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儿子你难道不知道，苗疆蛊虫形成的痣天生的痣哪里一样？我们都认出来了，你们为什么认不出来？”

    “不可能，寡人不信，他……怎么可能是太子？”赵霆指了指万毒窟，“一定是你骗我的。”

    “你把谢辞放了，谢辞是谢琛的弟弟，赵祈明欠谢琛一命，就还给他的弟弟吧。”

    赵霆摇摇头，不断后退，捂着脑袋，“不，不可能，一定是你骗寡人，不可是这样的。”

    赵霆不能接受是自己毁了自己的家，毁了自己的儿子。

    “算我求你了。”

    一时间满室寂静，突然，头顶传来铁锹砸在石头上的声音，令姝和赵英争吵的声音。

    原来是令姝等不到张仪沁找到地牢入口的机关，她命人在地牢大概的位置强行挖掘。

    地牢震荡，花岗岩石碎开一个口子，一缕日光倾斜下来，上面砸石头的声音更急切了。

    石头碎裂，钢铁碰撞的声音中带着令姝断断续续的声音。

    “……谢辞不知道……别……”

    赵霆想起那年令姝第一次把谢辞带到他和皇后面前，胆大包天告诉世人，她已经有喜欢的人，狗屁的预言，通通不做数。

    赵霆一开始就存了利用的心理，令姝和别人跑了，预言中前星遇凤归自然也就不做数。

    可没想到谢辞意外的合他心意，虽然满身都是刺，说话也是尖酸刻薄，可他却不知道为何，打心底里喜欢这位来历不明脾气古怪的少年。

    唯一让赵霆生气的是，谢辞总在他耳边提起自己的父亲，带着炫耀的语气，赵霆打心底里不舒服，有时甚至起了荒谬的念头，这孩子是不是他那下落不明的太子。

    令姝的话在耳边回响。

    谢辞不知道。

    谢辞不知道自己是十三爷的孩子。

    头顶又传来赵英的声音，“兄长会没事的，你信我，即使谢辞不是我真正的兄长，我也依然为他担心，虽然他骗了我，说等他登基之后，让我做地位最高的……原来兄长早就隐晦暗示过，我真傻呀。”

    “他从未想过取而代之，你看，他为你教出一个多么出色的继承人，”十三爷看着已经不动了的毒蛇毒虫，眼泪已经流干，“我早就看出父皇的无情，自以为逃离争斗，不被他玩弄，可妻儿妻族还是因为你的怀疑全死了。昭昭，我是个废物，或许，当年不该侥幸，我不该爱上你，害了你全家，不过，他遭报应了，他杀死了自己的孩子；琛儿呀，你为爹娘找的，要替你为爹娘承欢膝下，养老送终的弟弟也没了，辞儿，我不该认你为子的，你不该卷进来的，或许，我早该死了。”

    所爱之人皆因为自己而死，十三爷万念俱灰一头撞在墙上，头破血流，朝前方伸出手，嘴唇翕和，他说，来生不要生在帝皇家。

    说完这句话，手垂落，再无动静。

    赵霆像被摁下暂停键，十三爷的血流到他脚下，他突然像受了刺激一样，连滚带爬滚进万毒窟，“祈儿，我的祈儿。”

    这一刻，他终于信了。

    暗牢里乱做有一团，此时，头顶的巨石也被砸开，令姝跳下来，看到头破血流的十三爷，双眼赤红，“爹爹。”

    她走到十三爷身边，手指颤抖探了探十三鼻息，悲喜交加，还有一丝气息，拿出止血药，不要命的往十三爷伤口上倒，又喂下保命丹。

    莹星则是一把掐住郑公公的脖子，面色发狠，“谢辞呢？”

    郑公公颤抖着手指指向万毒窟，莹星看到满地不动的蛇虫，毛骨悚然，眼里的光暗下来，她担忧走到令姝身边，“小姐……”

    令姝倾倒止血药的手停在半空，“看到人了吗？”

    “小姐，你节哀吧，那边都是毒蛇毒虫……”姑爷可能尸骨无存了，后面的话莹星不敢说出口。

    “看到人了吗？”令姝的眼神十分可怕。

    莹星摇摇头。

    令姝笑了，眼泪珠子往下落，“没看到人就是还活着，你的姑爷一向命大。”

    令姝把十三爷交给莹星，自己一步一步走向万毒窟，此时万毒窟已经乱成一团，无数暗卫都在里面，要把赵霆拉出来。

    令姝面无表情走进去，长剑清寒，如她的双眸，没有一丝温度，一步杀一人，直到杀死所有暗卫，万毒窟内只剩赵霆一人。

    令姝看着不断翻找的背影，这是她曾经效忠的陛下，杀了她最爱的人。

    该死。

    赵霆还不知道自己危在旦夕，令姝把所有暗卫杀了，反倒方便他翻开死蛇，在令姝朝他举起剑那一刻，赵霆翻开最角落的一层蛇，看到谢辞闭着眼睛的脸，虽然脏污不堪，假的面皮被毒物啃咬得破败不堪，也足够让赵霆又惊又喜，喉咙发出如老旧的风箱破音，涌出腥甜的血，顾不上抹去血，他拖着残破的身躯，像对绝世珍宝一样，轻轻抚摸上去。

    他的眼神无比的温柔。

    在赵霆碰到谢辞脸的那一刻，谢辞睁开眼睛，目光平静，平静地猛然坐起，用手肘狠狠的撞击赵霆的腹部，将他撞飞，落入死蛇坑里，生死不知。

    此时的谢辞，双眼赤红，像伏击很久的野兽，临死前发出最后一击，满身落寞，与令姝四目相对。

    谢辞看着如神女一样降临的将军，看着自己满身伤痕，腥臭，怕令姝嫌弃他，急得将自己缩在角落，时不时露出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睛，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仿佛刚才那个露出獠牙的野兽不是他。

    令姝走过去，谢辞拼命将自己往角落里躲，“别碰，我脏。”

    令姝见此气笑了，“你都把我吓死了，还有心情纠结这个，脏了就洗干净，你活着就好。”

    “手给我，”谢辞犹豫了一下，用衣物裹着手，令姝没多想，以为谢辞还在意自己脏污，也是没脾气了，“我带你走，幸好你没事，不然，我一定把赵氏皇族都屠了，为你殉葬，这里又腥又臭，我们赶紧走。”

    可当令姝看到谢辞死命遮掩也掩盖不住的咬痕，手上的伤痕，再也走不了的腿，瞬间黑化。

    谢辞还在担心令姝会不会嫌弃他。

    “你能不能想点有用的，看来，我要和赵英干一架了，因为，我要杀了他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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