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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壹:苏南回家。

    ??这一天清晨苏南从南武维修站出来后驾驶着羚羊摩托在雪面上行驶了快四十分钟,直到太阳冉冉升起,苏南才终于看见了村口的大牌坊,这几年村子大规模的改造,修路,造林,建河坝,扩张旅游事业,每一届的村长都不惜血本修缮事迹,苏南听说去年这里终于被凭上了省级别的生态村,一年之内利润又翻了几翻,很多村民都开上了汽车,住上了别墅,俨然一副暴发户的打扮。

    回到现实,小路开到头一拐弯就能看见自己家那一户独特破烂的平房,后轮打滑掀开一片积雪,苏南已经想不起上次回来是什么时候!

    速度放慢,注意力集中,这样的季节仍旧无法阻挡一些狂热的旅游或者摄影的爱好者,对面不时有车过来,进了村全是青石路,不见了一点雪的踪迹,幽闭的环境和和干净的空气让苏南陌生,他从来没有这样仔细的看过这个他从小长大的地方,他总是把自己当成过客,现在又同样用一个外人的眼光观望,他不明白内心为何产生出莫名的涟漪,他强迫自己不去想,但念头仍旧不受控制。

    这一切的改变里有苏亚其的功劳。他终于想了出来。停下摩托的时候这个想法更加不能自抑,脑子生生的疼。他一个人站在中央,强烈的去压制,终于自己没能打败自己,或者终于自己打败了自己。挣扎中崩溃,突然从正常人变成一条疯狗,从车上下来又反身一脚踹翻了摩托车。一声巨响之后,他仍旧没有平静,旁边的人家打开门探出一个女人的身体,寻着声音找到源头,她仔细的看苏南,立刻就看到一双充满血的眼睛,这个女人的表情突然复杂,迅速关闭了房门。苏南没有理会,他在十三岁的时候为了知道他的身世得罪了几乎半个村的村民,邻居,老师,或者不相干的老人都因为共同的沉默而遭到过苏南的攻击。

    那时苏南还年幼,是全村村民中被容忍度最强的破坏狂,苏南砸邻居家的玻璃,欺负身边同样年幼的伙伴,砸街上的自行车,破坏村子里每个新建的设施,他似乎想用这种方式来得到周边人的关注,但结果永远都是徒劳,换回的,都是让苏南惊讶的迁就和沉默。这时再次回来的苏南,已经明白了这些迁就和沉默中的意义,因为他所看到的这些繁华里,有苏亚其的功劳,有他那个混蛋父亲的功劳。

    女人刚把身子缩回去,旁边又有一个男人开了门看事情的究竟,这个男人看起来已是中年,额前有两道深深的皱纹,眼睛内陷,搜索的时候眼神没有光泽,他看到苏南,没有冷漠和惊讶,又轻轻的转身进了屋子,但没有关门。苏南终于抬头看了眼,这个男人,便是现在的苏亚其。

    之间并没有对话,苏南跨过倒在地上的摩托朝屋里走去,在狭小阴暗的客厅里轻轻的侧过身体和苏亚其擦肩而过,上楼的时候他悄悄用眼角往里屋瞥了一下,看见背身躺着的刘美玲,盖着被子,看起来已经熟睡,苏南发现她的周围满是狼籍,炸成一半的暖瓶,撕碎的照片,裂着缝的瓷碗,乱七八糟的铺了一地,甚至窗户上的一个边角被塑料纸遮盖,传出风打响的声音,苏南收回目光的时候和苏亚其有一个对视,苏亚其面目冷漠的看着他,眼神在空气中停顿了一秒,苏亚其进了里屋,苏南上楼。

    一张上下铺的铁床,一张桌,一个大衣柜,少了一扇玻璃的窗,屋子里没有一点改变,但没有人会来打扫,屋子里已经是满满的灰尘。苏南打开衣柜找到一件儿时的小衣服,用力撕开之后把写字桌擦干净,然后坐到上面抽烟,写字桌正对着窗户,他看着窗外,看着窗外一片寂静繁华的情景。想起佟晓到来之后的事,他总是这样姿态有些不羁的坐在写字台的桌面上抽烟,然后看着她在身边低着头认真作业的样子,头发如流水般倾过她的脸,有时会遮住半面,苏南会被佟晓别样的精致击中,内心产生出强烈的心疼。保护的欲望有时让他不能自抑的侧下身去抚摩她的头发,佟晓不说话不反抗,仍旧安静低头,整个过程温顺内敛。

    她曾经在一个寒冷的午夜从上铺下来钻到了他的被窝。

    她曾经躲到大衣柜里等着他晚上回来。

    她曾经打开窗户探出大半个身体大声的呼喊苏南。

    她曾经瞬间从后面抱住他的身体哭着叫哥哥。

    他在这里告诉佟晓自己是火并且温暖的感受着佟晓光滑的手臂。

    他用尽了一切手段诱使佟晓承认他是哥哥直到她屈服。

    他瞒过所有人的眼睛为佟晓洗干净被月经染透的裤子。

    他在佟晓去高中报道的前一天晚上认认真真的为佟晓准备学习用品,尽管苏亚其早已经把所有都准备好。

    在这间屋子里发生的一切他都记得。苏南的嘴角不经意的闪过一丝笑容,突然有些想念那个脾气乖张的妹妹,她是他心里唯一存活的亲人。

    楼下传来刘美玲在梦中惊叫的声音,而接近正午的光也终于透过了纱窗,打在苏南的脸上,冷漠迅速覆盖了他总是只有刹那的笑容,苏南扔了烟头起身开始收拾房间,下楼找扫把的时候看见刘美玲正坐在床上用手撕扯自己的头发,苏亚其在床的一边手脚僵硬的阻止。苏南迅速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打开窗户仔细的清理每个角落,归置,擦拭,并且为窗扇安上玻璃,而后打开衣柜把两件还能穿的外套包裹了起来,衣柜的最里面藏着一本相册,苏南仅有的一张他和佟晓的黑白照,他看了看,从兜里掏出另外一张苏亚其和茉茉的照片,把两张照片放到桌子上,又拿出一张纸巾,用嘴使劲哈了口气,挨个照片擦拭,苏亚其和茉茉的那张照片已经被烧毁了一个下角,苏亚其右腿的部分变成了黑焦,用纸抚过会有难看的灰烬不断的掉下来,然后他把两照片对齐轻轻的放进衣服的右上口袋,甩了甩手,便完成了所有的事情。他用手掂起包裹,摸出摩托车钥匙,准备下楼,靠近房门的时候又听见刘美玲在楼下的尖叫,这个女人此时的生命已经只剩下尖叫,她似乎对尖叫有所依赖,靠此来发泄所有内心失衡的东西,苏南停住脚步,想了想转身把包裹扔回床上,躺了上去.......

    此时的刘美玲似乎做了噩梦,表情猥琐狼狈的坐在床上,发型披散凌乱,手里还紧紧握着刚拽掉的一团头发,声带已经被震的沙哑,发出的声音让人觉得恐怖,她有乡下女人的一身力气,以至于苏亚其无法控制住她的双手,脸上被划出了一道鲜艳的痕,就像画家标新立异的创作,一个人尖叫的挣扎,一个人沉默的阻止,整个场景仿佛电影。而这种电影,已经一次又一次的发生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让人沉闷,让人窒息。

    她的尖叫带有声调,虽然浑浊但仍旧可以捕捉,她每次发作都是这样,苏亚其把她摁到了床上,俯下身体对她说,我不离开你,我不离开你。她终于平静下来。

    除了村支书每个月找到苏亚其交给他必要的生活补贴之外,村里再没有人和他有所交往,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本身就已经要疯掉的男人,又养了一个疯女人。

    苏亚其已经忘记刘美玲是什么时候患上这种病的。医生告诉他那是间歇性的精神分裂,不能受任何刺激,并且时常产生幻觉。五年前刘美玲的前夫卖了房子和一个女人私奔,她带着女儿流浪街头,那时的她却没有现在的狼狈,身上散发着女人独有的隐忍和沉默。在这个女人的身上也上演着电影里的情节,她在街上为女儿偷一个馒头,被发现后遭到暴打,苏亚其正好路过,看见一个女人躺在一群人的中间,手里拿着一个馒头,没有眼泪和声音,眼神又直又楞。她的女儿坐在一旁的路牙上看着她,睁着大大的眼睛却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于是苏亚其把她的女儿抱了起来,然后扶起她,付了钱,带她们母女回家。所有的动作就像她的男人。

    他并不了解她的精神世界,其实连她自己也不了解。两个人安静的做爱,平静的相处,就好象多年之后的婚姻生活。彼此的对话不多,但他对她的女儿很好。因为在他没有被究竟搞糊涂的曾经说过,刘美玲的女儿,有一双清澈的眼睛。当时的这句话恰好被门外的苏南听到,为此他吃惊很久,因为他没有想到单纯残暴的苏亚其也能说出如此的话,现在苏南再次想起,也许苏亚其所说的这双清澈的眼睛,和茉茉是一样的。

    两年之后刘美玲开始偶尔从梦中惊醒,然后尖叫,抓自己的头发,她似乎对自己的过肩长发有一种仇恨,于是用手来给予自己疼痛。每次的发作没有任何征兆。有季节的区分,冬天要发作的频繁。她的女儿去外地上高中之后,开始严重。不能接受来自外界任何一丁点的沉重。身体内部爆发出对分离的强烈抗拒。

    关于这些,苏亚其并没有惊讶,生活已经带给了他太多的东西,并不在意多一些的打击,他只是尽力的挽救她,告诉她自己不会离开,然后用自己的手抓住她手,制止她的癫狂。

    他的内心没有多余的情感,但对她做的任何事情依然默许,他甚至仍旧在她的周围放一些花瓶,并且插一些花进去,他不在乎她会在发疯的时候砸烂花瓶,然后撕碎鲜花,不在乎她的刺耳的尖叫和咒骂。这一点,连苏南都不能理解。

    他知道她已经不能再受任何刺激,其实苏亚其也知道,他也一样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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