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烟还是给鸾朝在浮生未歇找了一处客房让他暂时休息一下。
“你为什么要纵容他?”
天涯冷冷道,神色显然很不满,“当年你捡到他的时候我就不乐意,毕竟这孩子不是什么家世清白之人。”
“你我也不是。”
陆锦烟眸中的寒光如一柄无情的利刃,她瞥了一眼天涯,道,“事情我会问清楚的,你去找禹景焱吧。”
“你不随我一块?”
天涯意识到她又在生气了,不由得就软和了语气。
“不了,我还有事要做。”
陆锦烟说完就转身走了,而这时候,管家又是一副火烧屁股的样子跑了过来,“公子哟,哎呦公子啊,景王殿下又在催了,那张脸啊,都不知道黑成什么样了……”
“催个屁啊,让他等就等,哪来那么多废话!”
本就因为鸾朝突然出现的事生着闷气,却不想这景王也不是个省心的,天涯即便一忍再忍,也是忍不住爆了粗口,他一甩袖子,语气恶劣道,“走,随我去看看景王殿下。”
天气本就微冷,又下着小雨,湿漉漉的看在心里极是不舒服,禹景焱一身锦衣,外面披着一件貂裘,长发如墨,别着一顶紫金玉冠,他的容貌比之少年时愈发风华温润,但是眸中透出的凉薄却还是无法隐藏。
他焦躁的在客厅内踱来踱去,脚步虽然勉强还算镇定,但脸色却是真的很难看。
他已经在大厅内等了整整一个上午了。
而在不远处,一身浅绿衣裳的少女正静静的看着他。
和前生无异的容颜,锦衣貂裘,身形依旧是那么丰姿绰约,眉目依旧是那么伪善……
伪装的温柔。
那是禹景焱,她恨极了的禹景焱。
陆锦烟的十指,在袖中慢慢握紧,水葱似的指甲,几乎要掐入自己的掌心。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掌心中捏着一个小玉瓶,她小心的收好,然后抬头,目光冷冷的盯着他。
禹景焱打了个冷战,身边的小厮连忙把一件衣服给他披了上去,“王爷小心着凉。”
禹景焱猛然回头,他总感觉有一道阴鸷的目光一直在盯着他,令他浑身发麻。
但是眺目远望,翠竹葱茏,没有人,连一个影子也没有。
“王爷,咱们别等了吧……”
身边有人小心的说道,“那毒公子是个什么东西,竟摆出这样的架子来,这样不识好歹,王爷大不了回去找人收拾他。”
“本王……”
禹景焱话未说完,就被一声冷笑打断,“我是不是东西,那么景王殿下,请问你这个东西,又为何要来见我这个不是东西的?”
这样一句话就像一段绕口令,但是禹景焱何等聪明的人,他怎么会听不出天涯是在讽刺他,他当时没有做声,只是微微一笑,随后拱手作揖道,“是臣管教无方,纵容下人冲撞了毒公子,本王在此想您说声抱歉。”
他的脸色很端正,既不会过于恭敬而显出自己的掐媚之态,又不回太过高傲而使自己得罪别人。
的确是一个世故圆滑的人。
这样的人可以成为一个皇帝,因为他有野心,燃烧不尽,但这样的人,也不可以成为一个皇帝,同样是因为他有野心,定然不会甘愿做一个守成之君,而熊熊大火燎原,最终苦的都是平民老百姓。
天涯凉薄的笑了笑,“仅仅如此?”
他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答案。
“公子不满意?”
禹景焱低头一笑,而天涯还未点头,他的袖子微微一甩,定睛细看,挥手之间,嵌着珍宝玉石的一柄小匕首就在禹景焱的指尖里打转,他的唇角上翘,匕首直直的朝对天涯口出不敬的那人心口刺去。
不深不浅,正好刺入心脏,只听一声微弱的惨叫,那人甚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血染湿了地板,空气里也弥漫了刺鼻的味道,天涯微微皱眉,妖媚的桃花眼中露出几分不满和讽刺。
“这样公子可还满意?”
禹景焱收回匕首,从怀里掏出帕子,一点一点的擦干净匕首上的血迹,然后看着手中脏的不成样子的手帕,他眸子里的神色不由得带了几分厌恶。
“没有人告诉你在我毒公子的地盘是不能见血的吗?”
天涯静静的看着他做完这一切,容色冷峭,一双桃花眼中露出不常见的冰冷之色,“一旦见血,后果自负。”
“公子不满意,本王除了杀了他,想不出别的办法。”
禹景焱微微一笑,温润倾世的面孔的确很有欺骗性,这让天涯不由得在心里暗暗纳罕,若非事先就知道禹景焱不是什么好人,恐怕此刻他就会真的相信那张无辜的面皮了。
陆锦烟那个傻丫头在看人这方面还是很准的。
禹景焱的笑意,仿佛暗夜里的一头蓄势待发的狼。
天涯走近几步,直直的盯着禹景焱的脸,忽的,他微微莞尔,邪魅的眸子露出几分不屑,“可是我现在更加不满意了。”
一声巨响,却是禹景焱退后的时候撞翻了檀木桌子,天涯的十指紧紧的箍在禹景焱的脖子上,天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人,更何况面前的家伙不是香也不是玉,而是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渣男!
是以,天涯的十指就不由得愈发收紧。
禹景焱的脸色渐渐涨红。
“王爷!大胆,你大胆!”
另一个小厮因为被同伴的死给吓破了胆,而此刻看着自主主子生死垂危却也不敢贸然相救,更不敢试图去阻止他。
那可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毒公子啊,据说浑身都是毒,若是摸了一把只怕自己一会就要变干尸。
没用的东西!
禹景焱的眸中迸发出怒火,他冷笑一声,匕首自衣袖间飞出,目的地正是天涯的心口,而天涯因为事先有所防备,侧身避开,那把匕首就惊险的从天涯耳边刮过。
“王爷这是打算与我动手了吗?”
天涯的手丝毫不曾放松,眉毛微挑,看着禹景焱的神色似笑非笑。
“咕咕——”
一只血鸽扑腾着翅膀飞到陆锦烟怀中,陆锦烟安抚性的摸了摸它的脑袋,然后仔细的听它的叫声,听了一会,陆锦烟的脸色终于有了几分感情,她又附在血鸽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将鸽子往天空一抛。
血鸽“咕咕”的飞远了,而陆锦烟则安静的看着血鸽的影子飞走的影子,直到再也不见,她收回目光,下意识的落在大厅内的二人身上,他们似乎打起来了,看起来双方都僵持的很严重。
是时候给他们加一把火了。
陆锦烟把一片羽毛放在空中,看着羽毛飞走的方向,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冷笑,她没有猜错,今天的风是西北方向,正对着大厅内的二人,是个投毒下药的好时机。
她从怀里掏出玉瓶,打开塞子,在宣旨上倒下一小碟的粉末,然后顺着风向在空气里轻轻一撒。
泛着金黄色的粉末在空气中渐渐隐匿,沿着风向飘到了大厅内,禹景焱只感觉像突然被迫吸入了什么东西,喉咙就是一阵火辣辣的疼,连带着肚子也是一阵的火辣辣。
“咳咳……”
他一把推开天涯,弯着身子使劲咳嗽起来,脸色惨白一片。
而天涯也不打算再扣着禹景焱的脖子,对于这种表里不一的人,他多看他一眼都嫌脏,更遑论一直这么肌肤接触,天涯有洁癖,很严重的洁癖。
正看的疑惑,抬头四周一望,却猛然发觉这空气中漂浮着的某些东西,淡淡的泛着金色的光芒。
他心里立刻有了猜想。
桃花眼微微眯起,似乎不经意一般四处扫了一圈,翠竹葱茏之中那抹浅绿色的长裙很是显眼,陆锦烟也正看着他,眸子深幽而美丽,让人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想要陷进去。
天涯微微一愣,随即赶紧转回目光,他的目光落在禹景焱的身上,他身旁的小厮正一脸鼻涕一脸泪的对着禹景焱哭天喊地。
“王爷,王爷你怎么了……”
禹景焱气的额头上青筋差点爆出,他一只手死死地抓住胸口,一边看着天涯说道,“那个,都说公子医术独步天下……不知,天涯公子能否替本王看一眼?”
“独步天下乃是鬼医,天涯不敢当。”
天涯饶有兴致的看着禹景焱一脸痛苦却偏偏还要装优雅的样子,不知为什么,他突然就好想让陆锦烟也过来看看禹景焱现在的样子,她那么讨厌他,定然是很喜欢看他落魄的吧?
“天涯公子……”
禹景焱都快说不出话来了,而他身旁的小厮则愈发哭天喊地,“天涯公子,您救救王爷吧……”
禹景焱瘫软在墙的角落,嘴角抽搐,胸口不住的喘息着,天涯嫌恶的退了几步,心里隐隐有些佩服陆锦烟,也不知道那个丫头用了什么毒,这么厉害,不伤人性命,却保管叫你这般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景王殿下稍安勿躁,容天涯翻一翻医书,您的病症很奇怪,治病不在急,得要对症下药才行。”
天涯慢吞吞的说道,然后又慢吞吞的走到抽屉里取出医书,最后再慢吞吞的打开,禹景焱的脸色更白了,除了一双眼睛瞪的绯红,其余的地方几乎看不到一丝血色。
虽然他很想一口回绝,但是考虑到还是不要面子里子都撕破了,说不定将来就有用呢,当然这个有用,仅仅在于天涯利用旁人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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