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招娣对着这个高她一头多的年轻人笑红了脸，“就是家里按照排行叫的，没什么慈爱不慈爱的。”

        “坐下喝坐下喝，不用站起来。”

        王婆子也看着高高帅帅的许多年满意的不得了，“你家长辈年后还要过来啊？这么远，又天寒地冻的，按理说我就应该说不让他们再跑一趟了......”

        只是按理说。

        许多年接口道，“应该来的，只是年前太仓促了，就推到了年后，家里还有新房那边也要打扫整理一下，年后过来没有那么匆忙。”

        “是得整理一下，过年本来就事多，这都赶一起了，要说没时间过来我们也理解。”王婆子说。

        “那怎么能行，婚事就得按照结婚的流程来，虽然时间紧，该过的流程也得按照规矩来，您已经这么大度了，我可不能不懂事。”

        三妮可没心思听他们在聊什么，她抿着唇笑着看着沈敬之，直看的乖宝宝模样正襟危坐的沈敬之耳朵都红透了。

        不一会儿王建国王建军何老头和王建平二妮他们都回来了。

        “三妮，咱们糕点厂现在真大啊！”二妮一回来就扑过去抱住了三妮，她穿着厚厚的棉大衣戴着帽子围巾和手套，一身的凉意，扑的只穿了件薄毛衣的三妮打了个冷颤。

        “是大是大。”三妮推开二妮，“快洗手吃饭了，就等你们了。”

        二妮脱下大衣摘下帽子围巾和手套说道，“听说年后有灯会吗？我需要准备点什么？前镇长也没交代我什么，我都不知道我该怎么办了。”

        “你需要长着眼睛看。”三妮笑着说完，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前镇长？”

        王婆子和林招娣她们约好了要给三妮个惊喜，昨天三妮回来一直到今天睡醒他们谁都没有说这事，王小菊早就忍不住了，她哈哈大笑道，“二妮是咱们清河镇镇长啦！是国家调过来的，正儿八经盖章的镇长！”

        王老头也笑呵呵的，“我在咱村里放了两千响大鞭炮，好多乡亲们都跟着放了，你奶奶炸了好几锅糖棋子和乡亲们分了。”

        “小叔叔还发了好多糖果！”王秋华喊道。

        王明华随着弟弟的话直点头。

        “二姐你什么时候也当镇长，再让我小叔叔发糖果， 臭蛋他们可羡慕我了，我给他们承诺等我二姐当了镇长再让我小叔叔发糖果。”王秋华接着说。

        三妮......

        满屋子人都哈哈笑起来。

        王建军一把抱起王秋华，捏着他小鼻子，“你还知道什么叫承诺呢？那你可得失信了，天天给你们发糖果吃，咋想的这么美呢你。”

        何老头看着这一家子都兴高采烈的模样，他也跟着笑，王庄村这日子是越过越好了，尤其是王家，别说村子里，就是镇上和城里，也没几家能有他们家过得舒心，他也跟着高兴，因为王老头一家平日里很照顾他，他也盼着他们好。

        何老头看向沈敬之，他这两天尤其高兴，因为他大孙子回来了，人长高了，健健康康手脚齐全的，他高兴。

        沈敬之也看向何老头，两个人相视而笑。阔别多年，血脉亲情是时间冲不淡的牵挂，他们不用拥抱，只对视一笑，就知道彼此在心中的思念。

        “外公。”

        何老头上前，“咱俩都跑你王爷爷这吃饭来了。”

        “来来来小敬。”王老头拉着沈敬之往餐桌旁走，“别听你外公的，王爷爷家就是你家，你就天天过来吃，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现在是保家卫国的英雄了，可不能和你王爷爷生分了，咱们就想吃啥吃啥，你想吃啥，你对你王奶奶说，下次给你做。”

        沈敬之随着王老头走，路过三妮打趣他的眼神，人都不好意思了，“王奶奶做的都好吃，我都喜欢吃。”

        王建平双肘扶着沙发靠背眼看着沈敬之被王老头拉着走还偷偷和三妮眉目传情的模样，头也不回的提醒王建军，“二哥，你精心呵护的大白菜要没了。”

        王建军正对着满屋子其乐融融的画面高兴，“什么？哦，你说许团长啊，没事，反正二妮现在是咱们清河镇镇长了，她总得留在咱清河镇上班，嫁了人也没事，离得不远，还是得随咱们住。”

        王建平看着跟着王老头他们一起过去入座的三妮，三妮正好坐在沈敬之旁边，又看看王建，看看三妮，又看看王建军。

        “建军建平，过来吃饭啊。”王婆子喊，“快来，这顿饭丰盛的哟，鸡鸭鱼肉都有。”

        王建平起身，“来了来了。”

        一大家子都入了座，热闹的吃完了大年三十的午饭。

        午饭后一波又一波的人上门来串门聊天，聊天是真的，看王建军的女婿也是真的。热情淳朴的村民们磕着瓜子挤满了客厅和餐厅，叽叽喳喳的热闹声音一直持续到晚上，满院子飘起了蒸香肠的香味大家才哈哈散去。

        今天可是开了眼了，王昭文这个对象看着就不同凡响，看看那模样，那身姿，那气度，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配的上镇长吧，幸亏她们平时没人来招娣家提亲，要不然现在可丢死人了。

        “那个小伙子是沈敬之吗？我看着不敢认。”

        “那是昭文对象，是什么许团长，是干部咧。”

        “不是那个，是跟何老头一起坐在沙发上那个......”

        “是沈敬之，是沈敬之！我问了，就是何老头那个孙子啊，两年多没见他长那么高啦。”

        “沈敬之？”

        “哎呀那是沈敬之？我的老娘啊，他也是干部吗？我看着那小伙子长得好看又冷着脸没敢上去说话，那王小娟不得后悔死？当时嫌人家累赘撺掇着沈阔把沈敬之送给他外公养了，现在看着厉害哦，是不是在外面当官了？看着都不一样了。”

        “有气势了，去当兵了，当兵的人都看着不一样。”

        “当兵......”说话的人想说当兵算什么，又一想那个许团长，家里是京都的，又是个团长，这要是调到他们这里，得是个公安局局长吧，话音一转，“当兵......当兵能升官吧。”

        有人后悔，“我刚刚也没问问，我看着眼熟。”

        “我问王大娘了，王大娘也没说清，她要是说那是沈敬之，我就过去搭两句话了，我看着他绝对在外面当官了。”

        “这下子王小娟可得后悔了。”

        “她后悔什么，又不是她亲生的，养大了也不见得亲，我看沈阔后悔才是真的，他那二儿子哪里比的上沈敬之啊。”

        王婆子坐在沙发上笑眯眯的拉着沈敬之，“我看你喜欢吃肉，三妮给你夹的酱肘子你都吃完了，大小伙子就得多吃点，吃的多才有劲儿，那酱肘子还是三妮教我卤的，好吃吗？”

        沈敬之耳朵都红透了，却还是面色沉静的点头，“好吃，王奶奶的手艺好，卤的特别好吃。”

        王婆子更高兴了，“你喜欢就好，别看三妮平时不做饭，她手艺好着呢，不过我们平时都心疼她不让她下厨做饭，她又看书又工作的，还教那些学生们考大学，天天忙的很，好不容易歇歇，小敬你说，那舍得让她回家还做饭洗碗吗？”

        沈敬之脑袋涨红的出了一头汗，“不舍得。”

        王婆子笑着拍着他的手，“我就知道你也是不舍得的，晚上咱们炖两只大鹅，三妮最喜欢吃铁锅炖大鹅了，你尝尝好不好吃，好吃你就多吃点，这年后都走了，再回来吃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聚在一起不容易啊。”

        何老头一直在旁边愣愣的，他看看王婆子又看看沈敬之，心里激动的不行，这是什么意思？

        沈敬之也呆了，他感觉心跳的砰砰快，他都不敢去看三妮。

        许多年眉毛一挑，眼睛看着王婆子身子却靠近了二妮。

        “我没记错的话，我才是你家的新女婿吧？”

        二妮笑着撇了他一眼，“还不是呢。”

        “怎么不是？等年后我父母一来，马上就是了，我就十二天假期，已经过了两天了，初五之前我父母肯定能来，初五我们就领结婚证，先在你这边摆婚宴，完了再去京都摆婚宴，你放心，婚宴的钱都是我出，就是让你受累了，一直在路上跑，但是京都的婚宴必须得摆，你可是我们许家明媒正娶的儿媳妇，得给我爷爷他们都看看。”

        二妮抿着唇笑，“嗯，不累。”

        许多年看着她的样子也转开脸笑了。

        王婆子一直拉着沈敬之的手说话，连王小菊都感觉到气氛怪怪的，她看了一圈屋子里人形态各异的表情，福至心灵。

        “哎呀，小敬也要和三妮......”

        王小菊的大嗓门还没喊完就被四妮塞了一块糕点堵住了。

        “娘娘娘，我有点渴了，我们去煮点山楂水喝吧。”

        四妮把呜呜的王小菊拉走了，屋子里剩下的人又开始聊别的。

        王老头也戴着一块上海牌精钢手表，他平日里宝贝的不得了，每天晚上都摘下来擦拭一遍放到枕头边才会睡，王老头看着他亮闪闪的手表，“十二点了，又是新的一年了。”

        王老头叫上何老头两个人出去点鞭炮，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在小院里震耳欲聋，屋子里的人都捂着耳朵，几个在被窝里早睡的小孩子都被大人轻轻捂上了耳朵。黑夜里传来此起彼伏的鞭炮声，有邻居家的、有村里的，还有远处村子里的。

        新的一年来了。

        大年初一三妮没有起来拜年，她现在这么大了，不适合满村子跑着混糖吃了。明华秋华他们倒是提着王婆子缝的小布袋子满载而归，看见三妮起来了还热情的分享给三妮吃。

        “二姐，睡懒觉不好。”王秋华看着三妮吃了他特意留给她的玉米软糖，一本正经的说，“敬哥哥就没有睡懒觉，他一大早就来了。”

        “咳咳咳。”三妮懒洋洋眯着的眼睛瞬间清醒了，糖呛在嗓子里齁甜齁甜的，为什么要叫敬哥哥，不能叫敬哥，小敬哥，之哥哥吗？

        “小敬来了？”

        “是啊，爷爷一开门他就来了，正和爷爷奶奶在楼下客厅说话，大姐夫也来了，何爷爷也来了。”

        三妮慢慢嚼着咽下软糖，“下去打个招呼去。”

        沈敬之前一晚回去辗转反侧一夜没睡，听见拜年的鞭炮声响起他就利落的起了身，在黑暗里翻出自己的全部积蓄——一个存钱的小铁盒子，幸好他回家的时候带回来了。

        “你之前寄给外公的钱，外公也没花，你都拿去吧。”

        何老头在村里没有后辈，没人给他拜年，所以大年夜他没有起来放鞭炮，他摸索着起了身去摸炕边的木箱子，“都在箱子里。”

        “外公，我吵醒你了。”

        “没有，你没睡好，我也没睡好。”何老头小心的打开箱子，摸出自己裹着钱的小布包，“我看三妮对你也有感情，能娶到她是你的福气，你以后可要好好对她，你们拿着钱，去外面买个房子吧，我听说她正在Y省盖楼房，正好你也在Y省，你们就在Y省买个房子吧，以后过年你要还能请假，你们就回来看看我，请不了也没事，我在家都挺好的，你记得给我写信，让我知道你还好好的。”

        沈敬之看着何老头递过来的小布包，迟迟没有接，他只恨自己没有多出点任务，多赚一点钱，现在想娶三妮了，钱都不够多。

        “拿着啊，快拿着。”何老头在黑暗里看不清沈敬之的表情，只看着他高高黑黑的影子矗立在炕前不动，就把装钱的布包塞进了他怀里，“我在家一点也用不上，我还有好几袋子谷子和小麦，等到开春了我还要在菜地里种上长豆角和茄子，根本用不着花钱，家里啥都有。”

        沈敬之愧疚的点了点头，又想到他外公可能看不清，说了一句，“好。”

        何老头满意的笑了，“快收拾一下，我和你一起去你王爷爷家拜年，咱们什么都没准备，你这年假也太短了，要不然咱们就先定下来，等你下次过年回来再成亲？反正你们俩现在年龄都不大。”

        何老头絮絮叨叨的说着话，穿衣穿鞋子，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高兴。

        沈敬之慢慢把布包打开，把钱都拿出来放进了铁盒子里。

        “你快点小敬，我先去洗把脸去。”何老头打开屋门去厨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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