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了一下午,比较简单,就是翻来覆去几个口令,然后绕着操场跑步。十个人没出什么妖蛾子,可能大家都还在试探吧,而且刘成德让大家做的事也不复杂,年轻人体力过剩,操场上发泄一下大家都觉得可以接受。
整个训练时段,刘成德并没闲着,他一直在观察这十个人的反应,谁对口令执行准确,令到必行,谁有点抵触情绪,勉强随大流,谁在这十个人中隐隐是个头目,谁令其他人感到害怕,谁可能威胁到他的领导地位,这些刘成德一下午心里基本有了个谱。
快到吃饭的时间,刘成德说:“今天第一次跟大家见面,又练了一下午,都很累了,晚饭我请客,一起去喝酒,有气我们酒桌上拼,看你们谁喝得过我。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只能单挑,不能车轮灌。”
晚上是另外的组值班,今天这个新组成立放一晚上的假,所以刘成德才敢放手去拼酒。
十个人欢呼了一声,其中有一个小个子,看上去比较机灵的,就跟刘成德说:“刘队,旁边有个农家乐,兔子做得特别好,我们去一兔三吃吧?”
刘成德说:“好,都没意见吗?那洗个澡大家出发!”
众人吼了一声,这还比较整齐,说明刘成德的决定深入人心。
回到寝室,刘成德就住在他们隔壁,区别就是那些人是大间,十个人一间,他是小间,两个人一间,目前还只有他一个人住,但摆了两张床。
于是大家一起去浴室洗澡,一排水龙头,没有隔间,一览无余。都是十八九岁的小崽子,大家都没有顾忌,两秒钟脱个精光,就蹦跳着开了笼头放水。
天热,都用冷水冲,大家光着身子,就有一种奇妙的感情滋生,好像年少时候一起干过见不得人的坏事一样。
刘成德一见这种场面,心里一喜,先见了光屁股,再喝一台酒,关系就铁了。
所以刘成德故意甩着毛巾拍拍这个,摸摸那个,其他小子也嘻嘻哈哈地闹来闹去,气氛被刘成德刻意地带得很热烈,就连一下午一直阴着脸的一个小伙子也笑起来。刘成德还故意走到他面前,背转过身,对他说:“来,给我搓一下背。”
那个人犹豫了几秒钟,还是给刘成德搓了背,刘成德转过身来,对他说:“来,我也给你搓搓,你他妈比我脏多了。”
不由分说就用毛巾给这小子搓背,那个人小小挣扎了一下,就像被顺了毛的小狗,哼哼唧唧地享受起来。
刘成德知道,这种集体生活第一天最重要,你的人设就是第一天建立起来的。你如果想高冷,保持距离,那么就不要理人。你如果想跟大家打成一片,那么第一天一定要找机会喝酒。你如果又想保持威严又想别人听你的话,那么一定要先树立权威,再给一个甜枣。
刘成德选的是第三种。
喝的是啤酒,先要了十件,每人一件,然后就开始喝,刘成德把规矩讲好:“先大家一起干三瓶,然后每个人走一圈,不准插队,挨着走。这一轮喝完,可以单挑,如果你们想灌我的,这个时候就是机会,但你们最好先选个酒量最大的,代表你们来跟我拼。其他人自己随便喝,我只跟你们选出来的代表喝。如果我想找谁喝,也可以,额外算。”
规矩讲好,乱而有序,又能喝到位,又不会被恶意灌醉。
反正喝到最后,都有点东倒西歪。这时候刘成德抓住那个表情最桀骜不驯的人,跟他连干三大杯,把他放倒了。
男人,在和平年代,最服喝酒厉害的,没有之一。
隔天一早,刘成德把大家集合起来早练,他自己也头痛如裂,但丝毫不显露,还特别精神,威风凛凛。上午训练完,就四处巡逻,看周边情况,也打量着公司的日常运作。
这是个大的度假村,按道理是不用养这么多保安的,加起来怕有上百人。刘成德一面盘算,一面观察,白天人少,所以白班的人也少。夜班人多,基本上都要上夜班,昨天给他们十个人放假算是特例,估计是韩秘书为了他笼络人心专门关照的。
度假村面积很大,因为是白天,好些独栋别墅都静悄悄的,最大的一个看起来像夜总会的建筑也十分安静,仿佛正在休眠中。
刘成德知道他们做的是黄赌生意,他是来学门道的,看看先进的资本主义黑社会管理经验,将来自己是不是可以直接照抄。另一方面,刘成德也是来找资源的,毕竟他之前两眼一抹黑,不知道这些违法交易是如何包裹上合法的外衣。
现在看来,真正的世界,要到晚上才会正式开启。
刘成德知道手下所有人的名字和背景,但引起他注意的只有两个人,一个叫施翔宇,就是那个目光阴戾的家伙,另一个叫尹明,是那个个子最小但却机灵活泼的小孩,年龄才十六岁多。他在中午吃饭的时候有意识地坐在尹明的身边,然后直接开聊:“小尹,昨晚最后喝了多少?”
尹明讨好地朝他笑,说:“不多,比起刘哥,我就只喝了个零头。”
刘成德故意虎着脸说:“怎么喝那么少?没人找你麻烦?”
尹明说:“不是,大家注意力都在你身上,我就逡边边,反正酒量也不大,要单挑,也轮不到我。”
刘成德说:“那是我吸引了敌人火力咯?”
尹明说:“能力强,责任大嘛。我倒是想喝趴下所有人,那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
刘成德这才展开话题,问:“白天怎么人这么少?”
尹明说:“很多工作人员都是通宵上班,现在正在睡觉。就我们保安,晚上都是两个班,我们昨天轮空,今天晚上肯定要上上半夜。”
刘成德点点头,肯定了他的看法,说:“对,今天我们晚上七点到半夜两点。”
尹明说:“白天事少,所以只有一个班,我们这个组好像没有参加轮倒班,可能是机动组。”
刘成德说:“我们是新组建的,老板还没有安排固定的工作,就是先帮着其它几个组做事,熟悉工作内容。你们来了多久?对工作内容熟不熟?”
尹明摇头:“我们来的时间都不长,说是还在实习期,但也做了一些工作,像维持一下夜总会的秩序,看一下监控镜头,还有就是守着一些重要的地方预防意外。”
刘成德又问:“施翔宇来了多久?”
尹明说:“他比我早来一个月,但还是没有转正,原因不太清楚,他也不说。他特别不合群,其他人都有点怕他,就我还能跟他说两句。”
刘成德顺着话题往下侃:“他脾气不好?”
尹明点头:“是的,看着就吓人,所以别人不敢接近他,他更加不会主动接近人。”
刘成德不说话了,目光审视施翔宇,考虑着怎么收服他,以儆效尤。
下午的时候,自由活动时间,刘成德没有把他们放走,而是让大家在草坪上围成一个圈,一对一地进行摔跤练习。
说是摔跤,都没什么章法,就凭蛮力气,加一些简单粗暴的技巧,诸如勒颈、下绊脚之类的,但气氛还是热烈。
这个时候,施翔宇突然站起身要离开,刚走到草坪外沿,刘成德就叫住他:“施翔宇,你去哪儿?”
施翔宇说:“我想睡觉,昨天酒喝多了。”
刘成德突然说:“我让你回寝室了吗?昨天就你一个人喝了酒啊?”
施翔宇说:“现在不是工作时间。”
刘成德说:“我说是工作时间就是工作时间,怎么样,不服啊?”
施翔宇就不说话了,只拿眼睛阴狠地盯着他看。
刘成德就像没看见他的表情一样,自顾自说:“我昨天说过,我有我的规矩,没说解散,就都得按我要求的去做。你要走也可以,问我的拳头答不答应。”
施翔宇就似笑非笑地问:“这么说,刘队想找我练练手了?”
刘成德说:“正好现在练摔跤,这样吧,你赢得了我,以后不管你做什么,我都当没看见。”
施翔宇就转过身走回场子中间来,说:“来就来,谁怕谁?”
旁边的人哄然叫好,鼓起掌来,刘成德也笑着往场子中间走,边走边用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说:“我和施翔宇玩一把摔跤,看谁最终把对方按在地上,对方翻不起身来,谁就算赢。大家都看着当裁判,我输了绝不耍赖。”
施翔宇说:“我输了从此随便你使唤。”
说起摔跤这种近身肉搏术,刘成德还真没虚过谁,原因是他从小杀猪,哪里是肉哪里是骨头一清二楚,哪里的骨头最不吃痛,哪里的筋一碰之下全身脱力,他闭着眼睛都能摸出来。
当然,施翔宇也是农村小孩出身,从小打架打到大,也很自信,同时也佩服打架厉害的人。刘成德外表具有欺骗性,不太像会打架的,所以他虽然没敢轻视他,但也没有重视他。
两个人各怀鬼胎,就这样慢慢靠近,互相按住对方的肩膀,把腰往下沉,然后就开始发力。
刘成德开始没进攻,在观察对方的风格,施翔宇显然属于进攻型选手,虽然不是强攻,而是发力部位比较隐蔽的佯攻,表面上是手部在用力,但他的脚却悄悄在重心前移,想出其不意下绊子。刘成德轻描淡写地避开了,又等着对方下一轮的进攻。
施翔宇大约也知道刘成德会一些摔跤技术,就谨慎了一些,也以守为攻。二人相持了一会,刘成德腰部突然一挫,似乎想抵住施翔宇的腰来个背摔,施翔宇早料到对方的这一动作,将计就计想等刘成德靠拢过来之后,趁着重心下压,翻过刘成德身体反锁住喉咙。但他重心向上准备翻身的时候,突然感到刘成德的出力部位发生了变化,原来他是做了个假摔的动作,其实他的重心并未下移,而是等着他上翻。
施翔宇反应过来之后,已经来不及变招了,于是翻身的刹那,失去平衡,就被刘成德轻松地压在了地下,同时对方的手肘抵住了自己的腰,让他完全使不上力来。相持了十多秒,施翔宇知道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于是点头认输。
刘成德把对方拉起来,旁边的人开始劈劈啪啪鼓掌,刘成德笑着说:“侥幸侥幸,再来一次?”
施翔宇摇摇头:“我输了,愿赌服输!”
刘成德拍着他的肩膀说:“好兄弟,你只是大意了,要不要学这一招?”
施翔宇摇摇头说:“输了就是输了,我不是你的对手。”
这倒是让刘成德刮目相看,没想到施翔宇还挺有武德的。
天黑之后,刘成德趁热打铁,挨着施翔宇巡逻,撩拨着他说话。
刘成德问:“你来这里多久了?”
施翔宇说:“有两个多月了,还没有转正。”
刘成德问:“人事有没有说原因?”
施翔宇说:“没有原因,本来转正时间就是一到三个月。”
刘成德好像明白了:“就是你不爱跟人打交道,所以人事也就按照最长的转正时间来观察你。”
施翔宇点点头,没说话。
刘成德又问:“哪里人?怎么到这儿来的?”
施翔宇说了一个地方,刘成德说:“跟我老家没多远,都在沱江边上,你们家在上游。你出来很久了吗?还是刚刚出来的?”
施翔宇说:“刚出来的,这是我第一个待的地方,是我们村的人介绍的,但他已经离开了。我本来也想离开,但没找到地方,就先干着,等那个人安顿好了,会让我过去的。”
刘成德表示明白,就说:“跟我干啊,我们俩挺投缘的,虽然你不爱说话,但我觉得你很耿直,我就喜欢交你这样的朋友。”
施翔宇没说话,但也没表示反对。
刘成德又问:“你觉得这里怎么样?愿不愿意长期在这里干?”
施翔宇说:“这里有点复杂,我知道他们在做不好的生意,但我只是一个小保安,也轮不到我来管,何况他们给的工资挺高,如果没有更好的地方,我会在这里干下去的。”
刘成德拍了他肩膀一下,说:“那就好,咱哥俩一起干,这生意也不是不好,只是我们大陆人不习惯,人家香港台湾那边都很正常。凭本事和力气干活,只要舍得,肯定比别的地方挣得多。到时候讨个媳妇回老家,盖一座新房子,从此金盆洗手,别提多美了。”
施翔宇没接话,看来是听进去了的,在憧憬刘成德画的大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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