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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佟佟，苏南喊到，

    黑色羽绒服的女人停下脚步，转过来看苏南，是一张略带稚气并且精致的脸，本来没有表情，看到苏南之后一下子便灿烂起来。

    路上佟佟对苏南说，告诉过你，不要再叫我佟佟，我都改了一年名字了，连同学都不知道我以前的名字，然后跑到苏南身体的一边，撒娇的揽着苏南的胳膊，补充到，我叫苏晓。知道了不？

    苏南没有什么反应，问到，你晚上不回宿舍，出来做什么，

    佟佟说，你看我新买的这个羽绒服怎么样?

    苏南说，哦，我是今天下去从外面回来的。

    两个人同时顿一下，然后又同时笑了，小的时候苏南总是用这样的方式来惹怒当时的佟晓，他总是脸上不做表情但内心开心的看着佟晓生气的样子，直到这种方式被两个人习惯，苏南还记得佟晓第一次和她说话的样子，像做错了事情，忐忑不安的挪着步子到他面前，有点结巴的对他说，妈，妈让我来喊你一声，哥哥。然后苏南站起来，两只手抓住她的肩膀，看着她都快吓出眼泪的眼睛，大声喊道，是的，我今年十五岁了。佟晓立刻哭着跑开，苏南看着她的背影咧着嘴笑了，那一刻苏亚其并没有在旁边，否则他一定会非常的惊讶，因为那是苏南存活在他的空间里的这些年来第一次开心的笑出了声音，

    途中路过一个超市，苏南才想起刚才的问题，于是停下脚步，又问佟晓，你晚上下课不回宿舍睡觉，出来做什么?

    买点吃的，我饿了，佟晓说。

    那正好，去超市，苏南拉着佟晓往路边的一家超市走。

    算了不去了，佟晓说，那里面太亮，我有点受不了。

    苏南站在超市门前往里张望，里面正是灯火通明，工作人员正在忙碌的走来走去，玻璃窗上还残挂着不久前圣诞的喷漆，光鲜的场景更衬托出外面惨淡的冷，苏南扭头问佟晓，里面太亮，这也算理由？这时恰好从超市里走出来的两个女生，两个女孩提着些东西边走边喋喋不休的交谈着，刚一出超市的大门说出的话便立刻喷起了哈气，这让苏南不自觉的拉拢了一下上衣，然后他突然又注意到那两个女生的嘴巴在路过他身边的时候猛然就闭住了，快的就像掐住水的闸，一个女生悄悄和对方嘀咕了两句，眼神又古怪的漂过佟晓的脸，之后便匆匆离去。

    走吧，发什么楞啊，佟晓拽着苏南说，我前两天又知道一个卖牛肉面的地方，味道特别好，刚才我正要去。

    苏南恩了一声跟着佟晓往前走，刚才脚下伫立的地方已经踏成了瓷，支支的响，

    几分钟后，苏南坐在一个冰冷的板凳上，包容他和佟晓的只有一个破旧的棚子，任凭北风从他身边吹来吹去，这个小地方破的就只剩下门口下面的笨锅。老板跑了进来，骂了一句真他妈冷便开始催佟晓快些吃。苏南看了看这个围着脏围裙的老板，然后又不可思议的看对面正呼呼吃面的佟晓，热气正包围着她的脸，这个场景让苏南很熟悉，然后他点上一根烟，问佟晓，这就是你说的刚发现的味道特别好的牛肉面馆?

    是啊，佟晓抬起头，寒风中脸上仍旧挂着汗，然后又往碗里挖了一勺辣椒，低下头继续吃。

    苏南有些哭笑不得的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斜着身体为佟晓擦掉额头的汗。说到，佟佟，你慢些吃，又没有人在抢，我不是总告诉你，要多吃些好的，少吃辣椒么？

    佟晓含糊的说我知道了，又继续喝下了剩下半碗漂满辣椒末的面汤，完了擦擦嘴，说，走，

    苏南又掏出一张纸递给佟晓，说到，等落一下汗在出去，说完看了看佟晓面前空空的大碗，问道，有那么好吃么?

    是啊，佟晓说，真的很好吃。尤其是放满辣椒的时候，能把整个人吃的麻木掉。

    苏南呵呵笑，问道，和你一起来吃过的同学也这么说?

    没，佟晓说，每次都是我一个人来吃。

    苏南的脸色顿时阴了下来，把烟头扔了出去，说到，走。

    佟晓并没有意识到什么，走出去的时候才猛的回味过来，顿时觉得血往上涌，追上已经走在前面的苏南，在后面狠狠的把苏南推了出去，

    苏南一个趔蹶，差点摔倒，回过头看她。

    佟晓站在刚才推他的地方骂到，苏南我跟你说了多少遍，有什么话就直接问，别他妈转过来转过去的绕我。

    苏南看着她骂街的样子，怎么也不觉得她像个学生，说到，佟佟，我没有故意绕你，但是你总是撒谎。

    我撒什么慌了?佟晓冲他喊。

    你从一上高中就告诉我你已经交了很多朋友，现在一年了，结果你还是一个人在学校生活，没有任何人愿意跟你做朋友，没有任何人愿意帮你，甚至没有一个人敢去接触你。

    你放屁，佟晓嘴硬到，我朋友多的去了，你又没有看见，凭什么这么肯定的说我。

    苏南看着佟晓，一字一句的说到，凭在超市看到你那两个同学的眼神，她们从你面前走过去你竟然连一点意识都没有，而她们看到你的表情却很恐慌，佟佟，她们是你的同学，是你的朋友，是你上学期间每天都要面对的人，你为什么无论在哪里都要把关系搞到最坏。

    佟晓这才败了下来，其实她知道从小和苏南的争吵中她从来都没有赢过，因为无论她使出怎样的招数，都没有办法把苏南激怒。

    但还是需要继续顶下去，佟晓大声冲苏南叫喊，我就是不愿意理他们，我就是不想交朋友，我就是愿意一个人，这能代表什么，又能怎么样？

    不怎么样，苏南冰冷的说到，只是时间长了会让你变成你妈那样，仅此而已。

    佟晓终于说不出话来，也没觉得自己委屈，只是愤怒，她恨苏南什么时候都镇定的性格，也恨他对每件事都分析的如此精密和透彻，她感受到周围的路人看她的目光，看见苏南冷冷的眼神，身边呼啸着的风把地上的软雪卷了起来，这让她觉的冷，虽然她一直享受这样的感觉，但这一刻，又因为苏南失控。

    她骂到，苏南，你怎么不去死！然后在众目睽睽中，在凄暗的路灯下，冲苏南扑了过去。

    晚上回到家苏南站在镜子面前照自己的脸，两道红色的痕，刚才让风一吹，有些刺刺的疼，回头看见佟晓正若无其事的坐在床上摆弄他的羽绒服，

    下手还是这么狠，苏南喃喃到，从我答应你做我妹妹之后，你对我就一直这么狠。

    谁让你从小说话总那么刻薄，佟晓有点委屈，从我住进你家那天起你就对我这么刻薄。

    苏南对着镜子笑了笑，没有理会佟晓，只是走到她面前，看了看自己的羽绒服，同样两道痕，就像自己的脸，里面的鸭绒已经往外翻，露出白色的绒毛，苏南沮丧的把羽绒服扔到一边，抓起佟晓的是手，恶狠狠的说，立刻给我剪指甲。

    佟晓听话的点点头，不再顶撞，但脸上还是挂着不快，看着自己张开的两只手，低声的说，好不容易才留起来的，

    我看着你剪，苏南从柜子里找出一把指甲刀，扔到床上，你看你现在的打扮，哪有学生的样子！

    佟晓嘟着嘴摆弄着指甲刀，苏南严肃的在一旁看着，心里却总想笑。

    他就想要宠爱她,他对她不同于苏亚其和继母的感情,况且苏亚其也从未认可过他做为佟晓哥哥的身份,他只是知道他被她的眼神所吸引,他看她的眼睛,总是能感觉到又温暖又不安,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他知道其实她和他是一样的,身份,背景,以及童年,但他从心底告诉自己他不能让她变成他现在的样子,于是便默许自己要给她一切的最好,让他远离苏亚其和继母的阴影,过正常的生活，无论未来的路是怎样，最起码，做一个正常的人，最起码，不能像他或者他，或者她，一样。

    想到这里苏南又有些焦虑,努力让自己调整出一个听起来温和的语调,对佟晓说,佟佟，其实学习对你并不重要,有哥哥在，往后的日子不用担心，你上学的目的是为了去沟通,去交流，你到底明白不明白?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担心我?佟晓抬起头,你忘记了么?从初中开始,无论你去打架,还是去喝酒,或者整天整天的旷课看电影,你总是带着我,而那时我在你的那群朋友里是最受欢迎的，我根本不缺乏沟通。

    你说的不对,苏南摇头,那些人不是朋友,而且那时你有我的照顾，那不是你真正的样子。尤其不是你一个人的样子。

    可我的学习成绩总是最好的，佟晓说，你更应该考虑你自己，你教育我的这些话，更应该说给你自己听，你有朋友么，你除了何武这个大流氓天天迁就着你之外，你还有其他朋友么？还有，你辍学的事家里没一个人知道,一个月前爸爸来学校看你,我都不知道你在哪！

    苏南有些厌恶,说到,他那是来看你,你用不着管我的事，

    那你也不用管我的事，佟晓说。

    我是你哥。当然要管你。

    你不是!佟晓的声音又有些激动,喊道，你不是我的哥哥，你是苏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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