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工地。

    万凌如常黑着一张脸。

    今天是本月的15号，要给手下的弟兄们发工资，还要跟进一些工程，催款和批款。

    他比平时来的更早一些。

    却发现这个童强比他还先到他的办公室，旁若无人地把空调打开，正对着吹。

    他没吭声，去了办公桌，把工资表拿出来。

    过了五分钟，这个童子鸡还在吹空调。

    万凌的眼睛眯了眯。

    这小子皮子躁痒了？

    在他眼皮子底下还这么嚣张。

    童强此时气定神闲地看着万凌起身，准备走过来的样子。

    笑嘻嘻地说：“万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租到了房子。就是你之前带着我去驱蛇的那家。

    房东在隔壁的浠市……

    啊啊啊啊啊。”

    童强被比他高一个头的万凌直接揪住背心扯着举了起来。

    “刺啦刺啦。”

    他的背心连接处开始撕裂。

    有个肩带直接被撕坏挂在了肩头。

    “万哥。”

    有个人刚巧这时进来汇报点工作。

    看着空调前肢体纠缠的两个人。

    推门的手一愣，极有眼力见儿地改为关门。

    “万哥，你们继续忙，我什么也没看见。”

    原来他们的boss改变口味了。

    只是这口味过于刁钻了些。那小子浑身光骨头，多硌人。

    还没郑建林有男人味儿。

    万凌没有理会刚才的插曲。

    所有注意力都在童强身上。

    “你是说你知道她在哪？”

    童强点了点头。

    突然发现自己离地又远了几公分。

    “万哥！别激动。”

    童强感觉自己会有生命危险。

    “你先别激动，听我慢慢给你说。你肯定能找到小嫂子的。”

    一句小嫂子让万凌平静了下来。

    理了理童强撕裂严重的背心。

    把他按在了自己豪华旋转座椅上。

    旋转了一圈，然后把椅子定住。

    “她在哪？”

    童强一五一十全说了。

    通过图片原图就能得知一个人的位置，万凌对此半信半疑。

    “哥你别不信啊，之前有个叫刘梓的工人你还知道不？”

    万凌点了点头，有点印象。

    能干活也能干饭，每餐都要吃三海碗的饭。后来家里有些变故就去了外省。

    童强接着说：

    “他呀，就是通过这招实锤他老婆出轨了。亲自去宾馆捉的人。”

    “你也可以用这个办法去捉…我是说去找到小嫂子。

    和她好好说，让她跟你回来。”

    ……

    最后童强穿着不附体的烂背心出了办公室。

    其他人眼观鼻鼻观心，装作啥也没看到。

    童强一出办公室，万凌就在手机上定了下午的动车票。

    然后用最快速度把本月的工资核算出来，再给他们一一打到卡上。

    之后其他的结工程款、催款的事情都不重要了。

    出了办公室，直接打车去了高铁站。

    中午下工，郑建林看着手机银行提示的工资到账信息。

    揉了揉眼睛。

    “怎么多了五百块钱？”

    其他人拿到手机也在看工资。

    “我也是！”

    “我居然也是！”

    童强看着自己手机里多出来的5000块钱，这个小嫂子真是大家的福星。

    跑到工地背后没人的地方。虔诚祈祷：

    如来佛祖耶稣法老，全世界所有的神，请保佑我们万哥这次得偿所愿。

    这段时间，大家在万哥面前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

    他一个眼神就会让人感觉到冬天洗冰水的刺骨。

    阿弥陀佛感谢主，这次一定要成功啊！

    万凌在中午赶到了高铁站，随便在站内一家快餐面馆嗦了三两面。

    改签了最近一班去浠市的动车。

    已经没有座位了，他就站了两个小时。

    出了高铁站，立刻打车去童强给的定位地址。

    生怕去晚了她就跑了。

    像上一次悄无声息。

    汽车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了定位地点。

    好偏僻。

    在三环之外了。

    车在一个安置小区门前停下来了。

    楼房的外立面墙漆已经斑驳剥落了。

    下午的小区，大多数是老头老太太在晃悠。

    小区很大，内部就有小超市、麻将馆、美容院、麻辣烫等。

    自给自足的小社区。

    一个小时，他把整个小区都摸熟了。

    有几个门，哪些公交站台，一栋几梯几户。

    去小卖部买了几包好烟。

    在门卫处蹲在马路牙子上听唠嗑。

    小区里退休的老头都在马路牙子上坐着。

    万凌深谙如何和社会中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

    这也是他短短10年内，能成为一个城市大半工地的包工头，外加还有一个挖掘机公司的原因。

    万凌给他们每人散烟，散了两三轮，了解小区内的最新八卦。

    他也胡侃从工地上听来的见闻。

    把这些经历了半辈子世事的人侃得眼睛瞪得溜圆，侃到门卫大爷邀请他晚上继续吃酒聊天。

    他答应了门卫大爷的邀请，又外卖下单了几个很有面儿的下酒菜。

    门卫大爷高兴地很，把自己珍藏的老窖都拿出来了一瓶。

    万凌选了个正对着小区大门的位置坐下。

    酒过三巡，万凌装作不经意，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我等我女朋友回来。”

    “你女朋友住这里？”

    万凌嗯嗯了两声，就把方果的照片拿了出来。

    有点炫耀的口气。

    “我女朋友好看吧！”

    这张照片还是他偷拍的，他手机里统共也没有几张她的照片，自她走后他每天都会看上几遍。

    门卫大爷看了眼：

    “这女娃我知道，经常早出晚归。昨晚都要1点才回来了。”

    万凌心里一咯噔。

    有惊喜又难受。

    高兴的是：她果然在这儿，看来童强的情报没问题。

    但她貌似在这儿其实过得并不好。昨晚凌晨才下班。

    记忆中她好像说过自己高中没毕业，因为要照顾生病的妈妈。

    虽然他工地上小学、中学毕业的大有人在，但是他知道在工地之外的地方工作，学历很重要。

    不知道小姑娘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不会白嫩嫩的手去后厨天天洗碗吧？

    看他不把这家店砸了。

    心里一直绷紧了一根弦。心里揣着事，酒也喝得少了。

    从白天等到傍晚再到漆黑一片。

    万凌看着下班的人络绎不绝地进了小区的门。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牵着手的，一前一后的，说说笑笑的，骂骂咧咧的。

    唯独没有看到他的小姑娘。

    那个笑容灿烂的小女孩。

    越临近夜晚越想看到她。

    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下班，也不知道她在哪上班。

    好想去接她。

    一直等到月亮出来了，在天上滑过了一段距离。

    铁门半掩着。

    门卫室内的大爷，呼声已经传了出来。

    万凌出了门卫室躲在黑暗处抽烟。脚底下的烟屁股已经有好几根了。

    夜晚的风有一丝丝凉意。

    万凌看着手机提示只有不到20%的电量了。

    等得没脾气没底气了。

    就在这时，铁门“吱嘎”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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