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雅将读过的书简仔仔细细折好，放进一个檀木的小盒子里，嘴角向上的弧度比往日都明显了许多。

        这封书简让人等待的时日太长久了，总算是有个好消息了。即便城府之深如齐雅，也不免露出难以遮掩的喜悦。

        豫离见状知道齐雅是对书简中的内容很是满意，也不知怎么了，只觉得自己松了口气。

        齐雅看了看一旁站立着的豫离，到嘴边的话还是咽回了肚子里。

        只道：“把齐思淼和齐元爽二人叫来。等等，把沈平将军也请进来。赵嗣之嘛，也一并叫来了。”

        豫离心知，每次这四人聚在一起的时候，宫里宫外总是要有大事发生。今日见齐雅的神情颇为高兴，便觉得这次的大事一定是好事，欢欢喜喜地出去叫人了。

        她想着，这好事定然与那书简上的内容有关，若是将来好事降临，没准张彬还能有个封赏呢。想到这更是觉得高兴，脚下的步态都难免浮躁了些。可又一想，这张彬封了赏赐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她真是闲的没事做才替那个穷书生担心。脚步一顿，又变成了这些年在宫里练就的“不疾不徐”的样子。

        正在这时，小东子迎面走过来了，手里还捧着一批绸缎，道：“豫离姐姐，上次您说要拿绸缎做衣裳，还说要花色清新脱俗的，颜色雅致的，您看这几匹如何？”

        豫离翻了翻竟然没一匹符合心意，便说：“这些都太过花哨，给女子还可以，若是给男子简直不成体统。我不是说了吗要雅致，读书人穿的那种，可知道？”

        小东子想了想说：“我还以为您是要给太后娘娘或者小公主做衣服，原来是要男子的。这我去哪知道啊。”

        豫离马上觉得自己失言了，便改口道：“就是要给太后娘娘和小公主啊，微服私访可知道？用男子的身份方便些。”

        小东子想自己在宫里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太后微服私访过，更没见过太后哪次出去就要穿男子的衣服，一时间还真是搞不懂豫离要干嘛。可这豫离毕竟是太后身边的掌事宫女，也许有很多事太后是不便对自己说的呢，便也不再多问，只说：“好好好，豫离姐姐您别生气，这次的缎子我亲自去挑选。保证您满意为止。”说着便要走。

        豫离连忙拉住他说：“先别忙着去挑缎子了，娘娘那边有事情吩咐。”说着便让小东子去差人将几位大人请来，顺便让他再派人去客栈看看张彬的情况。小东子也知道这几日张彬是太后娘娘看重的人，也没往别处想，便一一照做了。

        不多时，几位大人便陆陆续续到了慈恩宫。

        齐思淼和齐元爽二人总是互相看不顺眼，总想站得比对方稍微靠前一点，最后两人实在不能再向前了，达成一致站成一条水平线这才作罢。赵嗣之很是识趣，站在二齐身后中间的位置，不抢二人风头，但是也能让那坐在主位的人看见。沈平自然是看不惯这几人的，只远远站在另一侧。众人也对他这种高冷的态度见怪不怪，并未多想。

        齐雅款款走入殿中，还未落座，便道：“众位大人近日来得很守时。”说罢看了一眼沈平。确实他平日里都是在议事一半的时候才到的，近日能从一开始就到了，倒是让人有些意外。

        齐雅落座后道：“今日哀家召大家进宫是有一事想与众卿商议。”

        齐思淼马上一步上前道：“谨遵太后娘娘教诲。”

        齐元爽不甘示弱，紧跟着说：“唯姑母之命是从。”

        齐雅轻瞟了二人一眼，二人马上清楚这次的马屁并没有拍成功，老老实实退回去，耷拉个脑袋，等着听齐雅训话。

        齐雅道：“如今先帝已去世多年，王氏的子弟也多有凋零。前些日子有一世外高人来同哀家说，这大永的气数已经，哀家不知此言是真是假，只是觉得心中很是畏惧。毕竟若是上天之意，我等人力无法扭转。可哀家也有私心，这大好的山河，万万不能在哀家手里断送。不知众卿可有和办法，来解决此事？”

        这样讳莫如深的话对于齐思淼和齐元爽来说简直是天书，那是万万听不懂的。可他们心里却知道这是齐雅给他们抛的一个新问题，谁能接住谁在齐雅面前就能在一起露脸。可这个题，以他们的才智来说，他们接不住啊。

        沈平倒是听出了几分意思，不过他还是想不到关卡，也不愿去想。只要有吩咐，齐雅自然会明明白白地告诉他的，所以他也并不担心，只静静听着。

        赵嗣之看众人一直没有动静，这才放心大胆地上前一步道：“臣有一想法，想说与太后娘娘听听，也请众位大人参详一下。”

        齐雅道：“哦？说来听听。”

        赵嗣之道：“既然那仙人说大永的气数已经，我等便不可违背天意。但是为了天下苍生着想，我等必然是要想一对策才行。既然‘大永’气数将尽，那我们为何不弃了大永？”

        此言一出，齐元爽倒是先炸毛了：“你这斯，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弃了大永。那……那天下还怎么办？”

        齐雅轻声一咳，齐元爽知道自己又在不合适的时机里说了不合时机的话了，赶紧缩了回去。

        齐思淼倒是站出来拱了拱手说：“还请赵大人明言。”

        赵嗣之上前一步道：“启禀太后娘娘。臣以为仙人所说‘大永’气数将尽，此言不得不谨慎对待。为应对，可更改年号。这样就算‘大永’气数将尽，可新的年号一出，便是新的朝代。仍可保天下太平。此举可保百姓免受无妄之灾，使之安居乐业，此乃功德一件啊。”

        沈平听了，淡淡地笑了一下并未说话。

        齐思淼反应倒是快，道：“赵大人果然才思敏捷，如此甚好，甚好啊。真是可以解了这燃眉之急。”

        齐元爽倒是学聪明了，只看齐雅的脸色，一言不发。

        齐雅道：“赵大人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只是怕此举有亏于先帝，有亏于祖宗啊。”

        赵嗣之道：“只要是为百姓着想，便一定是正理，太后娘娘当无所顾忌才是。”

        齐雅道：“就算哀家可冒天下之大不韪，可毕竟皇帝还是王氏的子孙。王氏子孙当朝之时，怎可更改年号？”

        这话后面的深意连沈平都猜出来了，更遑论赵嗣之了。只不过后面的话不适合在此时说了。赵嗣之心领神会，他只是在看二齐之中是否有人能看得透。如果有，那他便什么都不做继续做小伏低；如果没有，那便是他可以崭露头角的日子。

        偏巧，齐思淼也懂了，连忙道：“姑母，且听民意。”

        这话说得虽然都露骨，但是在场众人除了齐元爽以外都懂了。赵嗣之心中叹了口气，得，这次的功劳继续给齐家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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