丁奕辰的亲信狗腿子，那么自己之前所做的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接下来，

    丁奕辰给双方做介绍。

    两名纪检干部始终神情严肃，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让步云峰越发担心。

    后来他想通了！

    身正不怕影子斜！

    如果这两名纪检干部都是丁奕辰的狗腿子，那就对不住了，必须把他们统统打掉一个不留！

    这有什么好怕的？

    步云峰坦然落座后翘起二郎腿，“领导，不是来吃饭嘛！怎么搞的这么严肃？不会是纪检委要查我吧？”

    “你怕查吗？步云峰同志，希望你端正态度，今天我特意把纪检委的同志请来，是想跟你好好谈一谈！最近重型机械厂不少干部职工都跟我反映过你的问题，你最好老实交代，不要把事情搞得不好收场！”

    丁奕辰这话说的很重。

    隔着偌大的老板台死死盯着步云峰。

    而在场的两名纪检委干部则是一言不发，也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步云峰东张西望判断着形势，忽然狡黠一笑。

    “领导，不瞒您说，我担任连城市重型机械厂副厂长，主要负责省里指定的现代企业制度试点工作，近期厂里正在积极推进股份制改制；企业富余人员分流；剥离企业办社会职能；实施全员劳动合同制；调整产品结构；清理债权债务等等。有些干部职工可能不太理解国企改革的艰巨性，导致抵触情绪滋生，又或者涉及到其自身利益受损，所以我在工作中难免肯得罪人。也希望领导明察秋毫，不要被他们所谓的举报蒙蔽双眼……”

    啪！

    丁奕辰生气地拍桌子，粗暴地打断步云峰的“狡辩”，也把在场两位纪检委干部吓了一跳。

    “死到临头还狡辩！步云峰，我问你，红姐怎么回事？”

    “红姐？啥红姐？谁是红姐？”

    步云峰装糊涂一问三不知。

    拙劣演技差点儿把丁奕辰当场逗乐了。

    “步云峰啊步云峰，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落啊！厂办福利院整体移交给搞房地产开发的港商陈诚经营，而且他还公开承诺将对福利院进行升级改造，提供国际化标准养老服务，这件事情厂里很多人都知道，为什么原厂办福利院的院长红姐突然横插一杠，挤掉港商最终拿到经营权？升级改造没有了，福利院几乎维持老样子，真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实力雄厚的港商被排除在外，有干部职工反映说是你步云峰收了红姐的好处，所以才把福利院交给她！”

    “冤枉啊！领导，我可以对天发誓，绝对没有拿红姐一分钱的好处！我最痛恨的就是利用手中的权力吃拿卡要，这明摆着有人往老子头上扣屎盆子！”

    步云峰装出无辜的样子据理力争。

    此时两名纪检干部颇为丰富的应对经验便凸显出来了！

    明知道步云峰是在扯谎演戏，知道实情的他俩居然面无表情，就像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一样。

    再看怒气冲冲的丁奕辰，双眼都瞪圆了。

    “够了！步云峰，请你不要在我面前演戏了！如果没有掌握确凿的证据，我今天就不会把你请到这里来！之所以想给你一个坦白交代的机会，是因为试点工作正值紧要关头，这是你们重型机械厂压倒一切的重中之重，尽量不能出现太大闪失！所以，针对干部职工反映的一系列问题，我希望你老实交代！说得再明白些吧！现在你步云峰跟我谈话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如果你打算顽抗到底，那就只能交给纪检委来处理了！到时候恐怕你后悔莫及！”

    步云峰下意识地看向在场的两名纪检干部。

    目光交接中隐隐察觉到哪里有些不对劲。

    难道他们真的是丁奕辰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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