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要是没有别的事，你们两位就先走吧。”

    张千琳这段时间见的人多了，也不跟他们客气了，这些人一旦跟他们客气，他们就能装傻继续顺着杆子往上爬，不达目的不罢休。

    很是烦人。

    司辞战和江晓文一笑，江晓文道：

    “陆老，是我们。我和司辞战是带着任务来的。”

    他拍了一下司辞战的肩膀，然后指着司辞战那一头染黄的头发：“怎么样，这小子扮外国人像吧，正好他会说外国话，我就充当他的翻译了。”

    陆老戴上老花眼镜看了看，也笑了起来：“嘿，还真挺像，就是没原来漂亮，脸上画了什么，这样倒是看不太出来。”

    既然是熟人，还是司辞战和江晓文，张千琳瞬间松了口气，该怎么招呼怎么招呼去了。

    陆老跟他俩当然有话说，何况他们俩还是带着任务来的，陆老就是没话说，也得给国家和部队一个面子。

    不过陆老也能猜到他们是什么任务。

    “是为了代号先生的事情来的吧……”

    司辞战点了点头，很简单地说了说到底怎么回事。

    ——

    自从掌握空间力、实验地点转移后，陆责每天接陆清欢回家就不再是绕道去江颜家，而是绕道去许巍然家。

    现在他身上就两个任务，一个是和江颜、梁好雪一起交流交流空间力的使用，二是和江颜、黎明、许巍然和夏飞一起研究设计新的空间力装置，帮助他们感受和掌握空间力。

    江颜掌握空间力后，在这方面的研究上，效率又提高了不少，许巍然怀疑江颜已经将空间力摸的七七八八了。

    能够直接翻墙出校夜不归宿逃课的江颜，不像是真的会按捺住已经掌握的空间力只和他们平时讨论讨论怎么使用。

    她平时应该自己也会研究。

    而陆责也隐隐感受到，如果对空间力的研究，单纯只在个人的范围内进行，有许多方面可以不需要太多实验装置的辅助。

    反正每天空间力使用交流的时候，江颜都能够给出新的观点，甚至现在已经对梁好雪的空间力的作用上有了一些进展。

    那不像是单纯通过引导梁好雪使用空间力发现的，陆责也由此判断，江颜的空间力应该既能改变物体的状态，也能和其他人空间力链接直接传递消息，同时还有梁好雪能够使用的那种能力。

    如果空间力能够被使用的方向就这三种，江颜的应该是全能的。

    随着江颜对空间力的了解的增加，江颜在这方面实验设计和研究装置设计的效率又提高了。

    再加上夏飞、黎明和许巍然他们三个本就是全程参与，比他加入的还早，跟着江颜一直研究到现在，可谓是江颜亲自带起来的小帮手。

    这次的实验设计和装置设计，又是为他们准备的，三人都无比积极，效率也十分之高，比陆责这个掌握了空间力的更迅速地理解到江颜的思路，从旁辅助，快速地完成了这些任务。

    这次的实验设计是小问题，重点在于实验装置的设计。

    因为他们空间力弱，这次的实验装置，设计的十分复杂，不仅有包括之前那个装置所有的全部功能区，还有增加了一个安全系统和一个空间力协助系统。

    陆责看过厂里的技术员手里代号先生画的图纸，这次江颜设计的机械，完全不比他们厂里的机械简单。

    让他怀疑他们这个几个人的研究小作坊，能不能搞得出来这样的机械。

    这个答案几乎不用考虑，那肯定不能。

    他们凭什么制造出这样设计复杂，功能多样的精密机械来？

    凭借他们之前做那个结构简单的实验装置的时候，从夏飞家里偷出来的工具和有新有旧，有点还是报废的零件吗？

    最初看他们一起设计实验图纸，规划功能的时候很是积极，陆责犹豫了一下，思考着如何说出心里的想法，才不遭到反对。

    他们四个高中生毕竟是一条心的，尤其是有江颜在，只要她想达到的研究的目的，现在许巍然、夏飞和黎明都会下意识跟上。

    陆责当时想，江颜计划中的精密机械，他们都不一定能够设计出来，等他们遇到了困难，再委婉提出来。

    结果就是这样一个犹豫和等待，第二天他得到的就是他们四人一起完成的实验装置图纸。

    看的陆责咂舌的装置设计。

    他脑子里仍有疑问，不说这个机械设计成不成功，能不能够制造，他拿到那这张图纸的时候，更疑惑，他们怎么设计出来这样的精妙的仪器的。

    研究过代号先生图纸和文曲杂志上特地发布的一些机械图纸的陆责，凭借自己的经验和这方面的天赋，一眼就看出这次他们设计的仪器完全不是小打小闹。

    这个机器设计，都快赶得上他们厂里的机械了！

    面对他的疑惑，几人也疑惑：

    “不是有代号先生公开的图纸吗？然后我们跟着江颜仔细研究了代号先生的图纸，又把之前我们自己设计失败的实验装置再研究了一下，慢慢设计出来的。”

    “不过这次的主要实验装置设计师，还是江颜和你，毕竟我们没掌握空间力，得靠江颜和你！”

    陆责汗颜，他这次可是真的没什么功劳，也就晚上聚一起的时候，跟他们分享对空间力的了解，提供一点信息。

    看过他们的设计图纸，压着心里的想法没说出丧气话，而是从当前的技术情况出发，做了一些基本的提醒和建议。

    面对夏飞说这次主要还是靠他和江颜，陆责破天荒地心虚。

    没帮上忙，还差点给他们泼冷水。

    既然装置设计图画出来了，那么另一个问题有关制造的问题他也就直接问了。

    然后，被问到的四人都默了，连江颜都摇头说：

    “我们几个造不出来。”

    “所以要重新设计简版，这个设计图是用来练手的。”

    其他三人也跟着点头。

    “我们在学校就简单讨论过了，陆责你在上班，所以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就是练手，而且还没确定能不能成功，这就是个假想图。不过这次实验装置设计的有点快，忘了带你了。”

    “新的设计图还是要像之前那样，先定一个基础版，然后一边动手一边修改不合理的地方。”

    他们之前那个空间力实验装置，花了可是半个月进行图纸修改，装置改造。

    陆责知道，前前后后他们一起画了一百多张设计图和改造图。

    然后他们遗憾地放下手上的设计图，立刻开始准备简化版设计，用行动告诉他，什么叫“这是用来练手的”。

    陆责：“……”

    这样精妙的机械设计，你们用来练手？

    他的认知仿佛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又很离谱的偏移。

    这次的简化版设计，陆责的参与度很高，因为他破天荒地和夏飞、黎明一起，选择在许巍然家里过夜。

    他晚上不回家睡觉的事情，还被他妈盘问了一顿，陆责随口去工友家住敷衍过去了。

    他和许巍然、黎明、夏飞昨天晚上通宵改出来的简化版，今天白天被他们三个带去学校问江颜了。

    这是陆责和他们三个第一次相对独立的设计实验装置，不仅是他们三个，陆责自己心里也不是很有把握。

    所以他接到陆清欢，立马就先送陆清欢回家，他今天还打算在许巍然家里住一晚。

    陆清欢虽然也很想去许巍然家里，但是也不反对自己直接回家，毕竟她哥一来一往跑几趟也确实麻烦，大晚上的万一出事就不好了。

    在陆责把他送到楼下后，陆清欢把今天给江颜准备的作文作业交给陆责：

    “三哥你下次能不能骑慢点！小心晚上骑车翻车了！”

    “用得着你说？”陆责接过本子放进车篓，跟她斗了句嘴骑着车就走了。

    陆清欢看他人不见了才上楼去。

    去许巍然家里的路上，陆责在想事情，他下班回家后躺着思考他们的简化版装置设计的时候，爷爷和他老爸在沙发上谈着代号先生的事情。

    ——这段时间代号先生四个字在家里出现的频率太高了，不止是他们家，街坊邻里也天天讨论。

    陆责一开始感兴趣，后来都懒得听，尤其是有点怀疑江颜之后，更没兴趣听了。

    但是他们讨论的话总会有那么几个字眼钻进陆责耳里，陆责一边思考着自己脑海里的设计图，一边把他们的话当耳边风，半听不听的。

    突然间就捕捉到陆家营和陆老说的好像和平时不太一样，陆责从沙发上翻起身，仔细听了会儿。

    才知道，原来不止是那些外国人或是其他城市的人来找他爷爷，今天还有国家的人来过了。

    好巧不巧，来的正是他怀疑的江颜的哥哥江晓文，和他哥哥那个也把江颜当做妹妹来养的好友司辞战。

    陆责当时沉默了，但慢慢听着也把事情弄了个清楚，看着他爷爷和老爸急的焦头烂额。

    这是他们传递出去的消息，他爷爷认识代号先生。

    但是那是用来做幌子的，谁知道——引起了国家注意，现在他们是有点骑虎难下。

    陆家营和陆老正在商量要不要对军方的人全盘托出。

    陆责本来也是不打算关心，但是路上想起这事儿，不免又深想。

    如果真是江颜，那她其实有更直接的方式，告诉司辞战和江晓文她就是代号先生。

    也不用绕这么大一个弯路。

    也就是说，江颜要真是代号先生，她肯定不希望被军方的人知道真相。

    她宁愿选择让他们家替她打掩护，所以那些设计图没有出现在厂长办公室，而出现在他爸抽屉里。

    这一切都不是巧合，是江颜的选择，也是代号先生的选择。

    想着他爸和爷爷都更倾向于向江晓文他们坦白，陆责觉得，有必要和江颜谈谈了。

    所以一到许巍然家里，陆责第一件事不是问自己这两天十分关心的装置设计图纸，而是先问：

    “江颜到了吗？”

    许巍然和黎明坐在沙发上看着图纸，黎明抽空道：

    “还没有，夏飞去接了，简化版图纸江颜做了好多修改，快来看！”

    陆责凑一看，他又沉默了。

    这段时间被他们搞的沉默的次数实在是有点多。

    他们昨天一起设计的简化版，是对功能进行修改了的，比较有可能能够做出来的装置。

    但是要花费很多时间和力气——在没有其他方面的帮助，只有他们几个的情况下。

    可现在这个被江颜修改过的简化版，虽然简化了一些，看得出来江颜选择了低配替代。

    但是和那个精密的练手版本相比，功能一点没减少。

    功能多，机械自然而然地复杂起来。

    这个简化版，简化了个鬼啊！

    难道那个精密的练手版本他们搞不出来，这个简化了那么一点点的，他们就能搞出来了？

    可这个机械的功能系统在那，所以正儿八经设计出来的是格外精密的机械。

    陆责道：“你们觉得这个图纸——能行吗？就我们几个能搞出这么精密的多功能实验装置吗？”

    昨天他是和黎明、夏飞、许巍然一起讨论过的，所以他们四个一起设计出了功能阉割版的简化实验装置。

    所以问出这个问题时，陆责心里确定自己能够得到那个答案。

    但是，黎明和许巍然道：“应该可以！”

    他们抬头一瞬不瞬地盯着陆责，仿佛陆责能够造出这图纸上的精密装置一样。

    陆责被他们看的汗流浃背，连忙道：“都看我干嘛？”

    许巍然道：“今天江颜提出了一个很厉害的想法。”

    陆责感到不妙。

    黎明跟着点头接着说：“她说，既然空间力可以改变物质的状态，变软变硬变长变短都可以，那也许可以用空间力来辅助制造或者直接制造我们的实验装置。”

    陆责大感不妙！

    然后，他果然听见他们俩异口同声：

    “你的空间力不是很厉害吗？还是可以改变物质的，那你没准可以用空间力做出这个我们做不出来的实验装置！”

    陆责：“……我觉得我不行。”

    黎明道：“没事啊，江颜说会和你一起试试！”

    陆责松了口气，江颜这么说，估计是摸到了门道？

    仔细一想这好像也并非不可能……至少理论上是有可行性的！

    正巧这时候夏飞带着江颜来了，然后几人拉着江颜和陆责就开始讨论，用精神力搞出设计图上的研究装置的可能性。

    陆责是觉得可能可行，但没有多少信心的。

    江颜是知道一定可行，但还得训练陆责操作，不确定他现在能够做到什么程度。

    或许听起来匪夷所思，但如果连这种普普通通的机械都无法构建，那机甲师怎么构建星际高武。

    除了陆责的构建能力，还有材料方面的问题。

    实际上就算是原本的设计图，也可以制造出来，只不过缺少需要的材料。

    废品站又不是藏宝阁，不可能什么都有。

    相对的，就算是简化版，这次需要的材料不是夏飞家一个电器修理店，和一个废品站能解决的。

    所以，江颜道：

    “有一些材料需要从机械厂那边获得。”

    机械厂都有些什么材料，江颜很清楚。

    陆责：“？”

    他礼貌微笑：“怎么说。买吗？厂里不允许私人买卖材料，那都是厂里的。”

    江颜道：“你应该可以用别的方法得到？”

    “比如？”

    “偷或者私下转移。需要的不多。”江颜说的很平静，平静得其他几人看着他慢慢瞪大了眼睛。

    另外四人都惊了，意识到江颜虽然和秦雨歆一起公审了，但她似乎并不是遵纪守法的人。

    陆责一时间没说出话来，面前这个看着如霜雪清风的少女，居然怂恿他从机械厂偷材料来做实验。

    虽然，做实验也不是干坏事，并且，如果能够成功，空间力能够制造这样精密的机械，而他们再研究出空间力的使用办法——实际上这个设计图内的空间力协助系统，已经有了通过机器使用空间力的雏形。

    陆责可以肯定，一旦他们研究成功，在国内国外科学界都将激荡起地震一般的震动。

    所以，江颜让他偷材料的本意，可以说是好的，而且好的不行，好得几乎能够名垂千古。

    但是也太不拘小节了。

    他又想到翻墙当小偷敲门的代号先生。

    如果说，以前还有疑虑，现在陆责几乎不怀疑了。

    翻墙撬锁送先进图纸，偷材料做先进技术研究。

    这两个行为岂止是异曲同工，简直是如出一辙，绝对是一个人干出来的！

    这下，代号先生的窘迫到底怎么回事，陆责也能想明白了。

    他们这个研究小团体什么时候有的，陆责这段时间也和夏飞他们聊天无意中得知。

    所以代号先生面世时，对这个研究小团体还没聚在一起。

    江颜那时候，就是自己一个人搞研究。

    电风扇和农机研究。

    陆责已知：

    陆清欢夏天说过江颜很怕热。

    暑假的时候江颜就显露天才天赋。

    暑假的时候江颜还在医院。

    这下代号先生为什么研究的是电扇也弄清楚了。

    夏飞连忙道：“不是！江颜虽然以前我从我家偷偷拿东西，但我爸妈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而且我也不是败家，所以偷拿一点没什么问题。”

    “江颜，不能让陆责去偷厂里的东西，这样不仅他犯法，你也是犯法的。”许巍然神情凝重。

    黎明也道：“你应该很守法啊，不是和秦雨歆一起告了那个荣威吗？你肯定知道这是不可以做的。”

    江颜平静地看着他们：“陆责不被发现就行了。他应该很好操作。”

    陆责：王法何在！

    几人不免想起之前报纸上评价她和秦雨歆是“新时代律法先进战士”。

    此刻看着江颜对律法漠然的样子，才恍然明白：律法先进战士，原来只有秦雨歆一个。

    陆责义正言辞地拒绝：“不行！”

    另外三人也跟着摇头。

    “材料不够的话，那我们再改改装置设计，你肯定不能违法啊！”

    几人突然就操起了心，想到江颜毫不犹豫地翻墙出校旷课的事情，生怕江颜超高的执行力，转头就违法犯罪去了。

    “缺材料？”想起爷爷和老爸的谈话，陆责还是先把他们几个赶出房间，打算和江颜单独谈谈，“我有个别的办法，你们别偷听。”

    许巍然、黎明和夏飞一点也不放心，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江颜，夏飞道：“你别带坏江颜啊！真的不能偷！”

    他们都知道江颜看着很冷，实际上很简单很好理解，喜欢学习爱好研究。

    尤其是写作文上的事情充分体现了她某些方面一根筋直来直去的思维。

    如果陆清欢在这，恐怕就会想起江颜曾经和司辞战那一段有关代号先生的对话。

    以前陆清欢也觉得江颜太过直接简单，特别好懂。

    但从那之后，就再没觉得江颜简单过。

    江颜好懂只是因为这些日常中普普通通的琐事上，江颜除了自身障碍，也根本不关注和用心，自然采取最简单的办法解决。

    也就让人觉得这个人也简单好懂。

    “放心吧。”没想到自己还被人怀疑要带坏江颜，陆责也是无奈了一瞬，然后关上门，小声地说起了家里的情况。

    他先阐述目前家里因为代号先生而发生的变化，最后才说到今天江晓文和司辞战代表国家的来过的事情。

    最最后，陆责把声音放的更轻了：

    “你是不是代号先生？”

    他不知道能不能得到答案。

    江颜可以否认，陆责肯定不会按头她是代号先生，但她也捕捉到陆责透露的信息。

    她可以间接获得国家支持的材料进行研究。

    江颜点头了，但紧接着道：“公私分明。既然你不肯偷，那我们可以谈谈这材料和技术方面的事情。”

    代号先生这个身份只能是辅佐，而不是成为她的主导。

    她要组建自己的研究团队，而不是被招安，那样只会束手束脚。

    代号先生这个身份只是用来给她加码的。

    不知道江颜想了那么多弯弯绕绕，看见她点头，陆责心情微妙的复杂，不知道怎么形容。

    江颜这样的能力，年少有成，研究天才，简直如耀眼金阳一般让人难以望其项背。

    撺掇他偷厂里东西，半夜翻墙撬锁这种事情，自然是违法的，而且被发现肯定会成为她身上的污点。

    ——她本可以毫无污点，近乎完美。

    他想不出别的原因，只能觉得江颜为了研究，一点不在乎其他名声。

    说好听点，是心无旁骛，说难听点，这是个研究疯子吧。

    陆责收拢心思，道：“怎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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