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烟……你。”
天涯咬了咬牙。
“我怎么了?”
“我感觉你变了很多。”
“变了?”
陆锦烟愣了愣,她脸上的笑容一直未曾减过,虽然笑容并不是特别的灿烂,但还是让一双漂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她说道,“我哪变了?我怎么都不知道。”
“嗯……怎么说呢。”
天涯皱了皱眉,“喜欢笑,虽然笑的还是那么带着一股算计的味道,但总是比以前冷冰冰的模样好多了,连带着同我这个师父的话也开始说多了起来。”
这样的陆锦烟,是他之前从未见过的。
他喜欢那个可以和自己斗嘴的小丫头,喜欢她每每看着自己不屑的神色,一切的一切,天涯真的都觉得,那是他二十多年的岁月最快乐的时刻。
但如今,这些过往一一从自己的脑海里浮过,他竟然感到有些悲伤。
眼前的少女笑了,但他曾经绞尽脑汁也不一定能换来她一个正眼相看。
而这些改变让他如今看在眼里,心里破天荒的会有一丝丝的害怕。
“那不是应该高兴吗?”
陆锦烟秀眉微挑,凝眸望着天涯,“师父,人总是会改变的,这一点毋庸置疑,你也不想想,十八岁的你,和现在的你,是一样的吗?”
“我永远都是十八岁。”
天涯撇了撇嘴,将目光不动声色的从陆锦烟身上移开,“我就想知道是谁让你发生这样的改变的。”
说到这里,他的十指下意识的拧紧,沉吟了一会,他忽然抬起头,死死的盯着陆锦烟,一双桃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味道,“坏丫头,你别给我转移注意力。”
陆锦烟微抿唇瓣,没有说话。
她想,她也许知道天涯想同她说些什么,可有时候,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答案,又怎么能再说给别人听。
“我今天来,也就让你就告诉我一句,你对待那个禹释庭,到底是什么意思。”
天涯见陆锦烟不说话,心里的不安开始越来越明显,他的语气明显带了几分急促,“你若是不愿意,我现在就可以带着你走,这些劳什子东西还管个屁,有我天涯在,我就不信还不能让你的下半辈子过的好好的!再不济,也用不着你去嫁给一个废人!你又何必……”
“够了。”
陆锦烟打断道,她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冷淡,“天涯,我的事你别管行不行。”
“可问题是我怎么能不管?”
天涯看着她的冷淡,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暗色,“你是我徒弟,我是你师傅,你一向说我没有个师父的样子,那我今日就第一次拿这个师父的名头来压你,你别拿自己后半辈子的幸福去做赌注,好不好?”
最后的三个字,他甚至带了几分祈求。
高傲如毒公子天涯,又何曾有过这样卑微的时候。
陆锦烟抿了抿唇,许久,她才轻声说道,“天涯,我是不得已的。”
“我知道。”
天涯看着陆锦烟,他伸出手,然后轻柔的握住陆锦烟的手,让他有些意外的是,陆锦烟的手心很热,白皙柔滑的肌肤上沁出了一层汗水。
“丫头,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要一直追究到底的,你信我,放手的话你会很开心,至少一定会比现在开心。”
“是吗。”
陆锦烟淡淡的回道,“可是我怎么可能放手?我娘,我的弟弟,我的外祖家,这一切的一切,我怎么可能对那些人再装作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真的,天涯,我不能,事到如今,我已经回不了头了,也不可能再回头了。”
“我都可以放手,为什么你不能……”
“天涯,我们不一样。”
她的钰儿,她的母亲,她的阿斐,她的一切都是被这些人一手毁的彻底,从她重生的那一刻起,陆锦烟就知道,她不可能放下,也绝不可能放下,无论任何人,任何事。
陆锦烟抬起头,看着天涯一双清澈的明眸,里面依旧闪着醉人的神采,俊美的面容,微蹙的眉峰,还有里面透出的似有似无悲伤,一切的一切都让人觉得对于这个男子只需看上一眼就会使得整个人都将无限的沉沦下去。
“天涯,我是自愿的。”
她再次说道,“没有人逼我,我愿意,我愿意用我自己的后半生幸福去豪赌一次,输则输的一败涂地,但至少我努力过,我不会后悔。”
天涯的神色看起来有些疲惫,他扶着桌子的手有些轻微的颤抖,许久才说道,“那个人对你可好?”
“挺好的。”
陆锦烟说道,“他一直在帮我,我也想帮他。”
“如此说……你的这些改变,都是他带给你的?”
天涯的眉眼中露出一丝悲伤的神色,“这样也好……这样也好,你若真是喜欢,我也断然不会去阻拦你……”
他几步走到陆锦烟面前,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一如往常般的宠溺和温柔。
“若是今后……他负你,伤你,你就告诉我,师父一定用银针把他扎的像只刺猬……不,是连刺猬也不如。”
天涯眨了眨眼,眸中露出几分笑意,仿佛刚才的悲伤不过是一场幻梦,梦醒过后,他依旧还是那个风流倜傥的毒公子天涯。
陆锦烟不由得微微笑了。
“谢谢你,师父。”
“不谢啊。”
天涯忍不住揉了揉陆锦烟的头发,“听说你们快成亲了……我,我有个好姑娘在等着我,可能来不了,不过你放心,大红包是绝对不会少了你的……”
天涯的笑容越来越淡,最后几乎消失在陆锦烟的眼底。
夜色绵绵。
她从梦中醒来,揉了揉额头。
桌子上放着一张纸条,纸条上压着一个精致的葫芦小瓶,陆锦烟把小瓶放在手里,再去看那纸条,上面只有简单的两句话:我去找我的美丽姑娘去了,记得自己照顾好自己,好好吃我给你配的药。
陆锦烟打开药瓶,里面是好多颗雪白的药丸,每一颗药丸都带着雪莲花特有的香味,陆锦烟倒出一颗放在嘴里,冰凉的感觉顺着舌尖滑入自己的咽喉,也不知天涯还在里面放了些什么,只觉得嘴里都带着糖果蜜饯一般的味道。
陆锦烟不知道为什么,她握着那个小小的瓷瓶,突然心里就觉得堵得慌。
而自那之后,天涯就离开了,陆锦烟甚至不知道他又去了哪儿,仿佛是突然消失了一般,她以为她是去看着她那个美丽姑娘去了,放了血鸽出去也不见他回消息。
陆锦烟抱着怀里的猫,她凝视着蹲在窗户上的血鸽,想着,或许……是两个人都想静一静吧,给他一点空间……想想清楚也好……
而后,陆锦烟又特地去看了一眼老太太如今的处境。
她被关在钟秀堂中,身边的丫鬟都被陆渊驱散了,只留下一个喜娘在身边,这一天,喜娘正打算端着药碗进去的时候,突然被一个人轻轻的拦住。
“大小姐……”
喜娘有些诧异的看着面前的少女,疑惑道,“您怎么会突然来这儿……”
“把药给我吧。”
陆锦烟点了点头,“我去看看祖母。”
喜娘犹豫了下,但还是将药碗递给了陆锦烟。
黑色的药汁里散发着一股异样的味道。
喜娘忍不住咬了咬牙,强迫自己不再起看那冒着热气的药碗。
她心里清楚,如今的老太太已经一日不如一日,这个靠山,迟早要倒。
“咯吱”一声,门被推开了。
老太太蜷缩在角落,她仿佛一夕之间老了十几岁,花白的头发,苍老的面容上爬满了细细的皱纹,再也不复昔日那个尊贵高傲的女人一般模样。
突如其来的光照让她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嘴里嘀嘀咕咕的嘟囔着什么,陆锦烟看着这一切,忍不住冷笑道,“我瞧着,这还真是不疯也要被逼疯了。”
老太太一听到这声音,她猛地抬起头望着陆锦烟,眼睛里在一瞬间露出疯狂的恨意。
“你,你……”
老太太干枯的手指指着陆锦烟,眼神里的恨意几乎是恨不得下一秒就将她撕碎的模样。
“急什么。”
陆锦烟冷淡道,“比起你对我的伤害,我如今做的这一切,也还不至于让你看见我就恨到这个模样吧?”
她端着手里的药碗,舀了一勺药汁放到嘴边吹了吹,然后喂到老太太眼前,微微笑道,“孙女看着祖母现在有些行动不便吧,不如这药……就让孙女亲自喂给你喝吧。”
“滚,滚……”
老太太警惕的瞪着陆锦烟,一边用手使劲的挥着,一边往后蜷缩,眼睛也不住的向外张望,嘴里吚吚哑哑的,似乎是在祈求有谁能够进来救她一般。
“别看了。”
陆锦烟冷淡道,“没有人会来救你的,我告诉你,如今这个丞相府,就是我陆锦烟一个人的,你还指望……有谁呢?你那个窝囊废的儿子?还是……”
陆锦烟故意拉长声音,语气带着几分讽刺的说道,“还是喜娘?”
老太太猛地瞪大了眼睛,她死死的盯着陆锦烟,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你以为,你身边还有谁?”
陆锦烟将勺子扔了,冷淡道,“既然祖母不想喝,那就只能孙女亲自动手了,否则,不喝药病又怎么能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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