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刘阳的生命体征消失了。」

    「知道了。」午皓眯着眼睛躺在床上，似乎对此并不意外。半晌没有动静，就在系统以为他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只见他忽然开口道，「还记得上上辈子我给你看的那些资料吗？」

    「上上辈子？」他哪来的上上辈子。

    「嗨呀，是指第一次世界重组之前的那些。」

    系统对那时候电脑上密密麻麻的资料可以说是记忆深刻，他惊叹于宿主作为一个人类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虽然后来在知道他更方便之后宿主再也没有做过类似的事。

    啊，他还想起来当时，他本以为宿主拖这么久没去做任务是在消极任务，结果刚看完资料不久宿主就给命定之人来了一刀，不得不记忆深刻呢。

    「数据库中有相关记录，有什么问题吗？」系统询问道。

    午皓接着问，「你知道宋怡然是怎么死的吗？」

    系统回答，「记录显示她是因为意外车祸身亡。」

    午皓摇摇头，「或许并非意外。」

    「莫非宋怡然是被人杀害的？」系统疑惑地问。

    午皓摇摇头，「你知道吗？不论是自杀还是他杀，总会有人深入去探寻背后的原因，然后在这个过程中，把你扒得底裤都不剩。而对于意外，不管是天灾还是人祸，人们更多的是默哀和感慨，并不会过多的深究背后的原因。宋怡然确实是被人杀害的——被她自己，但她伪装成了意外。」

    系统震惊地意识到了什么，「宿主，难道你……！」他记得他的宿主在主世界也是意外身亡的。

    「嗯哼，我之前说过的，有些人在闲得无聊的时候做出多么离谱的事情都不奇怪。」午皓耸耸肩，又抛出了一个毫无联系的问题，「系统，你对遗传学有什么想法？」

    「我并非人类。」没有你们这种概念，系统回答道，「但是我觉得遗传学是一门严谨又深奥的科学。」

    午皓耸耸肩，「dNA也是编码，其基础是周期表中的各种元素，而人类也由各种物质构成，基础同样是各种元素。人类的情感也不是神秘的，它们以激素作为传递媒介，而激素的基础也是各种元素。组成人类的一切是不是都跟你们赖以运行的代码很像？不过你们的基础是字母表中的字母。那么，系统，谁创造了你们？」

    「……」系统感到震惊，宿主怎么突然跟他谈起了生命的哲学问题。

    「扯远了，其实重点是宋怡然，她是自杀的。」午皓轻轻一笑，将话题掰回来。

    「……」所以呢？

    就在午皓与系统探讨生命哲学的同时，门被敲响了。

    「谁？」午皓问系统。他可不想再经历一次之前尴尬的场面。

    「宋奕。」系统立刻回答。

    「真是方便。」午皓真诚地称赞道。

    「……」系统默然无语，这突然被夸了一下，怎么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午皓起身去开门，没想到宋奕还带来了一份礼物。

    “哥哥，我可以进来吗？” 宋奕小心翼翼地问。

    “进来吧。”午皓让开一个身形的距离，让宋奕进了屋，然后轻轻合上了门。

    \"我给哥哥带了礼物。\" 宋奕道。

    「系统，扫描一下盒子里面。」午皓扫了一眼礼物盒，同时去给宋奕倒水，\"谢谢，你可以把它放到那边。想要喝点什么吗？\"

    「里面是一盆植物。」系统不明白午皓为什么要问他，毕竟只要打开盒子，他就可以知道礼物是什么了。但很快，他明白了午皓的用意，「里面还有监控！和监听！这……」

    \"只要一杯开水就好了。\" 宋奕熟悉地在午皓家转了转，自顾自的将盒子拆开，把植物摆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午皓爱养植物，这点宋奕是知道的，所以才特意挑了这么一个礼物。在他住在这里的那段时间，最常见的就是午皓在摆弄阳台上的花花草草。

    「果然如此。」午皓道。

    「要把监控黑掉吗？」系统问道。他可以把监控和监听黑掉，然后用经过处理的画面和声音替代它们。

    「暂时留着。」午皓道。

    系统听闻此言，就知道自家宿主是要顺势利用这个做些什么了，猜测道，「宿主是怀疑他其实已经恢复记忆了，现在只是在假装？」

    午皓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宋奕，看着小孩脸上开心的神情，不禁皱了皱眉头，「我不确定。」

    「还会有宿主……不确定的事情？」

    「……怎么说的我好像全知全能的样子？」

    「……」难道不是吗？至少在跟午皓相处的这段时间以来，系统都有这样的感觉，大多时候宿主做的事似乎都是为了达到某种效果，仿佛所有事情都在预料之内。

    「并没有那么神奇，只不过是通过一些行动去试探出需要的信息，然后得出结论罢了……」午皓道，「就像这样——」

    他将水递给宋奕，后者道了声谢谢，午皓继续说道：\"正好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你的成年礼，稍等一下我去取来。\"

    宋奕兴奋地说：\"真的吗？谢谢哥哥！\"

    午皓回到卧室，取出了他在系统商城中兑换的匕首。

    「宿主，你你你你你……！」系统大惊失色，「你不会还想……？！你不要乱来！」

    「放心，我有分寸。」午皓安慰道。

    「……」真的吗？我不信。系统感觉他都要对这四个字有ptsd了。

    午皓拿着匕首走回客厅，宋奕听到动静，转过头看到午皓手里的东西，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有些吃力地开口说：\"这是……送给我的吗？\"

    午皓关注着宋奕脸上的表情，慢慢地走近他，然后点头轻声应答道：“嗯。”

    这一幕让宋奕觉得仿佛梦境和现实交织在了一起，让他有些分不清。他难过地闭上了眼睛：“谢谢……哥哥。”

    不过，他的预期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他的哥哥疑惑的声音：“你这是累了吗？”

    宋奕回过神来，睁开眼睛，看到他的哥哥表情疑惑地站在他的面前，一手还拿着那把说要送给他的匕首，意识到这并非梦境。

    “没有，只是突然有点晕。”宋奕接过匕首，这与自己梦中所见的那把一模一样。

    「他没有恢复记忆。」午皓肯定地说道，「但也并非一无所知。」

    「……」

    「看，就是这样的试探。他如果一无所知，就不会是这样的反应。」

    「……」系统明白了午皓的意思。

    「但这样的方式也并非对所有人都有用，宋奕对我不设防，所以轻易就能试探出想要的信息。但像刘阳那样的老狐狸，就会反过来利用这个，做出一些特定的反应，来混淆你的视听，甚至会诱导你做出他想要你做的事情。」

    「……」其实系统觉得自家宿主比起刘阳来也不遑多让。

    “没休息好？”午皓不动声色地问道，“还是在继续做噩梦吗？”

    宋奕摇了摇头，“没有再做过噩梦了。”

    “但我做了其他的梦……”宋奕略带犹豫地说道。

    午皓眉头微挑，等待着宋奕继续。

    宋奕斟酌着用词，“我梦到自己站在哥哥家的院子外面，围栏隔开了我们，哥哥在院子里烤肉。”

    午皓听着若有所思。

    “我还梦到自己和哥哥在餐厅相遇，一起用餐。

    梦到我们在公园漫步，肩并肩走在一起。

    梦到自己和哥哥一起去电影院，坐在一起看电影。

    我还梦到我们一同去游乐园、参观海洋馆……” 在这些梦中，我们如同一对情侣一般亲密无间。

    宋奕一股脑地将梦境中所见告诉午皓。在梦中他看不清哥哥的脸，但现在他能清晰地描述出哥哥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午皓则陷入了沉思。

    「系统，看起来情况比我预想的要复杂一些。」

    「？」系统不解地发出疑问。

    午皓继续在飞速思考，而宋奕的脸色却越来越沉。他的梦境有着令他恐惧的真实感，仿佛真的发生过一样。而午皓的反应让他相信，他的哥哥知道一些事情。

    “哥哥，那些只是我喜欢哥哥才做的美梦，对吗？”不知为何，宋奕的声音有些微不可察的颤抖，语气中还带着一丝恳求的意味。

    午皓怔愣了一下，但很快就看着宋奕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已经有了答案了，不是吗？”

    然后他就看到宋奕的脸色兀地一下变得煞白。

    眼睛是心灵的窗口。这并非抒情，而是一个事实。

    人的眼睛能看到很多东西，也会流露出很多东西。比如说说谎的时候，有的人会不自觉的避开目光，有的人的瞳孔会有轻微转动，有的人的眉毛会有相应的动作……

    午皓天生情感缺失，而人是群居动物，若想不被当成异类被人排斥，感受不到情感，就必须去理解情感。他通过观察人们的面部表情和肢体动作判断出他们的情感，以此来得知自己需要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来表达相应的情感。比如在看见一个可爱的小动物受伤时，他通过观察大多数的表情，得知自己应该在这种场景下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眼睛是他观察和分析的工具。他很少停止观察，但现在，他看到了青年眼中的受伤，不自觉地移开了目光，“你该回去了。”

    午皓下了逐客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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