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李云睿站在太子身边，自从他将自己手上掌握的消息交给陛下以后，老皇帝就再也没有说过话！

        他一遍又一遍的翻看着手上的密信，从眉头紧皱到面无表情，最后一张张纸放在御案上，再看不出什么情绪。

        如此严肃的场面，众人一句话不敢说的低头站着，耳边却猝不及防的响起茶水倒进杯子的声音。

        然后听到裴界的声音，他将茶杯放到陛下手边：“今年的碧螺春没有去年的好，又苦又涩！”

        老皇帝视线右移落在茶汤，汤色淡黄清香扑鼻，他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裴界这是什么意思？

        “陛下没喝出来吗？不应该啊！难道还分了好坏？”裴界自顾自的说着，给自己倒了一杯送进嘴里，了然道：

        “还是陛下这里的茶好喝，臣得多多的来！要不让元吉公公打包点给臣带回去？”

        “你倒是每次来都顺点东西走，朕这里都快被你搬空了！”老皇帝被这一打岔，脸色才慢慢回温，也端起茶杯慢慢的喝起来。

        李云睿不免有些着急，陛下这是什么意思？不是在处理事情吗？怎的又聊起来茶叶了？

        他刚想说话，袖子就被太子拉扯了一下。

        “父皇，既然这件事已经禀明，儿臣就先行告退！”太子上前一步拱手，恭顺的说道。

        老皇帝像是才想起来大殿里还有别的人，随意摆摆手：“晚上的宫宴带着太子妃一起过来，今年大家一起好好守岁！”

        “是！儿臣知道了！”

        “殿下为什么不让臣说话？两件事刚好碰在一起，这不是明显的枕头送上来了吗？”

        两人在廊下走着，屏退了跟着的随从侍卫，李云睿再也忍不住的开口说道。

        太子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走着，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大拇指上面的扳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殿下！”看着太子依旧气定神闲，李云睿急急又唤了一声。

        太子停下脚，看着廊下的灯笼，叹了一口气：

        “子瑞，你太心急了，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你刚刚提到那个果盘的时候，父皇脸色就不对了，这么多年你别看他沉迷女色不理朝政，其实……清醒着呢！”

        “我倒是觉得裴界刚刚说的话，是在点我！毕竟要不是出了这样的事情，北地的事情也不会这么早的让陛下知道！分明就是说我瞒着陛下行事！”

        李云睿想起刚刚裴界斜瞟自己的那一眼，就觉得他是在告状。

        太子坐在廊凳上，把手伸向火盆，正好对上炭块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在除夕这天显得十分喜庆：

        “你啊！总觉得裴界针对你，他一个孤家寡人没父没母的，说话从来都是那么直接，这些你是知道的，他只能依靠父皇，不能偏袒任何一方！是你想多了！”

        这样的话，太子说过很多次，李云睿承认这话没有问题，但……

        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没有说话，双手藏在袖子里背在身后，看着火光倒映下让太子半明半暗的脸。

        “回去吧！今儿个除夕，别叫家里人一直等着！”

        太子搓了搓手站起来，远远跟着的小太监跑过来，把手里的手炉递给太子。

        李云睿半躬着身子正准备退下，太子就将手炉塞给他：“路上冷注意身子，开年又要去庄子将养吧！”

        李云睿抱着手炉点点头：“每年都是这个时间，去小住个把月，殿下还记得！”

        “好好养身子，本宫还等着你为本宫做事呢！”太子拍拍他的肩膀，留下这么一句转身离开。

        “恭送太子殿下！”

        ……

        “裴界！这件事朕交给你去处理如何？”儿子走后，老皇帝又看了一遍面前的信件，突然看向裴界。

        裴界沉默一瞬，呆板的脸上竟然隐约看到一丝犹豫和为难：“陛下这件事是太子在查，臣恐怕……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是朕的人，谁敢说什么？朕就要你去查，不用在推辞了！”老皇帝冷哼一声，耍起了无赖。

        裴界刚想说什么，殿门被推开，元吉走进来，行礼过后他轻声说：“陛下，贵妃娘娘身边的人来了！”

        话音刚落，老皇帝站起来，脸上浮现笑意：“更衣吧！”

        “是！”

        “你……今晚就宿在宫里吧！朕晚点会召见你！”张开双臂，皇帝半昂着头任由元吉给自己扣扣子，他余光看向裴界，心情颇好的同她说话。

        宫宴要到子时末了，那个时候老皇帝怎么可能召见自己，但既然吩咐了，自己也只能答应。

        “是，微臣先行告退！”

        保和殿的宴会，就没有那么大阵仗了，太后娘娘身体不适，每年都不会来掺和这些事儿，大家伙儿倒也难得自在。

        青鸾跟着皇后到的时候，除了贵妃和皇上各宫嫔妃已经到齐，正披着大氅在殿门口聊天等候。

        “皇后娘娘驾到～”

        唱词太监的声音响亮的在保和殿上空回荡，众嫔妃纷纷跪地拜见：“给皇后娘娘请安！”

        “平身吧！站在这儿做什么的，都入座吧！”

        皇后微微抬手，嘴角挂着笑，俯视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宫妃，再一次体会到了身为皇后的威严。

        穿过所有人率先走上皇后宝座，芙汐抬手击掌，一队宫女端着托盘鱼贯而入。

        “每年除夕都是你们陪着本宫在这里欣赏歌舞，历来是辛苦的，这是我准备的一点稀奇玩意儿，各位收下吧！”

        皇后话落，宫女将手中的托盘放到每个嫔妃的面前，为首的座位空着，想来是贵妃的位置， 第二顺位的一个穿着孔雀蓝朝服的妃嫔站起身，笑得一脸真诚：

        “谢娘娘赏赐，每年的阖宫晚宴都是臣妾等应该做的，娘娘也太客气了！”

        青鸾悄悄的打量着那嫔妃，身姿丰腴却不见肥态，光洁的额头露出，头上戴着靛蓝色的雀身宝冠，旁边簪了一朵鸢尾丝质绢花。

        笑起来好像没有什么心眼的样子！

        她的话音刚落，旁边的人就纷纷附和起来。

        “好了好了！也是给你们一个新年的好彩头，你们收下便是了！”皇后笑着摆摆手，叫旁边的宫女上了热茶。

        “哈哈哈哈哈哈！”一片祥和之气，被一阵大笑打破，众人闭上嘴从座位上站起来行礼：“陛下万安！丽贵妃娘娘吉祥！”

        这边芙汐拉着青鸾俯身下跪，同众人一起请安。

        皇后也从宝座上站起来，屈膝行礼：“陛下万安！”

        “给皇后娘娘请安！您可来的真早！”一声娇柔妩媚的声音响起，听起来婉转动人，叫人一阵酥麻。

        皇上轻点贵妃鼻尖，小声嗔她调皮，转身就松开她的手上前扶起皇后：“皇后不必多礼！”

        然后揽着她的肩膀，回头看向众人：“从爱妃平身！”

        “谢皇上！”

        皇后带着浅笑入座，端着温柔大气的样子，却被青鸾看到了紧紧交握在一起的手。

        她……嫌他！

        “陛下～臣妾想坐到您身边～”众人刚刚入座，就听到贵妃掐着嗓子撒娇的声音，只见她眼波流转的看着皇上，仿佛眼里只有他一人一样。

        青鸾抬头看向那叫人酥麻的贵妃，只见女人穿着水红色的长裙，外面套了一条透肤正红色广袖轻纱褂，头上戴着红宝石头面，中间是被无数小花簇拥的红色芍药。

        香肩半露，白皙的脖颈胸脯在水红色的裙子下显得更加白嫩，她的眼睛仿佛带着钩子一般，丝毫不在乎旁人嫌弃的眼神。

        皇帝乐的哈哈大笑，放下酒杯对着贵妃伸出手：“来来来，和朕共坐宝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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