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皓没过多久就办了出院手续，他怕他再待下去下次拆绷带的时候，手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紧接着又辞去了学校的工作。

    午皓办好了一切回到家中，火速拆掉了右手碍事的绷带，握了握完好无损地五指，然后咸鱼般地倒在了床上，“啊，愉快地摸鱼生活——”

    午皓这边过起了愉快地摆烂生活，学校那边却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前面有说到，午皓长得好，教得好，性格也还行，在学生中人气颇高，很受欢迎。如今突然离职，班上的同学们议论纷纷，甚至连隔壁班的学生都好奇地跑过来问，你们那帅气的数学老师怎么走了？

    但这离职得突然，别说欢送会，连个道别都没有，他们也很懵，纷纷讨论起来，

    “你说莫老师怎么突然说走就走了？”

    “我也想不明白，莫老师教的挺好的啊……”

    “我听人说好像是出了什么意外……”突然有一个声音弱弱道。

    此话一出，就引起了同学们的注意，所有人都围了过去。

    “什么意外？家里出了意外吗？”

    “不是，好像是莫老师出了意外……”那个同学继续道。

    “你是指有人说前几天放学的时候看见了一个很像莫老师的人？”另一个同学好像也想起了什么，道。

    那位同学点点头，“不过他当时只看到了背影，再加上是放学时间，也没太注意，不过现在想想说不定就是莫老师！”

    “而且听说那个人右手裹了厚厚一层绷带，可吓人了……”

    “你是说莫老师手受伤了？所以才离开的？”

    “很严重吗？居然到了要离职的地步……”

    “可莫老师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而是直接离开？”

    “受伤的话告诉我们也没什么用吧？”

    “如果真的是受伤了，我们可以去医院看望莫老师啊！”

    “别猜测了，说不定那个人不是莫老师呢？你们难道希望莫老师受伤？”

    同学们陷入了沉默，莫老师人这么好，他们确实不希望会这样，但种种迹象表明，那个人可能真的就是莫老师，他那天就是来辞职的。

    特意选了放学时间，是不想让他们担心吗？莫老师伤的很严重？

    整个教室陷入了诡异的静谧中。

    突然有人小声道，“想知道莫老师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只见他朝教室中的某个方向看了看，其他同学也跟随他的目光看去，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宋奕……

    他说过他和莫老师从小认识，还叫莫老师哥哥，那他一定知道吧……

    同学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但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因为宋奕这段时间是实在是太奇怪了，整天沉默地低着头，抱着背包坐在位置上，上课时对老师提问也毫不理睬，整个人都如同木偶一般。

    同学们本来就因为宋奕的身份，总觉得他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太敢和他交流，如今看到他这副模样，更是不敢靠近。

    终于还是有一位女生壮着胆子上前，那是他们班的班长。

    只见班长走到宋奕旁边，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宋同学……你知道宋老师为什么……”她斟酌着用词，下意识想说出了什么意外，但敏锐的直觉告诉她不能这么说，只见她改口道，“……突然离开学校吗？”

    “……”宋奕只是抱着书包，对班长的话置若罔闻。

    他的书包中有两个装满奇异液体的玻璃罐子，那是他绝对不可以弄丢的宝物。

    班长等了一会没等来宋奕的回复，讪讪离去，却听到了细若蚊吟的声音。

    “不会……再让哥哥受到伤害的。”宋奕喃喃道。哥哥曾说过，他不用纠结于对错，但现在他明白了，让哥哥受到伤害就是绝对的错误，错误不应该存在，错误应该被修正。他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到哥哥，谁都不能！

    女生一愣，这句话什么意思不言而喻，她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走向那些等着她的同学。

    “怎么样？怎么样？”

    “他说什么了吗？”

    “莫老师怎么样了？”

    “没事吗？”

    对于同学们的你一言我一语，班长只是摇了摇头，最终还是选择了什么都不说。

    按照宋奕的话语，她猜测出莫老师确实是出事了，而且受到的伤害严重到需要离开的地步，她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既然莫老师选择了避开他们辞职，也就意味着，老师不想让他们知道更多，那她也只能隐瞒自己的猜测。

    宋奕依然在家中努力地扮演着宋怡然的角色。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仿佛午皓从未出现过，也未曾对他造成过什么影响。

    宋奕依旧会偷偷去见午皓，但从不敢靠近。现在还不行，他想。

    宋父倒是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接受了午皓的提议，不再阻挠宋奕的改变，但也将这种改变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确保不会因为太过突然而刺激到宋夫人。至于其他的事情，他并不关心。

    宋奕扮演着宋怡然，他学会了宋怡然会的一切，也学会了她不会的一切。他不再直接反抗宋母，而是听从宋父的安排，潜移默化的改变，只有这样，他才能得到“奖赏”。

    他要把属于哥哥的都拿回来，才敢去见他心心念念的人。

    而午皓这边。

    “咚咚咚——”

    敲门声传来，午皓轻车熟路地将右手用绷带捆成粽子，开门。

    “嗨！”

    “……”午皓看着来人，面色微沉，反手就想把门关上。

    刘阳往前跨一步将自己卡在中间，阻止午皓将门关上，笑眯眯道，“没想到遭遇了那么多事，莫先生还会继续待在这个地方，倒是让我很惊讶。”

    “……”听闻此言，午皓停住了关门的动作。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刘阳晃了晃手中拿着的礼盒。

    “……”午皓侧开身子放他进来。

    刘阳将礼盒放在客厅的桌子上，道，“一些慰问品。放心，没有监控和监听，我可不想班门弄斧。”

    “喝点什么？”午皓问道。

    刘阳十分惬意地坐到沙发上，“来一杯92年的红酒，谢谢。”

    “恐怕要让刘医生失望了，我这没有那种东西。”午皓道。

    “那请来一杯白开水，谢谢。”

    “饮水机在那边，自己去倒。”午皓在刘阳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一副懒得动的样子。

    “……”刘阳起身，走到饮水机旁接水，还顺便给午皓也接了一杯。

    “谢谢。”午皓道，“对于你之前的话，我的回复是，我倒是也想离开这里。”

    “哦？就我所知，宋先生并没有限制你的离开，或者说，他巴不得你永远别出现在宋奕面前。”

    “所以你今天过来，是宋先生的意思？”

    “莫先生不知道？”刘阳耸了耸肩，反问道。然后看了一眼午皓包裹着绷带的手，笑道，“难道是因为少了一只手，影响莫先生施展神通了？”只见他自顾自地点了点头，“单手确实不好敲键盘。”

    “……”

    “我帮莫先生离开如何？”刘阳笑眯眯地看向午皓。

    “……”午皓没有说话。

    “……”刘阳在等着面前的人的回复。

    空气中仿佛有暗流在涌动。

    半晌，只听见午皓缓缓开口道，“好啊，那我就先谢谢刘医生了。”

    “……”午皓做出了回复，刘阳却还在沉默。只见他盯着午皓的脸看了许久，才道，“有意思。莫先生，我看不透你。”

    午皓眨了眨眼睛，仿佛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刘医生此行的目的达到了吗？”

    只见刘阳笑着摊了摊手，“哪有什么目的？不过是来探望慰问一下老朋友罢了。”

    “我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高攀上了刘医生这么一个朋友。”

    “何必这么生疏，好歹都认识这么多年了。”刘阳说着，目光移向了桌面上的都已经放凉了的两杯水，“说了那么多，莫先生不渴吗？”

    “……”午皓当然不会喝，但也不是担心里面加了什么料。而是他这段时间自己待在家里，都是拆了绷带用的右手，现在要是在这人面前用左手做点复杂的动作，必定会被看出来自己左手动作生疏。一个失去右手这么久的人，对左手的使用还这么生疏，按照刘阳多疑的性格，难保不会看出点什么。他不得不小心行事，“没有刘医生说得多。”

    刘阳也不勉强，只是笑着起身，道，“莫先生说的也是，我在这待的确实有点久了，就先不打扰莫先生了。”

    刘阳走后，系统开口道，「宿主为什么要答应他？我们真的要离开这里吗？那回收能量怎么办？」

    「不，他不会真的这么做的，这只是一场试探，他一开始就是为此而来。」

    「……」系统想到刘阳阻止午皓关门时的那句话，瞬间了然。

    「我遭遇了这种事，却还留在这里，他对此起了疑心，并认为能从这个点揪出一些东西，所以才有了这场试探。」午皓举起缠满绷带的右手，道，「他确实很敏锐，如果我不答应，那他就能确定我是因为某些事情不得不留在这里，让他顺着这点查下去的话……」结果不言而喻，「所以我不得不抛出一个烟雾弹，不过感觉也迷惑不了他多久。」

    「可是他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系统想起刘阳说的话，按照他自己所说，他从午皓威胁他的那天起就开始观察了。

    「他已经给过答案了——因为有趣啊。」午皓长叹一声，倒在床上。

    「……人类真的会只因为兴趣就做到这种地步吗？」他只是个系统，他不明白。

    「不要怀疑一个吃饱了撑着没事干闲得慌的人会做出多离谱的事情。」午皓认真道。

    「……」怎么总感觉宿主好像很有心得体会的样子。

    「啊啊……得想办法恁死这家伙。」

    果然，一段时间后，刘阳再次来找午皓的时候，并没有再提帮他离开的事情。

    “宋先生居然让你活到了现在，可真让我惊讶。”午皓道。

    两人再度面对面坐在了客厅中。

    “看起来我真的给莫先生带来了很大的困扰。”刘阳无奈地笑了笑，“这么盼着我死？”

    “……”

    “不过托莫先生的福，我还活着。宋先生接受了你让宋小少爷慢慢做回自己，以此来治疗宋夫人的提议。虽然已经不再信任我，但既然是治疗，自然需要医生把关。”刘阳笑道。

    “天底下可不只有你一个心理医生。”午皓眯了眯眼睛。

    “那就要问宋先生是怎么想的了。”刘阳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换了个话题道，“宋小少爷表现不错。没有太过激进，宋夫人确实在慢慢恢复，也在慢慢接受宋怡然的死亡，以及宋奕的存在。”刘阳一边说着，一边观察对面人的神色。

    “……”

    见午皓神色不变，刘阳继续笑眯眯道，“因为表现良好，他现在已经拿到了三个‘奖赏’，还差两个，或许他就有勇气来见莫先生了吧？莫先生，开心吗？”

    “……”午皓依旧没有回应。

    刘阳继续道，“莫先生觉得时间和距离能冲淡一切，可惜……只是让执念越来越深了。”

    午皓垂眸，“刘医生在这其中又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莫先生这可就误会我了，我不过是在闲暇之余来找莫先生聊聊天罢了。”刘阳笑容更深，继续道，“知道吗？宋小少爷选了医学专业，真是天才，同龄人都还在高中，他却已经跟着教授们在做研究了，比起宋怡然有过之而无不及。莫先生猜猜他想做什么？”

    “……”午皓垂眸沉默。

    “今天也差不多了，以后再来叨扰莫先生。”

    “……”

    一段时间后，刘阳又出现在了午皓门前。

    “刘医生这次到来，又有什么目的？”

    “只是单纯的聊天而已。”刘阳放下礼品，轻车熟路地给自己和午皓都倒了一杯水，“莫先生看起来一点似乎没变？”

    “我保养得好。”午皓不动声色地道。

    “哦？莫先生不如教教我？”刘阳挑眉。

    午皓的回答相当简单粗暴，“不教。”

    刘阳一愣，这是面前这人第一次没跟他拐弯抹角话中有话，而是直接拒绝。他紧接着无所谓地一笑，“好吧。宋夫人对宋奕的称呼已经变了，不再是宋怡然的小名。而且似乎……还为他以前对宋奕做过的事情感到后悔和愧疚——这是她逐渐恢复正常的表现。”

    “刘医生天天这么闲？来给我当播报器？”午皓笑中带刺，又开启了冷嘲热讽模式。

    “这不是看莫先生的手不方便，做不了一些小动作，错过一些有趣的事情嘛。莫先生要是乐意，我倒也不介意天天过来聊聊天。”刘阳也不在意，继续道，“宋父将宋家的一些事务交给了宋奕处理，猜猜宋奕做了什么？他投资了几家私立医院，在做研究——关于断肢接回的技术。当然，他也参与其中。真奇怪啊，明明远不及癌症之类的热门，也没什么巨大的商业价值。就像是专门只为了某个人一样，莫先生，你有什么头绪吗？”

    “……”

    “哦，对了。五个‘奖赏’宋小少爷都已经拿到了。再过不久就是他的成年礼，猜猜他会不会来找莫先生？”刘阳起身，凑到午皓耳边笑道，“按照宋小少爷那偏执的性子，我很期待他会怎么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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