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少爷，你猜我们今天看到了谁？”

        在一家饭店的包厢里，路鸣正和安恭根秘密见面。

        外面下着雨，两人在包厢里喝着啤酒，很是惬意。

        这几天上海一直在下雨，倒是给酷暑中的上海带来了一片清凉。

        “你看到了谁？”路鸣问道。

        “你猜猜看，肯定是你感兴趣的人啊。”安恭根笑道。

        “猜什么猜，你天天看到那么多人，我怎么知道你看到谁了。”路鸣心里本来就有点烦躁，不肯再动脑筋。

        “就是那个你一直念念不忘的女人，这个提醒足够了吧。”安恭根得意道。

        “啊，你是说……川岛芳子？”路鸣忽然醒悟过来。

        “对，就是她，我们的人早上发现了她的踪影，我也亲眼见到了，可惜没拍下照片来。”

        安恭根对日本人的事情自然是十分上心，川岛芳子既然是民国政府内部通缉的要犯，那对她就不用客气了。

        “川岛芳子不是一直在北平、天津、长春、大连一带活动的吗？她怎么回到上海了？”路鸣疑惑道。

        一二八淞沪抗战事件后，路鸣就在复兴社内部对川岛芳子发出了悬赏，悬赏一万美元要她的脑袋。

        川岛芳子不是等闲之辈，在日本接受过专业特工训练，她平时喜欢女扮男装，扮相潇洒。

        据说川岛芳子少年时曾遭到养父川岛浪速强奸，事后她在日记中痛哭流涕地写道：“我要永远抛弃女人！”然后她就把自己的头发剪成了男人的样子，跟自己的女人做了一次“诀别”。

        这个原本明眸玉肤、出水芙蓉的皇室公主从此变得性格乖张、放荡不羁，甚至在上课时会溜出学校扬鞭策马，逐渐形成了有些畸形甚至疯狂的性格。

        川岛芳子可谓神出鬼没，没人能捉到她的行动踪迹，有时即便发现了她，也是转瞬即逝，根本无法采取有效行动。

        路鸣盯上川岛芳子，对这个女人产生了兴趣，完全出于一种本能。

        在路鸣看来，川岛芳子精通中日两国语言，而且被培养成了一个出色的间谍，加上芳子清室公主的招牌，必定会在将来的中日对抗中发挥重要作用。

        不用说，这个作用肯定是负面的，路鸣的判断具有前瞻性，之后十多年得到了验证。

        一二八事变之后，复兴社情报系统发现川岛芳子在天津露面，主要往来于天津、北平和大连一带，招募这些地区的亲日分子，肯定也在搞什么重大阴谋。

        路鸣把他的意见传递给了北平、天津分站的人，要他们对川岛芳子加强戒备，如果有机会就果断铲除她。

        但川岛芳子住在天津的日租界，那里是复兴社特工的禁区，特工对她无计可施。

        川岛芳子外出活动时，经常化妆易容、神出鬼没，令人难以捕捉到她的行动轨迹，复兴社特工一直没找到适当的机会对她展开刺杀行动。

        后来，川岛芳子利用自己擅长的伪装运输技术，将皇后婉容装在车的行李箱里带出了天津，进旅顺抵达了长春。

        “川岛芳子这次回上海一定是有目的的，她想干什么，必须弄清楚。”路鸣听到川岛芳子的名字，神经就有些过敏。

        在一二八事变中，川岛芳子造成的破坏力极强，她也是挑起这次大战的重要人物之一，日本僧侣袭击事件就是她一手策划的。

        当然，即便没有她挑起骚乱，日军也是要进攻上海的，但最起码在道义上中方可以占据更主动的地位，事后谈判也能取得更好的结果。

        结果就因为川岛芳子成功策划了一系列事件，使得事后的停战谈判中方只是得到了一个勉强算公平的条约。

        路鸣一直认为在一二八事变中，由于蔡廷锴、蒋光鼐和张治中将军主张坚决抗日，中方在军事抗争中取得了不小的胜利，但是在情报战中，却输得很惨。

        路鸣正是因此受了不小的刺激，才发狠要成立一个特工学校，培养自己的特工人员，对敌人展开长期的深入的情报战。

        “川岛芳子在什么地方出没？”路鸣问道。

        “不知道，我带着人亲自跟踪，想找个机会下手干掉她，可惜我们跟了没到半个小时，人就跟丢了。”安恭根苦笑道。

        “那就是说我们现在既不知道她住在哪里，也不知道她都跟什么人联系了？”路鸣问道。

        “是的，目前什么都不知道。”安恭根干脆地答道。

        “她的事以后再说，她既然在上海露面了，不可能一直隐居着，总要出头露面的，还是有机会抓到她。宁小姐的事你们查出些什么结果了吗？”路鸣问道。

        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解决川岛芳子，而是把宁馨儿找回来，时间拖得越久，危险就越大，这是人质问题的共性。

        “没多少有价值的线索，线人报上来的消息是不少，可是经过核实，大部分都是假的或者是不能确定的消息。”安恭根无奈道。

        路鸣一阵头疼，现在他已经把上海所有力量全都整合在一起发动起来了，可是宁馨儿好像凭空消失了，就像上次盛慕仪失踪的情况一样。

        当时盛慕仪是被迫无奈，主动神秘出走，但是宁馨儿不存在这问题，可以肯定她是被人绑架了。

        “戴笠那里你们盯得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路鸣问道。

        “我们还在盯着，没发现戴长官有什么异常活动，他基本就是待在复兴社大楼里。路少爷，您真觉得他有嫌疑吗？按理说他不至于这么干吧？”安恭根皱眉道。

        “我们不能放过任何可能，戴雨农、翁百龄都要给我盯紧了。宁小姐失踪这件事太蹊跷了，我的直觉跟戴雨农有关系，但是缺乏证据。至于他为什么要这样干，那就很难说了。”路鸣沉吟道。

        要对戴笠展开监视活动，路鸣只能使用安恭根和他的弟兄们，别人当然不敢监视这位复兴社实际的当家人。

        安恭根他们肯干也敢干，无非是因为他们相信在任何情况下，路鸣都会是他们坚强的后盾，决不会抛弃他们。

        “对了，翁百龄在万国公寓里安插了密探，我发现他跟那人接头了好几次，肯定是针对你的吧。要不要把这个密探除掉？”安恭根问道。

        “其实我早就发现了，不过翁百龄随便可以找个借口，说是监视里面某个外国人的。先留着他，以后再说。”路鸣无奈道。

        万国公寓里的住户有任何变动，路鸣都会知道，那位管理员跟路鸣喝酒时就会把这些当做家常事说出来。

        路鸣发现公寓里多了一户中国人，自然很容易就查到了，那是翁百龄从外地调过来的一名特工。

        “路少爷，不是我说您，有时候过于温和了，像这种安插在您身边的钉子，还不趁早拔掉？我倒是早就想下手了，就是没得到你的允许。”安恭根说道。

        “那照你的意思是，那就干掉他？”

        路鸣也犹豫起来，这个钉子其实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但是对董先生和安意，还是隐藏着很大的忧患。

        董先生和安意的情况，路鸣自然不便跟安恭根说，这是他个人的机密，他们的身份就连盛慕仪都不是很清楚。

        “对啊，这是态度问题，如果明知道身边被人安插钉子还不敢拔掉，是不是有些示弱了？”安恭根是干特工的出身，绝对不能接受这样的挑衅。

        “好吧，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一定要让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掉。”路鸣轻轻挥了挥手道。

        “路少爷，您就放心吧，三天之内，这家伙肯定失踪，不管翁百龄用什么办法也查不出来。”安恭根笑道。

        路鸣也笑了，上海靠着黄浦江，滔滔江水的确是让人无故失踪的好地方。

        “不过，宁小姐的事情才是重点，你们可不能本末倒置啊，起码我现在是安全的。”路鸣再次提醒道。

        “嗯，路少爷，我知道宁小姐对您的重要性，在对付日本人的事情上漕帮也帮过我们不少忙，我安恭根是个讲义气的人，一定会把宁小姐的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安恭根信誓旦旦道。

        路鸣看安恭根已经动了感情，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双手上去抓住安恭根的肩膀，死劲捏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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