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琛和李晟来到腊味斋，这是家老味坊，烧鸡特好吃，李晟只要路过益州，就会来，算是老主顾。

    平时门庭若市的腊味斋门前冷清清的。李晟以为走错了，退出又看了一眼门头，带着迷惑进来。

    “奇了怪了，今儿的人怎么这么少。”李晟自语着。

    “这位爷是来买烧鸡的吧。”二人进店就有人迎出，在李晟退出后不明原因，他复进来了后方开口问。

    “小二哥，今儿怎么人这么少？不会是已卖完了吧。”李晟问。

    小二是个中年人，着一身布衫，手脸很干净，脸上是标准的微笑。

    “这位公子，您应该是刚来本地吧。”小二笑笑地说，“咱们这家腊味坊生意一向很火。今儿不是卖完了，而是就没做。”

    “为什么？”李晟问。开门作生意，没有货，还不如关了。

    “大家都知道今年四州大旱，这蝗虫现在是人们储备讨生的，烘、烤、焙、炒磨粉以备不时之需，哪儿还有用来饲养鸡的。

    饲养鸡要用饲料，鸡食的饲料以后就是人用来度饥荒的，早没人出售了。咱们养的鸡都宰杀储备度荒，不向外销售。

    这店铺早该关了，只是老板说这条街静得荒，开个门，让大家知道还有人在。”

    小二健谈，将事情来龙去脉都说清楚了。

    “能不能行个方便，我二人初来贵地，闻得店家烧鸡一绝，特来购卖，来一趟不容易，总不能让我二人失望而归。”李晟和小二攀聊，他开始打温情牌。

    “公子，我可以体谅您的心情，但您也要体谅我们的心情。今年没有收成，到下半年，储粮吃完，就是斗米斗金，有再多的金银卖不到粮食也枉然。”

    “有金银还怕购不到粮食？”李晟摇头，“四州大灾，官府必会上报朝廷，朝廷会发赈灾粮下来，斗米斗金，太夸张了。”

    “公子，朝廷会不会赈灾，小民不知，赈灾钱粮能不能到百姓手中，到手中能有多少也不得而知。”小二笑了，“公子凭什么断定朝廷会赈灾？朝廷赈济真能帮民度过荒灾？您这是行的望梅止渴之策，我们东家相信的可是实在拥有。”小二不为所动。

    谢琛听他用到三国典故，不由问道：“小二哥读过书？”

    小二摇摇头，他没读过书，但听说书先生说过曹操望梅止渴的故事。

    “听说书先生说的。”小二依旧是笑意满脸。

    “你做不了主，请你东家来说话。”李晟认为再纠缠下去没意义，便说道。

    “少爷，东家不接待外人，请谅解。”小二听他想见东家，怕他再纠缠东家，回绝道。

    “你带这个牌子前去，他定会见我们。”李晟从怀中取出枚竹牌说。

    小二接过翻转看了一遍，没从中发现蹊跷，又看李晟一脸淡定倚柜台站着，似胸有成竹，他吃不准李晟来历，便点头请二人稍等，他去去就来。

    当他把竹牌交给东家，东家接过看了一眼，就起身急急向店铺方向走去。

    小二跟在后面，他还没见东家这么不淡定的，今儿来的二位少年定是大有来头，他庆幸自己没怠慢。不然可要吃不了兜着。这大荒年，如果被东家驱出，讨饭也没处可讨。

    “原来是晟少爷到了。”东家看到李晟就急步上前行礼。

    “不必客气。”李晟还礼，“叔，我泰叔叔他们看守仅存的那些庄稼，他二人有一个月没休息了。我回来，他们才睡了个好觉。想吃这儿的烧鸡，请叔准备两只。”

    “晟少爷，这鸡是有，但没有现杀的，都杀了储备度荒。如果晟少爷不嫌弃，我这就准备两只。”掌柜的慢慢说。他知道李晟的身份，也知他不好惹，万一他一冲动先要了他命，一切就都晚了。

    “我知道荒年粮食最值钱，这样吧，你准备两只，我不以金银计，按现价粮食计，如何。”李晟知道他不乐意，商量着。

    “如果晟少爷以粮食计，店中的所有鸡都可出售给您。”掌柜听闻他以粮计，早眉开眼笑了。

    “不用，就来两只。”李晟说。

    “好呐，您少等。”掌柜的说着就向后面跑去。

    小二给他二人搬来凳子让他们坐着等，现在他知道这二人真是贵人了。这个时期用粮付费，掌柜的当然高兴。

    “二位少爷，听说咱们益州保着了数百亩良田，丰收后，定能卖好价钱。”现在是小二找他二人聊。

    “那当然，我泰叔叔出马，没有办不成的事。可惜他来得晚了，蝗虫速度飞快，他来后也只保着了剩下的有限粮食。”李晟说到泰岚清就很得意。

    “真是神人。”小二感慨着，“这世道能多些这样的神人就好了。”

    李晟和谢琛听他如此感慨，心想，他们本就是神人，心中想着，口中却应承道：“就是。”

    小二没想到两位公子会和他聊天，招呼得更殷勤了。李晟无聊着，想找人说话，也没多想就和他闲聊着。

    “公子，能不能带小人去看看那两位神人？”小二到后来，看李晟平易近人，便央求着。

    “不行。”李晟摇头，“我泰叔叔不见外人。”

    “公子，那以后小的跟随您左右伺候着，这样就不是外人了，可以见到了吧。”小二依旧央求着。

    谢琛听他转得快，认为小二精明着，心知他是担心东家在自家都难保时驱逐他，而且他知道李晟还能以粮换鸡，认为那数百亩粮食是自家的，就想先找个安身之地。

    “晟哥，就带上他吧。”谢琛说。

    “咱们又不需要人照顾。”李晟说。

    他不明白谢琛为什么会帮小二，他二人自由自在惯了，身边多个人，不自在。

    “大荒之年，他想求个温饱不为过。”谢琛淡说。

    小二听谢琛知道他用意，把感激的眼神投向他。

    “跟着我们确实不用怕饿着。”李晟明白了小二用意，看了他一眼说，“有什么事就直说，我心思没你多，想不到那么多。”李晟看着小二眼中闪过喜悦神色，不由摇头，论人情世故，还是谢琛厉害。

    掌柜的把他需要的鸡送来时，知道李晟同意将小二带走，脸上多欢愉。他即高兴小二机警，又高兴少了一张口，能省不少粮食。

    李晟让掌柜的拿着竹牌去五斗米教分舵兑粮食。掌柜的也不多言，笑呵呵走了。

    五斗米教益州分舵讲诚信交易，从不强取豪夺，他的儿子就在那儿，他自然知道这个竹牌的分量，这是分舵主才持有的。

    五斗米教益州分舵不仅有自己的产业，还承揽一些劳务，收入较好。

    特别是五斗米教在大漠的弟子，收入一直不错，存粮颇多。如果他们以储粮在四州平价出售，也能赚得盆满钵满。

    他是生意人，自然会算生意帐。四州分舵平价收购到粮食，到城中出售，就是涨三成，也能令分舵弟子眉开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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