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皓醒来在飘满消毒水味的医院中，浑身缠满绷带，尤其是那右手，更是包裹了一圈又一圈，看起来十分凄惨。

    「系统，我的手怎么样了？」午皓看着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手臂，问道。

    「好的很！」系统没好气道，天知道他差点就被这乱来的宿主吓得直接死机，原谅他一个初生的系统真没见过那么大场面，「就是来换药的护士差点被你那恢复速度吓死。」

    「完了完了，那我这不是要被当成非人生物抓去研究所做研究了？」午皓害怕道，毕竟刚被砍掉五指就又长出来可不是件寻常事。就是害怕得有点浮夸。

    「……」系统瞧着他这夸张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宿主的时间被定格在了主世界死亡前，不管在小世界中受到什么样的伤害，都会回溯到那时的状态，「护士给你换药的时候我给她用了商城的致幻剂，她看到的还是断指。」

    「嘻嘻，谢谢统子，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暴露的。」

    「下不为例！」系统没好气道。要知道，虽然身体不管受到什么伤害都会被时间回溯，恢复如初，但是疼痛可是实打实的。

    「嘻嘻，你担心我啊？」

    「谁会担心你啊……！」系统觉得他除非是中了病毒才会担心这个乱来的家伙！

    「好好好，你不会担心。咱们担心担心咱们的命定之人，监控打开看看。说实话，虽然我知道宋父是个狠人，但也没想到会这么狠，当着亲儿子的面说砍就砍。」

    「……」系统只觉得你俩谁更狠还真不好说。

    「他本身就被施加过心理影响，现在又经受这样的刺激，感觉精神状态可能不会太妙。」

    系统闻言打开了监控。

    然而监控中的宋奕神色相当平静，只是这平静似乎是如同海面一般，只是表面上风平浪静，底下却是暗流汹涌。

    果不其然，只见他下一秒就取出了一个玻璃瓶，瓶中装满颜色奇怪的液体，液体中漂浮着一物体，赫然是午皓的一截断指。

    「说实话这感觉蛮奇怪的。」午皓动了动右手，感受了一下完好无损的五指，又看了看监控中的断指，「怎么只有一根？其他的呢？」

    「在宋父那里。」系统道，「用来控制宋奕宋奕，只要他乖乖听话，就能得到“奖赏”，喏，这断指就是。」

    「……」真狠呐。午皓皱起了眉头，面露异色，「真的会有人因为爱一个人做到这种地步吗？」甚至对亲儿子都能这么狠。午皓无法理解。

    「……」这个问题系统也无法回答，毕竟他只是一串代码而已。而午皓应该也没想着要他的答案。

    宋奕将瓶身贴近脸颊，打开桌上的电脑，亮起的屏幕上出现了午皓的身影，四面八方，毫无死角。他痴迷地看着电脑，脸颊轻轻磨蹭着瓶身，嘴唇翕动，“哥哥……哥哥……”

    监控中的午皓倚着墙壁坐在病床上，眼神空洞地看着窗外。搭在大腿上的手缠满了绷带，还轻轻地动了动。

    宋奕心中一痛，只觉得那白色的绷带无比刺眼。那是哥哥用来写粉笔字的手，他还记得那些白皙细长的漂亮手指在黑板上飞舞的模样，而如今，却因为他……

    他如今才明白，如果不是当时他故意考砸引起了父亲的注意，哥哥的存在也不会被发现，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哥哥那么聪明，当时应该就想到了这点，所以才会那么生气。但即使如此，哥哥还是为了他，为了将他从姐姐的阴影中彻底拖出来，来到了新学校。

    而他，都做了什么……？愚蠢，任性妄为，不自量力地公然对抗上帝，将哥哥的存在暴露在上帝的视线下，才招来如此灾难。

    父亲将哥哥安排在市中心的医院，离他家只有数百米的距离，但他至今不敢去见哥哥，他害怕哥哥醒来后从哥哥眼中看到对他的厌恶和恨意，只敢用这样偷摸的手段，确认他的哥哥是否安好。

    他知道父亲将哥哥安排在市中心的医院，还是资源顶级的vip病房是什么意思，是监视，也是警告。

    宋奕那边心中五味杂陈，午皓却是只觉得在监控中看自己的监控还真是一种奇妙的体验。

    病房门被敲响，午皓退出监控，他在这里的事情应该没什么人知道，宋奕还在家里看着监控，那会是谁呢？总不能是宋父吧？

    “请进。”

    午皓看到来人，挑了挑眉，见到那人手中的果篮，更是露出难以言喻地表情。

    刘阳将果篮放到病床边的桌子上，随手拉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你看起来好像很惊讶？”

    「系统，房间里有监听不？」午皓问道。

    系统扫描了一遍，回答道，「没有。」

    “只是惊讶刘医生这么闲？”午皓看着刘阳从篮中拿出一个苹果，自顾自地削皮，只觉得眼角抽搐。

    “这医院是我一位朋友开的，我来看望朋友，想起你也在这里，就顺道过来看看。”刘阳瞥了一眼午皓手上的绷带，笑道，“感觉如何？”

    「……」感觉不错，要看看吗？但我怕五个手指完好无损的伸出来吓到你……

    “刘医生是特意过来向我炫耀胜利的？”午皓道。

    “胜利？”刘阳摇了摇头，将削好的苹果递给午皓，笑得意味深长，“你我都很清楚，真正的胜利者是谁。”

    “我似乎有些听不太懂刘医生在说些什么？”午皓用没有绷带的手接过苹果，咬了一口。

    “不怕我加了东西？”刘阳见他就这么啃了起来，挑了挑眉，问道。

    “加了什么？精神类药物？你知道那对我没用。”

    “这些当然对你没用，你这些年帮着宋家小少爷吃了那么多都没事。”刘阳放下水果刀，推了推眼镜道，“这是春药。”

    “……”午皓面露菜色，「系统，他不会真加了吧？」

    「没有。」系统道。

    “哦。”午皓放下心来，应了一声，继续啃苹果。

    刘阳身体后倾，倚在靠背上，翘起二郎腿，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我原本只是对宋怡然，啊不，现在应该叫宋奕，我原本只是觉得他很有趣，才接下了宋家这桩生意。但我没想到，他能钓来一个更有意思的人。”他看了午皓一眼，继续道，“莫斯特先生，嗯……一听就是个假名，我观察你很久了，至今没查到你的真实身份。”

    “……”那是当然，毕竟他是个黑户。午皓继续啃苹果。

    “宋先生现在在怀疑我，如你所愿。”见午皓没有回应，刘阳继续道，“但你该知道，宋夫人的事情不是我做的。”

    “刘医生在宋先生面前指控我的那些事情，我也没做过。”

    “你说得对，但你还是变成了这样。”刘阳用眼神示意了午皓缠满绷带的手。

    “所以刘医生也要小心呐。”午皓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宋先生做事可不讲证据。”

    “我们可不同。”刘阳道，“你会变成这样，是因为你触了他的逆鳞。而你明知如此，却还是这么做了，你是故意的。”

    “……”不愧是研究人类心理的。

    “现在宋奕的父亲放弃了将他塑造成宋怡然的事情，还在筹划着让他脱离从前被施加的影响。”刘阳顿了一下，继续道，“也如你所愿。”

    “……”午皓将果核扔进垃圾篮。

    见午皓没有回应，刘阳继续说道，“看着我派去的那些人递回来的资料，我原以为你为宋奕做了这么多，是因为爱。毕竟只有感情这种毫不讲理的东西，才会让人做出一些即便没有利益也要做的事情。”

    刘阳从椅子上站起来，靠近午皓，盯着他的眼睛，“但在见到你本人之后，我发现也并非如此。莫先生，你有病。”

    「希望他最后这三个字是主谓宾结构而不是主语加形容词……」

    「……」这两者有任何区别吗？

    午皓仿佛能听到系统的话，「这两者的区别在于，前者只是说出了一个我有某种疾病的结论，后者是感情色彩浓厚的骂人。」

    “你没有寻常人该有的情感，但这样我就更加疑惑了——你为宋奕做的那些，到底有什么目的？”刘阳继续道，“我思来想去，最终得出结论，你就真的只是如你当初说的，因为兴趣。”

    “……”午皓默然，「不错的结论。」

    「宋奕到医院门口了。」系统突然道。

    在见到监控中出现刘阳的身影之后，宋奕便朝着医院的方向飞奔而去。他知道刘阳是父亲的人，他怕他对哥哥不利。

    宋奕冲到医院门口，看着手机转投的监控中刘阳越发接近午皓的身影，也顾不上喘气，继续奔跑。

    “刘医生分析得这么仔细，怕不是暗恋我？”午皓突然调笑道。

    刘阳突然凑近午皓，原本被头发遮挡住的微型蓝牙耳机露了出来，闪烁着红光，显然正在通信中。

    “原本以为只是邋里邋遢的小老鼠，但你这皮囊确实挺符合我的胃口。”刘阳也突然轻佻地挑起午皓的下巴。

    “……”午皓想起之前调查的资料中，确实显示此人男女通吃，但笑容依旧不变。

    宋奕冲到电梯前，但那电梯好巧不巧刚好显示满员，他看了一眼监控，那人居然挑起了哥哥的下巴，两人近得都快贴在了一起。

    “而你也知道的，我们这样的人，对像你这种人最感兴趣。嗯……你应该能理解吧？出于职业好奇。”刘阳笑着将午皓鬓边的短发撩到耳后，赤裸的眼神顺着午皓的脖颈往下，“不如我们先深入交流一下？”

    两人均是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彼此。

    “咚咚咚——”

    病房门被敲响，刘阳站直了身体远离午皓，理了理衣服，端正地坐回椅子上，又变回衣冠楚楚的模样。

    “查房。”

    午皓笑容不变，“请进。”

    护士进来为午皓检查了一下，又问了几句午皓感觉如何，便离开了病房。

    刘阳耳边红光再度闪烁，只见他再度对午皓道，“宋小少爷至今不敢来见你。也……如你所愿。”

    宋奕来到午皓所在病房的门口，刚要推门而入，却猛然顿住了手，然后转身抓住路过的一位护士，双眼赤红，“查房！”

    护士先是被他这般模样吓了一跳，然后敲了敲少年所指的病房门，道，“查房。”

    她本来也确实是要查房，只不过还没轮到这间，不过这顺序也不算重要，再加上少年的脸色过于可怕，她也没敢说什么。

    听到请进的声音后，她推门而入，病房中除了病人之外还有一位面容英俊的男人。她看到桌上的果篮和垃圾筐中的果皮和果核，判断这应该是来探视病人的。

    病人虽然缠满绷带，但依稀可以看出也是个极好看的人，只可惜……护士看了眼病历，露出惋惜地表情，一只手没了手指。

    她公事公办的检查了一下，又问了几句，然后便离开了病房。

    刚才那神色恐怖的少年早已没了踪影。

    病房中，午皓笑容不变，“我怎么又听不懂刘医生在说什么了？”

    刘阳看到他这副表现，却只是笑了笑，“宋先生能为宋夫人不择手段，宋怡然……她的事情想必你也查到了不少，为了一个女生，连命都不要。宋家人的基因中，似乎对感情都有着一种病态般的偏执。宋奕……也不例外，而你……不需要这种东西，所以你设法让宋奕能远离你，想让时间和距离冲淡这种感情，但你清楚，如果跟他说你要离开，只会起到反效果，所以你利用了这个——”刘阳指了指午皓缠满绷带的手，“你让他主动远离你。一个计划，结果皆如你所愿。”

    “……”午皓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快要维持不住，脸都要僵了，“刘医生也太高看我了。”

    被聪明人盯上就是麻烦，尤其是这种研究心理的，一个表情、一个动作、一句话，都可能会被分析出一些信息，所有信息整合起来，就能得出基本正确的结论。

    “高看？不，我小看你了，莫先生。”刘阳摊了摊手，“我刚刚不过是配合你做个测试罢了，而测试结果也如你所愿，即使从监控中见到你我这样，宋小少爷也不敢来见你。莫先生我小看你了——”他用手指了指自己耳朵上的微型耳机，目光突然锐利起来，仿佛要把午皓看穿，“我是通过这个得知小少爷要来的，你呢？又是怎么知道的？”

    “……”原来这人刚刚撩头发的动作是为了检查他身上有没有类似的通信设备。

    「宿主，他……」太可怕了！！！系统顿时紧张起来。

    「淡定，他就是再聪明，也不可能猜到你的存在。」毕竟不是一个纬度的东西……但如果不小心再多暴露一些东西就说不准了。

    “那刘医生呢？这么配合我的表演又是为了什么？”午皓轻描淡写地略过了这个问题。

    “因为兴趣啊！莫先生不是清楚得很吗？我过往所做的，和我现在所做的，都处于同一种目的，兴趣。我观察人类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这么有意思的，自然忍不住参与其中，看看会有什么结果。”刘阳回答道，但他显然并不打算让午皓轻易略过上一个问题，继续道，“生物芯片吗？我知道暗网的小老鼠们都有些常人没有的手段。”

    午皓依旧没有回答，而是脸色微沉道，“那刘医生可要小心，别把自己也搭进去了。”语气中暗含威胁，他的手中，可还有那些证据呢。

    “莫先生，我可是按照你的要求去做了。”刘阳确实如约停掉了对宋奕的催眠，告诉宋父的理由是，已经不需要了。他听出了午皓的威胁，笑了笑道，“莫先生也要好好遵守约定才行。不然若是惊动了人民公仆，莫先生怕是也会陷入不小的麻烦吧？”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他恰好踩中了关键点，午皓对于交易这种东西，向来是十分守约的。

    就算他不守约，非要把手中的证据交出去，那也会如刘阳所说，惊动了人民公仆，他自己也会陷入不小的麻烦，毕竟，他可是有两个捏造的身份……系统只能黑进相关部门，把他捏造的电子档案放进去，但要知道，一个人可是还有纸质档案的，系统可没法把这个也送进档案室。

    而大多数情况下，很多事情都只需要电子档案，所以午皓也没有暴露，但如果惊动了人民公仆，一调查，电子的和纸质的对不上，他这个黑户就会暴露无遗。

    “看来莫先生是不打算透露了，没关系，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也不是会强人所难的人。”刘阳起身，笑了笑，“那我就不打扰莫先生养伤了，再见。但好不容易遇到这么有意思的人，我会继续观察的，莫先生可小心别露了马脚……”

    午皓看着重新被关上的病房门，脸色沉了下来。早知道该先把这个人解决掉的，他可不喜欢这种被人拿捏住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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