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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胜点头,却无甚言语。
刘一守不知对方作何打算,只得问道“那不知石小哥的意思?”
罗胜故作沉思状,沉晌片刻,方才打定主意道,“此去涿州路途遥远,艰辛难料,俗言道,多一人多分力,我听刘大哥的。”
其实,对刘一守此举的用意,罗胜心里猜到了七八成,顶多寻个帮手,并无甚恶意。
他在荒野中流落半宿,前惧猛兽,后怕官军,想来与大队流民一道,一可掩人耳目,二也可避开猛兽。
“好,石兄弟爽快。”刘一守见罗胜答应,大喜,拉着他一一介绍众人,“这是俺婆娘,还有俺们临县的老刘,这是六子……”
“小哥好。”
“石哥好。”
……
寒暄完毕,罗胜也熟悉了这数十个流民,除了刘一守和其他几个有些力气,其余大多是老弱妇孺,面黄肌瘦,无神的双目,凹陷的脸颊,印刻着他们这一路的艰辛。
经过这一波折,时近半夜,月儿也落了下来,薄薄的冷雾,寒风一吹,竟有些寒冷。
北地的晚秋,非温婉江南可比,凛冽寒风可要人性命。
呼呼的秋风,将众人又赶进了地窖里,罗胜跟在刘一守身后,却有些奇怪道,“刘大哥,夜晚天气凉爽,你们为何不趁机赶路,而要猫在这鬼地方。”
人群已进了地窖。
人群之中,刘一守停住,望着罗胜道,“石小哥你不知,这夜晚虽然便于赶路,但这夜黑风高的天气,贼寇正是盛行,之前不少人就是在夜晚赶路,落得个尸横荒野的下场。
况且一路上多蛇兽,晚上视线不好,遇到了那才要命。石小哥先安心睡一觉,明日天明,咱再赶路。”
罗胜知道这一方面,刘一守有经验,点了点头,在地窖里找个干净地方,倚墙休整,昏昏作睡状。
可靠墙不久,耳边一阵嘈杂声,罗胜抬头看时,一人已朝自己走来,借着月光,他方才看清楚,竟是方才见到的那“女鬼”,她一手抱着孩子,另一手将一把绿色茎条递给罗胜。
罗胜接了过来,不知道她的这一举动,是何用意。左看右看,发现拿到茎条的人,不由分说,大口望嘴中送着,咀嚼撕咬,好像在品尝世间最美味的佳肴一般。
再一抬头,发现那“女鬼”咬着一根茎条,咀嚼了很久,却将绿色的汁水吐出,喂给怀里的孩子吃。
原来她嘴边的绿色痕迹是这么来的,罗胜释然,肚子饿了许久,终于能有吃的了。
看着手里的茎条,他抽出一根,细细打量,茎条粗细均匀,缀着翠绿的嫩芽,翡翠般的嫩绿,卖相不错。
“嘎嘣”
罗胜咬了两口,渐渐笑不出来了,他皱着眉头,将一整根茎条胡乱咀嚼咽下,差点没吐出来。
苦涩夹杂着一股酸味,比中药还难吃,罗胜看着手里一把的茎条,有种要崩溃的感觉。
好在他以前生活的时代里有个贝爷,那个竖起大拇指,咬着虫子说“味道好极了,嘎嘣儿脆”的男人。
没错,嘎嘣儿脆。
……
或许是这些茎条有催眠的效果,或许是罗胜太累了的缘故,一觉至天明,当他醒来时,地窖已经亮如白昼。
他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看着周围还有些人在大睡,觉得有些口渴,便从地窖后一个隐秘的破洞里钻出,想来昨夜这些流民正是从这里将自己包抄的。
地窖之后,便是岗子屯的无名湖,湖水清澈,罗胜咕隆喝个饱,他抹了抹嘴巴,正好见到几人从小孤山上下来,手里抓着几把昨夜见到的茎条。
罗胜迎上去,却见到领头的刘一守神色慌张,他见到罗胜,慌乱道,“石小哥,你过来搭把手。”
罗胜过去,接过刘一守递来的一个破布袋,众人将茎条放到袋中。
“刘大哥,出什么事了?”罗胜见对方心不在焉的样子,奇怪地问道。
刘一守望着幽城方向,忧心道,“方才俺们在小孤山上觅食,见到幽城里出来一队队官军,这些官军也是奇怪,放着正道不走,全都往山沟沟里钻,哦,对了还有蛮子的骑兵,这幽城恐怕又出什么大事了。”
听到此处,罗胜心里不由一沉,平静地问道,“刘大哥打算怎么办?”
“唉,还能如何?”刘一守叹了口气,“官军都是欺民的主儿,俺才不管他们打得什么主意,反正肯定不会与俺们好处,这小孤山的‘救命草’也采的差不多了,我们还是趁早动身吧。”
罗胜松了口气,建议道,“既然如此,刘大哥,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动身吧。”
“好。”刘一守对身旁人吩咐道,“六子,把大伙都集中起来,该上路了。”
很快,大睡的老弱被叫醒,收集东西的人也返回地窖,众人集中在了一起,装了水,背着食物,往南而行。
涿幽之间,遍地荒山。
众人尽量用最省力的方式赶路,是以不急不缓,徐徐而行。
中途,除了开始几个蛮子骑兵从身旁经过,看了众人几眼,使得他们虚惊一场外,这第一天,倒是有惊无险地度过。
一天的行程,众人已经脱离了幽城地界。
罗胜也终于松了口气,心里却不由为展随风担心,但多想无益,到了涿州后,一切自会分晓。现在,他更加注重脚下的路。
无名荒山,无名山坳,一个内凹的避风口,众人便在一块灰黑色的大岩石下度过了一夜。
夜寒。
天明,继续赶路。
在这一众的流民里,几乎没有半点声响,对吃也吃不饱的流民来说,说话,亦是奢望。
罗胜行在其间,身旁的流民,就如同石雕一样,除了人的形状,灵魂都是空的,他在心里暗暗叹息,两天以来,食不果腹,睡不安眠,骄阳烈日,几叫他崩溃。
他现在只想快些赶到涿州,以结束这地狱般的生活。
因此,他在心中细细打量。
此去涿州,如步行,须得十几日才够,但众人的食物,五六日间便要耗尽,周围的荒山,可不比之前的小孤山,傍着偌大一个湖,这些山都光秃秃的,简直比和尚的头还干净。
幸而刘一守声称,离此处十几里外,有一名为“涠县”的大镇,五六日时间,估摸着也可到了,在那里,应该能解决吃食的问题。
众人虽然饥寒,但也不至于失去希望,求生的本能,使得每个人都踏着步子,坚定地往前方走去。
路途,果如刘一守之前说的,他见到了许多“独行侠”的尸体,有的一丝不挂,有的被野狗围聚啃食,还有很多残骨遗骸,不胜唏嘘。
诚如诗圣所言——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荣枯咫尺异,惆怅难再述。
罗胜看了,心中有股难言的愤懑,人间惨剧,莫过于此。
行至傍晚,天色阴沉,就在众人寻得一荒山洞穴,倚靠石壁沉沉入睡时,苍穹之下,飘起了雪白的鹅毛。
北国之雪,状若鹅毛,不似江南的零零星星,一夜时间,便可冰封千里,使得天地万物变色。
这场晚秋之雪,下的终归太早了一些。
这一日的清晨,罗胜是被喧闹声吵醒的,如无事,流民们是不会开口说半句闲话的,所以罗胜起身后,马上意识到出事了。
这是一个天然的洞穴,洞穴呈半圆,众人都靠在石壁上睡觉。他在内里休息,声音是从洞口传来的,绕过一个弯,他便见到了一群人围在洞口,刘一守面色阴沉,许多人面有悲色,更多的人当然是害怕。
罗胜并没有被人群吸引,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洞口之外的一片银装素裹,与远处阴沉的灰色相衔接,宛如天地倒置。
他是南方人,与雪景没太多的缘分,今次见到北国雪景,难免有些惊奇。
可嘤嘤的哭声,又竟他从雪景的惊奇中拉了回来。哭声的来源,自然是人群中间,罗胜叹了口气,似乎猜到什么,往前走去,拨开人群,看着身下。
破烂衣衫,面如蜡纸,灰白胡须,双手抱着身子,倚靠在石壁上,面色平静,宛如睡着一般。
但罗胜知道,他不会再醒过来了,一场雪,让他长眠与此。
伏在老者身上哭的是个年轻女孩,同众人般都是面黄肌瘦,自然好看不到哪里,但与其他女人相比,算的上“标志”极了。
刘一守旁的六子拉起了女子,“阿莲,谁也料不到会下雪,你莫要再伤心了,咱还要留着力气去涿州。”
六子年纪也不大,罗胜看在眼里,心中自然一清二楚,但他却看着刘一守,他眼中的忧愁,使得罗胜也是心中一凛,对方是个精明人,精明人发愁,那便是真要发愁了。
那个叫阿莲的少女,在六子的安慰下,总算安静了些。
山洞外的雪还在下着,虽然不大,但就这么缓缓地落着,透着一股死亡的气息。
“六子,找个人,把老何埋了吧。我们先在这里休整,等雪停了再走。”
“好嘞。”六子拍了身旁的一人,那人病怏怏的样子,看了老何的尸体,却退后了一步,这种出傻力气的活儿,没人会干的。
罗胜上前,对六子道,“入土为安,我们把人埋了吧。”
六子和阿莲感激地看了眼罗胜,二人抬着老何的尸体,往外走去,寻得一天然坑,填以碎屑岩石,再用积雪覆盖,方才了事。
二人回到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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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颠沛路途流民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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