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从文很饿,非常饿。民警小郑给他的面包,四天前就吃得渣都不剩,还好监房内有水龙头,靠着灌凉水硬是挺了三天。可第二天,电就停了,到昨天水也没有了。
他舔舔干裂的嘴唇,有点怀念媳妇儿做的炒饭了,尽管以前总抱怨油放多了蛋放少了葱花没爆香,也总少不了被媳妇儿一顿数落。但香浓而热气腾腾的炒饭、媳妇儿倒豆子般的说话声、还有女儿看着他吃瘪在旁偷偷的笑,在最饥饿的时候几乎填满了他整个脑袋。
事实上,卞从文早就觉得不对劲了:24小时的拘留时间,算下来到现在已经是第5天了。但从五天前值班的小郑警官急匆匆地离开,不大的派出所里就再也没出现过其他人。卞从文给老三打过电话,但他自己也没想到会困在监房里这么长时间。
为了减少消耗,卞从文只能躺在床上尽量减少运动。饿得不行,就在脑子里勾画出去怎么和媳妇儿女儿解释,告诉媳妇儿自己跟人打架被关了五六天,估计换来的是腰眼被掐青。女儿更是不能乱说,早答应她要带她去动物园看老虎,这次放了人家鸽子,女儿小脾气上来自己又要好顿哄。想到女儿生气时嘟起圆圆润润的小嘴,卞从文嘴角不禁勾起了笑容。
派出所就在这片小区居民楼一楼一角,打通了房间形成一片办公区域。监房则在派出所靠北墙的夹角,门是类似拘留所的铁栅栏门,冲着墙里侧,上面安装监控头。没有窗户,只能透过映在对面墙上的影子判断白天黑夜。
民房的隔音从来都算不上好,再加上卞从文听力不错,这些天来外面人群的吵闹哭喊声,枪声爆炸声,从最开始的喧闹直到重归寂静,他都听得真真切切。未知的恐惧与对妻儿的牵挂反复折磨着他,从最开始狂躁的如狮子般的乱撞,到最后挺尸般躺在床上。四年半大狱蹲下来,也没有现在这般漫长。
卞从文闭上眼,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走出去,自己就好像被整个世界遗忘了,**的滋味不好受,而这种无边的寂寞也在一寸寸摧毁着他。
“啪!啪!”
枪声!就在大门外!
卞从文一个激灵从床上蹦起来,长时间的饥饿和静卧让他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他没管许多,连滚带爬地抓起身旁的手巾,缠在左手上,紧靠栏杆边的墙上,屏住了呼吸。
有人撞开了门,脚步不稳,跟着又是一声枪响。
使劲的关门声,桌椅的推动声,他要把门堵上?
急促的呼吸,紧接着扑通一声,呼吸声也停了。妈的,人呢!摔倒还是晕倒了?!
…………漫长的沉默…………
卞从文现在反而有些犹豫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出声叫一叫。下午的阳光把影子投在墙壁的另一边,现在门口位置连影子都看不到。他不知道这个拿着枪的人是男是女,是善是恶。
“小囡……小囡……跟我走!小囡!”
外面躺着的人突然大叫起来,声音变了调,但卞从文还是认了出来。他发誓,自己从没这么喜欢过一个警察说话。“郑警官?!”**和激动让他的声音也走了形,他一把抓住铁栏杆,脸硬挤着缝隙喊:“郑警官!你可回来了!到底咋回事!外面咋了又是打枪又是爆炸的!”
被称作郑警官的来人没有说话,而是缓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蹒跚地向这边走来。
当警官走到栅栏门前的时候,卞从文看着眼前年轻人的形象,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小郑警官的年岁没他大,年轻人原本很帅气,身材高大有型,放在网上也算小鲜肉一枚。而现在,帽子早已不知哪去,头发湿湿粘粘地贴在头皮上,黑色的警服皱皱巴巴破破烂烂,污渍几乎遮盖了本来颜色。触目惊心的是左臂的伤,整条胳膊从手肘以下消失不见了,胡乱缠裹的纱布还渗着血。原本英俊的脸遍布血迹和乌黑,左边脖颈处有一大片仿佛烫伤般浮起一层血泡,眼窝深陷,双眼如蒙上一层灰般浑浊不清。
“你……你是……你居然……还活着?”郑警官抬了抬枪口,好像随时会指过来。
“郑警官,您先把我放了吧,说好24小时,这都好几天了啊。”
“放……对……放掉……钥匙……钥匙……”
卞从文觉得眼前的小郑有点不对头,精神恍惚得厉害,是不是失血过多脑子不行了?他连忙提醒:“钥匙都在你们所长室的,里屋里屋!”
当卞从文觉得小郑警官没准儿永远找不到钥匙的时候,小郑警官又仿佛恢复正常一般拿着钥匙走过来开锁,但钥匙只拧了一半,他就一屁股坐在地上。
卞从文有点发愣,赶紧自己反手用钥匙打开铁栅栏门迈步走了出去。他没感慨重获自由,而是胳膊一架一伸,把瘫倒在地的小郑警官扶了起来,绕过监房,向外面办公区走去。
“你胳膊咋断的,没绑好还渗血呢?”
“你刚才……不是问外面怎么了?”
“还问啥?看你现在整的样,肯定是出大事了,是不是打仗了?”
“嘿嘿,差不多,他妈的你是我这两天见到的唯一活人,死了!都他妈死了!”
“操,真的假的?哎哎~郑警官你别激动,先坐沙发这儿,小心点,别碰那条胳膊,你们医药箱到底放哪了?我替你重新绑下!”
郑警官一把抓住卞从文,力气出奇的大:“别白费力气了!我活不了多久。”
“……啥?”
“听我说……”郑警官眼神死死盯住卞从文:“我就求你俩事……就俩事!你一定要帮我!”郑警官的眼睛有些发亮。
卞从文听得发愣,他发觉眼前的人手臂在颤抖,他没出声,就这么瞅着对面的警察。警官从兜里掏出枪,递给了卞从文,突然就剧烈咳嗽起来。
卞从文看着对面人的动作则差点蹦起来,连忙摆手:“警官!你这……这!”
“这玩意,咳咳咳咳咳!你!咳咳咳咳!你要这玩意才能帮我!!枪柜……枪柜密码……是六,咳咳咳!六个警员……警号后两位。咳!咳!咳咳咳!你要救我……救我女友!!咳咳咳咳!钱包……咳咳咳咳!照片,身份……咳咳咳!身份证地址是住址,咳咳咳!咳咳咳咳咳!救她!咳咳咳咳咳!”
卞从文脑子在飞快转着,郑警官的话没说全,话语间的联系让他有点绕。但这种诡异的事情,他还是凭本能拒绝:“我……你这干啥啊?拿了枪我进去再蹲三年?”
小郑警官脸色越来越灰败,脖颈下的水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向整个脸孔扩散,声音几乎弱不可闻:“窗外……你……看……”他吃力地伸手从上衣口袋掏出钱包;“小囡……小……小…………小……………………”
小郑警官就这么斜靠在沙发上,眼睛没了聚焦,手也垂了下去,钱包啪嗒掉在了地上。
卞从文小心翼翼地俯身试了试小郑的脉搏,已然感觉不到了。他双手捧着枪,站在那看着死掉的警官。卞从文不是没见过死人,但如此诡异的死亡他从没见过。失血过多不该是这种死法啊,看脸色倒像中毒,但中毒不是该口吐白沫么?
卞从文不看什么新闻,也没有什么阅读习惯,出狱后上网的机会也不多,整日为了生计奔波。为了补偿母女俩,他如一头骡子般的在忙碌,偶尔还要被过去的所谓朋友找去做些不愿做的事情,赚些外快。他的消息很闭塞,能联想到的也就是最近两个月周围很多人都染了病,政府更是劝告大家减少出行。街上行人稀少,自己的小买卖也变差了,不然自己也不会出头打架干脏活。但究竟发生了什么?
窗户,对了,他说让我去看窗外。
卞从文转身走向走廊,边走边熟练地退出弹匣看了看,就剩两发了,枪膛里应该还有一发。
派出所所谓临街的窗户是正对西侧那边临街大路的唯一一扇,一楼的窗户都安了防盗栏,为了不让外人窥伺,里面还装了遮光窗帘。他走近窗户,离得越近越能听到如同群体**般的诡异声音。
卞从文走过去靠在窗边,轻轻撩起窗帘,透过防盗隔栅,他瞪圆双眼,看到永生难忘的一幕。
下午的阳光灼热而明亮,人群如蚂蚁般密密麻麻地茫然站在那儿。10月末东北的天气已然渐冷,可很多人却裸露着身体,皮肤泛出不似人色的青灰色,不时有人如动物般嚎叫低吟。很多人身体甚至不完全,大量腐烂的皮肤如同破布般垂在身体上,四肢缺损,躯干如同被咬过的饼干那样残破,这些人仿佛全无痛觉一般,在地面徘徊。撞毁的汽车和护栏布满了街道,倒下的树木和路灯横七竖八,垃圾遍地,火堆四起。远处的大楼死气沉沉,有些则被熏的漆黑,更远处还有缺角倒塌的楼屋。
干净如洗的天空下,就是这样一幅末日般的景象。
“额………………………………”
卞从文有些短路的脑子被身后的**声打断,他赶忙回过头去,刚刚已经死掉的郑警官,居然从沙发上爬了起来,他皮肤就像外面那群行尸走肉般青灰,他茫然地四处打量,最后一眼看到了走廊尽头的卞从文,步伐诡异地走了过来,双眼血红。
“郑……郑警官!”
“你死了还是活了!”
“你吱个声,说个话!”
“操!你别过来!我他妈不想袭警!”
“操!操!我说了别过来!!”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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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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