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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欺骗

        “是你计划了白戎的死…”

        “当然了,我这么有本事,这天下我触手众多,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唯独白戎,他的脑袋可真是严密,我都挖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但是,你不一样…我在想你千辛万苦的从白雪戈壁走出来,就是为了我一个答案的吧…白戎残缺的天劫云箭图我看了,恢宏壮大,旷古绝今!他真的太好了,如果他不那么倔强的话…可是那武器的图纸是残缺的,我遍寻天下也未找到其残篇…真是遗憾啊…你能给我答案吧?”他期待的看向白思岸。

        白思岸伸手抓向他的喉咙被他一下拧住胳膊拧断了…

        “怎么你也这么倔强!人类不是最怕精神与肉体的折磨了吗?不是最怕尊严被踩进泥里吗?怎么了?胳膊断了不疼吗?腿断了不疼吗?腰断了,不疼吗!白戎死了,不疼吗!!”

        白思岸痛苦瞪着滴血的眼睛看着他,几乎要更崩溃…

        “我就算把残篇给你,我的痛苦就会消失吗?”他咬牙问。

        御首蹲下身来,捧着白思岸的脸,笑意盈盈的说:“当然了,我会抹去你所有肉体的痛苦,更改你所有的记忆…你们痛苦不就是因为事实已经过去,而记忆没有消失吗?我会抹去你所有的记忆,你会是一张白纸,我会给你荣华富贵,然后安然度过一生…”

        这样冷血的人真的是大地上所能存在的吗?如果是,大地真的很慈悲,她爱所有生命,无差别的爱…

        白思岸笑笑:“好,我告诉你。”

        御兽附耳过来,白思岸毫不犹豫的咬住了他的耳朵,一只手刺进了他的脖子,他眼神冰冷,一副同归于尽之态。可那个被伤的人却没有挣扎,他无奈的皱了皱眉用力将白思岸推开了……白思岸吐出嘴里的残肉,却见御首被伤的皮肉都长的完整…

        “真无聊…你们人类就没有别的招数了吗?皮肉是你们的寄生体,可不是我的。”他动了动脖子厌烦道,“既然你不愿意好好谈,那就……只能再委屈委屈你了。”他将手覆盖在白思岸头顶,电流顺他掌心泄下,探寻白思岸的记忆…白思岸拼命的抗拒,为了不让他寻到任何有用的东西,他甚至想要了解自己的生命…

        “你自尽也没用,你脑袋里的信息我还是会知道的,再说了,你就算死了,我也能将你救活,让你一次又一次的经历磨难,知道我找到天劫云箭的残篇。”

        “我知道在哪…”他突然开口。

        御首收手拍了拍白思岸的脸说:“早点这么说不就好了吗?”

        “在皇陵沼泽里,银勾花根下。”

        “我这就去寻,若我找不到,我再来问,到时,你会比现在痛苦一百倍。”他走了,轿子里突然出现了很多御首的人,他们将毫无反抗之力的白思岸用铁索锁住,白思岸观察着那些人与常人无异,很有可能…他们只是在控制这些人,这些人并非他们的本体…紫鳞钉非死不可脱,若上天怜悯,便让他死而复生吧,他心里默念着…痛苦大吼一声,将他所有忐忑与恐惧都吼了出来,那些人以为他要反抗,纷纷抽刀相对,白思岸毅然决然的向刀锋撞去…血染刀锋,喉血横流…他倒地没了反应…众人惊慌不知所措,有一人冲过来赶紧将他伤口捂住。此时轿子突然一阵黑光劈开,御首的人被黑光震的人仰马翻,有一黑影趁乱带走了白思岸…

        天昏地暗凄凉山,黑色沼泽上,开着银勾花,它如钢铁,出沼泽而一尘不染。

        御首来此,却发现大片的沼泽上开满了银勾花…

        哪一朵下会有天劫云箭的图纸呢…他有些愤怒,猜测白思岸骗了他,可他还是执拗的想要看看,这里到底有没有图纸…

        他指尖撵出一粒雪花落在沼泽上,一层厚厚的冰立刻在沼泽上凝结,它咬着所有的银勾花,将它们连根拔起,手指一抬,冰层抬起来,也把所有的银勾花抬了起来,它们的根都连在一起,银丝一样的根上缠绕着新的旧的坠入沼泽的腐朽尸身,腐臭味扑面而来,御首捂住口鼻,远离这里,冰层坠下,污泥飞溅,银勾花重回沼泽,那些腐臭的东西,又被藏起来了。

        御首跑了很远才敢重新呼吸,那种刺鼻的气味仿佛把他的五脏六腑都融化…

        正当他要回去和白思岸算账时,他的部下急忙赶来和他禀报:“白思岸被一个黑衣人带走了。黑衣人的气息和探寻我们痕迹的气息一样…和路天水的气息也一样……”

        “气息相同…莫不是师出同门?”

        “他们之间的确有纠葛,但并非师出同门,属下再去探。那白思岸怎么办?要追回来吗?”

        “追回来也没用…人心的眼比故乡的寒石峭的眼还多,他想骗我就能骗我,但我不知道他哪句真哪句假,那个突然出现的青麟侯与他好似关系匪浅,放他离开也好,总不能他还对这些人撒谎吧…你看准时机,易容成青麟侯的样子,从他嘴里探探天劫云箭残篇。路天水再去派几个人易容成江湖上德高望重的门派的人的样子,借她之手,尽快灭掉江湖上可能对我们有威胁的势力,反正她也罪无可恕了,再多加几庄,好让她死得其所。”

        “是。”

        风过,林叶萧萧,大地的秋他还是无法适应,他的皮肤会龟裂的像寒了几年的土地,翘起的皮肤会锋利的像一把刀刃。

        坦生穿城而过,吃饱喝足走去走马观花一样去感受大地风景了,她来到了和白思岸一起看到的却没到达的蓝昭塔,塔身深蓝色。她围着塔转了一圈,九层飞檐上千个青鸟深蓝铜铃,这里没有门窗,也没有任何缝隙。杂草遍布的地上,摆着很多供果,世有传言,蓝昭塔可许愿,无论善恶,都可实现,看来这里许愿的人还挺多。她悄悄的藏去塔后,想等着来许愿的人,她想看看他们是如何许愿的。

        就在她等的快要睡着时,一个轻缓的脚步声慢慢靠近,她捂着口鼻,连呼吸声都不敢发出,怕惊扰了别人。只听一个男人轻轻跪下:“愿我身体康健,百病不侵。”

        这个声音,怎么这么熟…她悄悄探过头来,见无疾虔诚的跪在那里。

        雨盈尊说,他是个病秧子,看来是真的,可这样看上去他和常人一样啊。

        “你到底哪病了?”坦生忍不住问道。

        无疾睁开眼睛,看着坦生站在蓝昭塔旁边,他微微笑了笑:“蓝昭塔真的很灵。”

        “你哪病了?有病不去医馆,求什么蓝昭塔?”

        无疾慢慢起身,他笑着对坦生说“我的病,太多了,医馆治不了。”

        坦生拍了拍蓝昭塔说:“它又不是大夫。”

        “它是。”

        “照你这么说,什么都不用干了,光在这许愿就行了。”

        “蓝昭塔所实现的愿望都有代价,代价未知,只有真的去承受那个代价的时候,才会感受到它来了。”

        坦生抱着胳膊,只觉一阵冷意:“别老沾染这玄乎的东西,好好活着。”

        “敢问大人,可心怀天下?”无尽慢慢看今天坦生问道。

        坦生不假思索的回答:“那当然了。”

        “那么…我是您庇佑下的百姓,我有难,可否求您庇佑?”

        “当然了。”

        “我百病缠身,痛不欲生,每日只靠青参与烈酒提气止痛,这样的痛苦您可否解救…”

        “你有病应该看大夫。”坦生认真道。

        无疾突然抓着她的双臂,急切道:“不,我的病大夫治不了……”

        还没等坦生开口,他提起坦生的手腕就咬开了一个小口,坦生一拳打上他侧脸,将他打的晃了晃,坦生捂紧自己的伤口,大声斥责无疾道:“你敢冒犯我!”

        无疾擦了擦嘴角的黑血,他赤诚的对坦生说:“大人心怀天下,应该救我的…你应该救我的…”

        “黑血是我的血!你冒犯取用,置我于何地?”坦生愤怒斥责他。

        他赶忙跪地,头点地的磕头给坦生道歉:“大人恕罪,大人恕罪,大人恕罪……”

        “恕罪?”她跑去无疾跟前,抓着他的手腕,用力咬下一块肉来吐在地上,再把他的手腕狠狠一丢:“你要我宽恕,好啊,我宽恕你了!”

        赤血沿着他的手心流到指尖滴在地上,他笑着仰头看着坦生,用另一个完好的手擦净她嘴上的血迹:“多谢大人宽恕。”

        坦生厌嫌的推开他的手,骑马就离开这了,嘴里还嘟囔着:“什么蓝昭塔啊,许什么愿哪,明明帮着实现愿望的不是蓝昭塔!谁听见了愿望,谁就实现愿望……”

        一处偏僻之地的断崖飞瀑下,灌木如绝壁上的汗毛,柔韧向上,枝叶随风摇舞。

        胡生用一根细剩发丝的透明细线缝合着白思岸脖子上的伤口,白思岸突然喘上一口气醒了过来,他猛然坐起来,顾不得头晕头痛,伸手就触摸自己背后的紫鳞钉……竟然还在……

        不可能的,他刚才不是死了吗?

        “你体内有半个黑血珠,无论如何你都不会死的。”胡生平静的对他说。

        白思岸欲爬起来,两手抵地,却被地上黑绿色的苔藓再次滑倒。

        “虽然你不会死,但是你的伤口不会那么快愈合,而且你流了很多血,需要吃药,休养。”胡生一边包扎他脖子上的伤口一边说。

        “你是谁?是你把我带到这的?”此时头疼欲裂的白思岸才注意到胡生这个陌生人。

        “我叫胡生,是我把你带出瑶城的。瑶城已经不是从前的瑶城了,你最好不要再回去。”

        他艰难的爬起来,开始有意无意的与胡生保持距离,胡生拿出一团还在滴汁的草药递给白思岸:“骨头断开的地方都接好了,这些药可以让筋骨快点好起来。你最好好好休养,否则骨头再断了就没办法接好了,特别是你的腰,如果再断,你以后可能无法再凭借自己的力量站起来了。”

        白思岸收下他的好意,他扶着石壁站立,每一次呼吸胸口都刺痛难忍。

        “你为什么救我?又为什么知道黑血的事?你是……白戎的朋友吗?”白思岸问胡生,心里期待着又劝自己别期待着。

        胡生慢慢站起来,一身黑衣被飞瀑落下的水雾阴湿了,他背后背着一把沉重的黑脊雪刃刀。一张脸小而白,在白思岸看来,他长的有些奇怪。

        “黑血珠曾被敦野以炼火炼化,又一分为二,一半还在坦生身体里,一半机缘巧合在你身体里,我只是整个事件的旁观者。我救你只是因为我恰好路过瑶城,见到有人以强欺弱,心有不平。”

        “那夜,我离开熊头山,是不是你…”

        “不是。”胡生冷漠的否认,他无法给自己编造多么干净的身份,他无法洗脱自己曾经是杀手头目的事实。他还诚实……他不想否认自己的过去……但他不能告诉白思岸他的过去。

        胡生扶着白思岸,他以刀为阶,摆着黑刀离开断崖飞上岸。

        岸上阳光明媚,温暖袭人。

        他把白思岸送到他在人间的一个旧宅里,塞给他一串护身符,就走了。

        高门宽阶,绿石铺路,两边高松,地上的松针一踩便脆喧的响,一池荷花,水面上飘着绿藻,荷叶杆枯萎挽着,莲蓬垂在水面上…有几只雀落在莲蓬杆折断处,脑袋灵活的转,他沿路走到院子的小亭子里,小亭子六柱支撑,黑色瓦片零星掉了几个,残缺的竹帘的松松垮垮的半吊着,亭子倚背处,落满了灰,残叶,与鸟羽…

        白思岸不顾灰尘缓缓坐了下来,他浑身疼的难受,不知怎么坐着才能让自己舒服些,半颗黑血珠在他体内,他死不了,自然重生也变得玄乎其玄,紫鳞钉无法离开他的身体…可半颗黑血珠对他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只一刻让他从疯魔中清醒过来,之后便是长此以往的,日复一日的清醒的痛苦…这黑血珠是属于坦生的,她应该拥有全部…可他不知道怎么把它取出来还给她。

        有半颗黑血珠在,他岂不是欠下的更多了……

        白思岸看着胡生留下的那一串护身符,五个五种颜色的护身符被叠成圆,里面藏着那些常人看不懂的符字。真没想到,有一日也会有人用这种方式保护他,他抛却心里的猜测,十分肯定的胡生就是给他黑血珠给他新身份给他金钱让他入人界的那个人,但他不能确定他是不是让坦生拿着簪子去白雪戈壁的人,他应该是白戎的朋友吧……

        他不自觉的微微笑着,好像生命从未有终结之时,她总是兜兜转转,以应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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