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刘处长面无表情地开口了。

    “步云峰同志，我劝你好自为之。丁市长既然找你问话，那应该不是空穴来风，你作为重型机械厂副厂长肩负现代企业制度试点工作重任，怎么能出问题呢？所以，千万不要心存侥幸，有一说一对你没有坏处。”

    刘处长的语气波澜不惊，冷静注视着步云峰。

    也正是因为他表现得过于平淡了些，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对！

    是步云峰同志。

    如果市纪检委方面果然介入的话，是不会这样称呼嫌疑人的，那就是说刘处长有意无意透露着关键信息。

    步云峰终于豁然开朗，猜测丁奕辰只是拉来两名纪检干部给自己施压。

    其实并没有所谓的群众举报！

    搞清楚状况的步云峰心里更有底气了！

    他装作不耐烦地嚷嚷道：“啥意思啊？你们到底啥意思？领导，我步云峰什么人品德行，您应该清楚啊！咱俩都认识好几年了！说句不好听的，当年我在市工商局经检队混得风生水起啊！要不是您把我发配到锅炉厂顶缸受罪，一下子全都耽误了，说不定我都当上副局长了！怎么可能沦落到这般田地？啥红姐绿妹的？我一概不认识！不信把她找来，我们当面对质，没有这样欺负人的，这不是赤裸裸的造谣污蔑嘛！我招谁惹谁了！领导，你要是看我不顺眼，干脆立马让纪检委把我带走！”

    “哎，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我是为你好啊！”

    丁奕辰赶紧往回找补。

    他当然知道步云峰的臭脾气，真把对方惹急了，那可是谁都不会放在眼里的，说不定就此老死不相往来。

    丁奕辰缓和了一下语气，继续道：“行吧！红姐的事情先放在一边，你跟那个女秘书韩晗又是什么情况？我接到重型机械厂部分干部职工的反映，说你跟秘书有些不清不楚，甚至还有人撞见你俩到酒店开房！可有此事？”

    “领导，绝无此事啊！”

    此时的步云峰已经找到了节奏。

    他满脸委屈地“哭诉”起来，说还不是某些人满嘴跑舌头造谣生事，其中肯定就有工作中对他不满的人！

    随便编排别人私生活混乱，用意何其歹毒？

    “我步云峰是有家室的人啊！领导，您是知道的，我老婆就是原锅炉厂的职工孙尚香，曾经的八级技术工人，拿过无数荣誉的劳动模范、先进工作者！长相那就更不用说了，谁见了不说她漂亮？上个月孙尚香刚给我生了一对龙凤胎，那是我们家的大功臣啊！请问，我是有多缺心眼儿才能看得上韩晗？她跟我老婆相比，也就是年轻10来岁，小手比较细嫩，为人勤快眼里有活儿还特别会照顾人，脾气性格稍微好那么一点点而已，除此之外韩晗还有什么呀？她有什么呀？”

    看到步云峰极力维护女秘书韩晗的样子，丁奕辰觉得好笑。

    妈的！

    这家伙也太不要脸了吧？

    当着纪委干部的面，都敢说出女秘书韩晗比自己的老婆更多的优点，那要是背着人呢！还不把韩晗捧到天上去？

    简直混蛋！

    不过，

    如果步云峰不是这么混蛋，自己还不一定愿意摊牌呢！

    丁奕辰已经领教了步云峰死不认账的无赖态度，也就不再刨根问底，转向两位纪检干部吩咐。

    “好了，刘处长，我觉得步云峰同志可能确实是被冤枉的。那些所谓的群众举报也都没有啥证据，全靠一张嘴东拉西扯，我个人意见还是尽量慎重些吧！毕竟步云峰同志目前肩上的担子很重，我们必须要从保护优秀干部的角度出发，力所能及地为他保驾护航。你和小李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了。领导，我觉得您这么处理非常好。我们纪检工作讲究证据，没有真凭实据通常不会受理。有关步云峰同志的种种传言，我认为杜撰虚构成分较大，不足为信。”

    刘处长简短表明态度。

    丁奕辰微微点头表示同意。

    “好吧！那就这样吧！你和小李到楼下干部餐厅就餐，有专人负责接待，辛苦你们二位大晚上跑一趟。”

    “应该的，应该的。”

    刘处长和他的同事出了门。

    总经理办公室内只剩下步云峰和丁奕辰两个人。

    这时，

    丁奕辰也不装了，从衣兜里摸出几张照片丢在步云峰面前。

    “看看吧！这就是你干的好事！”

    照片是步云峰和韩晗在市委招待所1818房间幽会的场景，偷拍者应该是专业摄影师，隔着窗户玻璃和纱帘，都能拍得清清楚楚。

    举着照片细看的步云峰依然嘴硬装无辜。

    “领导，这肯定不是我呀！几乎都是背影而且露脸不多，衣服发型也不太一样。”

    “到底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最清楚！步云峰同志，我也懒得说你什么！但是你必须搞清楚，如果我把这些你私会女秘书的照片交给有关部门做鉴定，结果你肯定不想看到！如果我把这些照片给你老婆看，恐怕你美满幸福的小家庭就要到头了！”

    “不不不，领导，手下留情啊！”

    步云峰不失时机地开始求饶，好像对方真拿到自己什么把柄似的。

    大丈夫能屈能伸嘛！

    “我老婆刚给我生了一对龙凤胎，正在休产假呢！是我一时糊涂做傻事，千万不能让她知道啊！”

    “承认自己一时糊涂？”丁奕辰抓住关键字眼反问。

    “对对对，我那天确实喝多了，就稀里糊涂跟秘书韩晗上了床。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可以向她道歉！真的，领导。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千万千万替我保密呀！否则就孙尚香那个虎了吧唧的性格，还不一把火把我家房子给烧了！”

    “该！你活该！步云峰，你他妈能不能要点脸啊？老婆正在坐月子，你就敢跑出去偷腥，对得起她吗？孙尚香的爸爸孙春林那是原连城市锅炉厂的老厂长，我们认识多少年了都，我们可是老伙计啊！但凡知道你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丑事，那个锻工出身的老家伙能饶得了你？”

    “领导，都是男人嘛！希望多多理解！”

    步云峰装孙子确实像模像样，厚着脸皮上前给丁奕辰递烟。

    丁奕辰摆摆手拒绝了！

    他习惯抽雪茄！

    打开桌上的雪茄烟盒，掂起一根捏手里，等着步云峰给他点烟。后者心领神会摸出打火机往跟前凑。

    “领导，谁呀这是？闲得蛋疼偷拍我干什么？”

    “你还好意思埋怨别人？身为万人国企的厂领导，知道有多少人明里暗里盯着你？自己不知道检点，那就活该你倒霉！”

    “是是是，我下次一定注意。不过，我跟韩晗确实是有感情的，不是瞎胡闹。”

    “那你老婆呢？打算跟她离婚吗？”

    “怎么离啊？刚给我生了一对龙凤胎正坐月子呢！我再不要脸也不能这个时候离婚啊！以后再说吧！”

    “从未见过你这样的厚颜无耻之徒！”

    丁奕辰被步云峰气乐了，摆摆手让他坐下说话。

    这个明显接纳的动作让步云峰松了一口气。

    他心里非常清楚，从这一刻开始，自己就算是丁奕辰的人了，不仅能得到对方羽翼庇护，而且还得同流合污！

    果然，

    丁奕辰话锋一转语重心长地说道：“小峰啊！我对你这个人没有意见。恰恰相反，还非常赏识你。你有着任职国企厂长的工作经历，有参加过中欧管理项目mbA课程，如今担任大型国有企业连城市重型机械厂副厂长，组织上显然对你寄予厚望！我也不例外啊！当然希望你在试点工作中起到关键作用。话又说回来了，虽然你是省里派下来的干部，但是毕竟原单位是我们连城市工商局，重型机械厂也是我们连城市的市属国有企业，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你都应该站在我一边，或者说站在我们连城市这边。在现代企业制度试点工作当中，尽量从连城市政府的角度出发考虑问题，在工程机械产业领域多多帮扶本市兄弟单位，带动一大批企业发展壮大起来，跟省里的要求也没有什么大的偏差对不对？”

    “对对对，还是领导考虑周全，我狭隘了！以后您怎么说，我就怎么做，保证唯您马首是瞻！”

    步云峰表现得很恭顺。

    起码这个态度让丁奕辰感到满意。

    或许是出于再次试探的心理，他先是提出重型机械厂在接下来的兼并收购工作中，重点考虑连城市的企业，在得到步云峰肯定的答复后，他又建议重型机械厂与韩萍的贵妃科技咨询公司深度合作。

    比如：

    将重型机械厂与德国博世集团的合作洽谈全权交给韩萍去做。

    步云峰至此才恍然大悟。

    说来说去丁奕辰还不是一直想着替小情人韩萍承揽业务，这个恬不知耻的老家伙试图利用手中的权力左右重型机械厂的试点工作，进而通过韩长友、韩萍等亲信狗腿子，采用各种非常手段捞取好处！

    为了把戏演下去，步云峰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同时他还装出关心的样子提醒道：

    “领导，听您的，就把这项工作交给韩总好了！不过，我还是想多句嘴，韩萍这个女人绝对不简单，我听说她去深圳打工闯荡过几年，后来开洗头房卖屁股，再后来就勾搭上一位港商当小三，像韩萍这种品行低劣、人尽可夫的烂女人，必须与之保持距离才行。领导，我可都是为您好！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千万不能阴沟翻船啊！”

    “……”

    丁奕辰无言以对。

    小情人韩萍被步云峰说的如此不堪，他的心里不是滋味，但是步云峰这话确实是为他着想啊！

    他还不能轻易反驳或者否认事实！

    丁奕辰的表情难受极了，就像当场吞下一坨臭狗屎，属实恶心到极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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