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襄公是不想失败的，所以听到这一仗的胜算不是百分之一百，他就难免有些失望。他失望的神情立刻反应在脸上，姜铁心觉得这老头子当了一辈子国君。却这么没有城府，实在是有些失败。不过现在似乎姜铁心的主意对君子国来说更为有利，所以君襄公更倾向于他的想法。

    毕竟虽然君襄公算不上是什么明君，好歹也是一个当了很多年国君的人。他是懂什么叫做大势的人，绝不会容忍君子国的大势在自己的手里陷入衰落，否则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

    姜铁心看到君襄公还是有那么一点犹豫，就继续说道：“国君，现在局势瞬息万变，请不要在犹豫了，还是下旨吧。”

    君姬也在一边劝道：“父王，驸马说的有道理。而且只要将东宫亲军逐出君子城，姬放也就知道怕了。他不会真有造反的胆子，只是手里骤然有了一支军队，所以才有些忘乎所以罢了。只要将他们打出去以后，再派使者去和谈。

    只要当时卫明忧还没死，就会看出局势正在变得对我们越来越有利。到时候只要咱们给出的条件不是特别苛刻，卫明忧会知道进退的。到时候他在那里劝和一下，姬放会低头认错的。那样才是将损失降到最低的好办法，就听铁心的吧。

    东宫亲军毕竟是新成立的一支军队，又没有打过什么硬仗。只要他们知晓害怕，就自然不敢继续造次。他们这种新成立的军队，是没有军魂也就没有凝聚力。

    现在他们在城内造反，又看起来兵强马壮，自然会奋争到底。可是一旦被挤出城外，就会没了精气神。到时候他们就会变成一盘散沙，莫说是乞活军就是城卫军出马他们也会乖乖束手就擒。

    以城卫军的实力，是不可能等来神武军的。而且就算来了神武军，他们也不是乞活军的对手。我同意驸马的提议，首先得把他们打出城去。不过我不同意驸马接下来的打法，我们不能龟缩进君子城。而是应该以打促和。只要在城外狠狠地打疼东宫亲军，就能让他们心服口服的认输。我觉得这个打法赢得概率很大，几乎能到百分之一百的程度。”

    姜铁心听完君姬的话，觉得这个丫头未免有些过于高估他了。可是君襄公就喜欢听这话，很是高兴的说道：“好，绾绾不愧是寡人的好国姬，说的深得朕意。

    大将军，你立刻亲自带人去把西门给我夺回来。而且一定要顶住城卫军的攻击，不能让他们再把这个城门给夺走。平淮伯，你立刻带领乞活军加入战场。先把局势给我稳住，什么时候西门打下来，你就可以带着他们将东宫亲军赶出君子城了。”

    姬行其实很不服气，可是他还没想造反，只好领旨而去。姜铁心也是乖乖的走了，然后就来到宫外外头。此时东宫亲军还没有主动攻击乞活军，奇货居也就没有对他们进行攻击。看到御林军似乎在节节败退，姜铁心就朝着乞活军的方向做了一个手势。

    姜铁心一直觉得紧靠击鼓或者敲锣来指挥军队的做法，其实有些太粗糙了。所以他就想了一个用手势来指挥的办法。他仿照后世指挥交通的办法，模仿那种手势来创立了几个简单的控制军队攻击或者撤退的办法。受到他的启发，军中的将士又逐渐想出一些更为复杂的讯号。

    在姜铁心的指挥下，乞活军的骑兵立刻发动起来。他们朝着东宫亲军直接发动了几次进攻，发现这支军队真是把姜铁心的乞活军战法学的有模有样。如果骑兵真的攻上去，十有八九都会在竹枪的打击下落败。

    带队的牧石是一个愣头青，可是老榆树是打仗多年的老人，又有姜铁心站在高墙上的指挥。所以立刻就变强攻为袭扰，这样也算是让御林军能够缓一口气。

    姜铁心其实觉得这一支东宫亲军挺可惜的，都练得这么好，白白损失在这里实在是没有意义。如果最后能够把他们逼降，他倒是想把这五千人全都纳入自己的麾下。到时候这就是五千训练有素的乞活军，只要稍微洗洗脑就能为己所用。这种好事，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虽然东宫亲军学了乞活军很多东西，可是毕竟他们能学到东西都是姜铁心已经用过的。这种用手势来指挥的办法，还是他在云山闲着没事干的时候才想出来玩的。因为想出来的时间不长，所以外人压根就不知道。

    姬放隔着老远看到姜铁心站在墙上手舞足蹈，还以为这个姐夫是着急的要发疯了。倒是卫明忧更有见识，指出一种可能：“会不会这是姜铁心在指挥乞活军作战？”

    “他站立的位置，离着那些骑兵很远，喊话都未必听得清。只是手舞足蹈，就能够让他手下知道他要做什么？”

    “储君，姜铁心不是常人，总会有些超出常人的能耐。”

    姬放其实并不是很服气姜铁心，总觉得姜铁心配不上君姬。不过要说到姜铁心的本事，他其实心里也是有几分佩服的。所以想了想，就跟卫明忧说道：“姜铁心终究是心腹大患，要不然就派人射死他。”

    卫明忧觉得姜铁心如果此时就死了，实在是君子国的损失。不过姬放都能下得了这个狠心，那他又有什么可顾忌的。所以就直接反复下去，让神箭手去偷袭。

    之所以姜铁心敢这样大大咧咧的站在墙头上指挥，不是没有担心对方会看出自己在用手势指挥，只是觉得对方拿自己没办法。毕竟虽然前头在混战，可是御林军还占据着宫门之前很大一块地方。东宫亲军的弓箭手离着他远在百步以外，压根就打不到他。

    在这个世界还没有听说过有什么人能够射到百步之外，那都是传说中才有的人物。如果对方有床弩，那姜铁心只能自认倒霉。可是对方压根就没有那东西，他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倒是从前线回来的何英武劝道：“伯爷，您是千金之躯，万万不能在这里犯险啊。”

    姜铁心嫌弃他刚才乱说话，所以现在有些懒得搭理她。不过他既然凑上来了，姜铁心只好敷衍道：“如果对方说理真有这样的神箭手，那我就自认倒霉好了。”

    这句话才说完，就有一箭射过来把姜铁心给射倒在地。他是站在宫墙上的，一下子摔倒在里面的地上。一瞬间整个战场都停歇下来，然后东宫亲军像受到什么刺激似的，一下子疯狂起来。乞活军也慌乱起来，他们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姜铁心会被人射死。

    不过这些人谁也没有想到，姜铁心也跟就没死。他身上穿着软甲，这一箭只是射穿了他的衣服，却没能射穿他的软甲。他落地的位置又是一片草地，所以他倒是没有摔伤。他一把将从墙上跳下来，准备要扶起他的何英武：“快上城墙，跟将士们说我没事。”

    何英武虽然没有多少本事，好歹也是知道轻重的。立刻两步助跑就翻上墙头，然后在上面大喊：“平淮伯没事，平淮伯没死。”

    他的手下跟着一起喊，倒是也造足了声势。然后姜铁心坐在地上缓了几口气。等着上面的人从墙外传过来一个梯子，他才顺着梯子爬上去。刚才那一箭虽然没有射穿软甲，可是让他的胸口有些发闷。而且摔在地下也摔得特别狠，姜铁心觉得自己现在真该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会。可是形势摆在这里，他真的没办法去休息。

    姜铁心爬上墙头那一刻，发现自己吸引了太多人的目光。下面无论是自己这一边的乞活军和御林军，就是对面的东宫亲军也朝着自己望过来。

    此时此刻众目睽睽之下，姜铁心朝着前方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然后喊道：“干他们，给我弄死他们。”

    军队儒将之所以那么有名，就是因为太稀少了。军中最多的还是莽汉，他们当然更喜欢粗鲁的武将。姜铁心其实不是这么粗鲁的人，可是现在既然处于这个时候，也就不能不做做样子。

    果然在他喊完以后，乞活军跟御林军都被调动起来。他们怒吼着朝前攻击，誓要将对手杀一个一败涂地。东宫亲军刚才格外兴奋，因为他们觉得自己这一方是稳赢的。可是这会骤然一看到姜铁心没死，而且似乎还没有半点受伤的样子。一下子他们就泄了气，像是已经打了败仗。而打仗最重要的就是士气，一支没有士气的军队，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赢的。

    所以毫无疑问，到了这一刻，东宫亲军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打下王城的。卫明忧看到这一点，就跟姬放建议道：“储君，我们不如暂避锋芒。”

    “胡说，现在退了不就彻底输了。你怎么搞的，招来的什么神箭手，这么不中用。不是说他是西戎最好的射雕手嘛，就这手艺能够射中金雕？”

    卫明忧不是一个受气的人，可是姬放既是储君又是他的女婿，他还能说什么。倒是他的女儿卫月英替他打抱不平：“我爹爹没有错，眼下继续下去确实是会白白损失士卒啊。”

    “妇道人家懂什么。”

    姬放刚刚呵斥了卫月英，就有人来报：“储君，大事不好。西门已经被城卫军给夺走了，我军反复攻击两次，也没有把西门夺回来。城卫军的主力都去了那里，他们完全就放弃了此处。”

    虽然刚才表现得似乎很牛气，可是实际上姬放的打仗才能顶多能够指挥一什，再多了肯定驾驭不了。这会他听到西门被夺，神色就有些慌张。毕竟之前他有两个门的时候，还能无所顾忌。这会两个门都没了，就不得不想一下自己该做什么了。

    可是他能做什么，无非就是向卫明忧问计而已。这一次倒是挺客气：“国丈，这可如何是好？”

    “储君莫急，城卫军既然去了西门，此处的力量也就薄弱了。我们跟他们打未必一定赢，可是也不会输。依我看，不然就暂时退到南门好了。

    现在将士们的士气已经衰落，不是用兵的好时候。而且天色已经渐渐黑下来，也是到了鸣金收兵的时候。这城内就暂且让他们占据，我们只要守住南门，就能在那里立足。之后等着何平西把神武军带来，我们就可以用兵力上的优势来赢得这场仗。

    最不济也能打一个不输不赢，到时候就可以跟国君谈判。总归是不会让储君的位子有所动摇，只是需要向国君认错而已。你是国君的嫡子，即使犯了错，国君也不会赶尽杀绝。国君好歹是一个仁慈之人，是做不出那种事情的。

    到时候国君通过这一次的事变，会知道你已经长大。就会将手中的权力让出来一部分，让你先练习该如何处理政事。虽然储君做不到一揽全局，好歹也能够在朝堂中发出自己的声音。跟以前完全不能沾染政事，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样子。最不济储君可以申请暂时去北方巡视，那里有乞活军开垦出来的屯田。有那些屯田在，我们东宫亲军自然能够自保和继续发展。

    等到国君驾崩的那一天，储君就可以回来继承大位。虽然那些屯田是乞活军的，可是只要拿君子城周围的王室屯田来交换，国君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这里面姜铁心会承受一些损失，到时候无论是我们还是国君都免不了要打点他一番。这种损失不会很大，我们能够承受的起。

    储君，现在情况这么紧急，容不得我们慢慢商讨。不如您现在就下令我们且战且退，否则一旦我们跟乞活军战成一团，我们可就难以脱身了。”

    姬放也不是一个木头人，他是有自己想法的。所以他想了想，还是不能下定决心。卫月英见状也就催促道：“储君，请早做决断，切莫误了战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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